幾個營房看過之后，出來就能感覺到那山風刺骨的寒意，楊林緊緊的裹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外面綁著的那個人放了沒有？”

    他的是段強，金大刀點頭：“已經把他放開了，他不愿意去追張作霖，是要跟著我們，我做主，把他留下了。”

    楊林知道，金大刀是喜歡做主的人，也沒有多什么：“嗯，那子不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著咱們吃苦，咱們這里條件和屯子里面沒有辦法比，你告訴他，要是想走隨時可以走，咱們不強留別人。”

    金大刀點頭，孔落地往前走了一步：“把總，真的要去幫馮老大他們么？”

    楊林道：“當然是真的，師爺有什么想法？”

    孔落地猶豫了片刻，最后道：“我知道我出來可能你們會我不仗義，但是現在張作霖被我們擊敗了，趙衍蓀收到消息之后必然撤兵，咱們這一仗就算是打贏了。甚至咱們還有機會跟在趙衍蓀的身后，抽冷子再給他來一下。硬碰俄國人，好像不是明智的選擇。”

    三個人的腳步踏在厚厚的落葉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楊林盡量把聲音放的一些：“師爺的對，這個方法聽起來卻是不錯，可是師爺，剛才顧大哥給我一個數字，這一次官兵圍剿又讓我們損失了幾十個兄弟，其中一半人是逃跑的，您知道為什么么？”

    孔落地搖頭：“把總直。”

    楊林道：“因為我們現在還把自己當成土匪！”

    金大刀喃喃了一句：“咱現在不就是土匪么？，清軍進山就是來剿匪的，老百姓也咱們是土匪，給人家派糧人家都不敢要！把總，上了山，咱們這個稱號就去不掉了。”

    楊林長長吐了一口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今天我們只剩下一百多人，下一次官兵圍剿再損失幾十個兄弟的話不如散伙算了！咱們必須改變自己，從明天開始，我會跟兄弟們頒布一些紀律，我要求每一個人都能遵守。同時，我要讓他們知道，讓這一片的老百姓都知道，我們為什么拿槍！我們和其他的土匪不一樣！”

    這番話當真讓金大刀有些詫異，為什么拿槍？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土匪，土匪就要有槍，還用問為什么么？他思索著楊林這個問題，卻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第二天，雖然整個隊伍只剩下一百二十一個人，但是楊林依然頒布了五條紀律，這五條紀律也不是他想出來的，只是根據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改了一下。

    第一條紀律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這一點沒有任何異議，當楊林出來之后那些土匪們高聲奇呼答應了。第二條就不一樣了！

    “從今天起，咱們打仗所有繳獲，必須部上繳，任何人不準私藏一個銅板！”

    這意思就是一切繳獲要歸公，土匪們顯然對這一條相當的排斥。顧天明手下的那些人還好一些，稀稀拉拉的答應著，但是金大刀原來那些兄弟就不行了。

    作為一個職業土匪，搶劫所得的東西大件歸當家的，用于兄弟們平日的開銷，像一些件細軟，誰見了誰拿。這是道上一直遵守的規矩，那些土匪也就指望這個能換一點錢，讓自己沒事的時候能活得舒坦一些，現在楊林忽然頒布了這一條，當真讓他們看向楊林的眼神充滿了狐疑，以為這是楊把總在和他們開玩笑。

    然而，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剩下三條：“還有，以后不準搶劫老百姓的財物，不許欺負老百姓，不許侮辱中國婦女！誰要是干這種事情讓我知道了，別怪我姓楊的翻臉不認兄弟！”

    土匪們震驚了，盡管楊林已經把那些他覺得有些不太切合自己現在的實際情況的都去掉了，比如不準打罵，比如不準虐待俘虜，他甚至把不準調戲婦女給改成了不準侮辱中國婦女！可依然讓土匪們無法接受。

    他們是土匪呀，欺負老百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調戲婦女也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不調戲兩個婦女這生理上的需要怎么辦？托媒人去個女人么？別一個個長的歪瓜癟棗的，就是他們頭上這個土匪的頭銜頂著，誰愿意跟他們呀？

    底下的土匪們一個個嘩然，再也沒有人迎合楊林。二桿子站在彪子身邊，那眼睛瞪的老大：“彪子，當家的這是干什么？是不是還嫌咱們兄弟活的太痛快了？”

    彪子也非常生氣：“我哪里知道？再聽聽他怎么吧。”

    楊林看著眾人那摸樣，這番情景早在預料之中，穿了就是一個原因，楊林根沒有打算一輩子就這樣在山里當一個山大王，而這幫人顯然根沒有什么遠大的理想，他們習慣了這種生活的方式。

    “我知道這對兄弟們有些苛刻，但是我告訴你們，為什么不能去搶老百姓！”

    楊林的手往東北方向指了一下：“甲午年，朝廷和日打仗，輸了，賠款幾億兩白銀呀！這些錢都是哪里來的？都是老百姓身上榨出來的！今天我們又輸了，賠給洋人的錢比上次更多！甚至我們兄弟去桿子屯殺幾個俄國人，那些老百姓也要負責為我們賠償每個老毛子兩千兩銀子！他們還有錢么？你們下山的時候不是沒看到，那些老百姓還有什么給我們搶的？就算家里還有一些雜糧，那是他們救命的，你們忍心拿走么？”

    土匪們都不話了，這幾年情況的來難，搶劫也確實來難，也就像楊林的一樣，老百姓真的沒有什么好搶的了，就算有，也等不到自己去搶。

    楊林看著他們的摸樣，很用力的點點頭：“我們是土匪，沒錯。可是我們為什么上山來做土匪？不就是因為在山下活不下去了！諸位兄弟都是這旮旯的人，你們想想，在旅順，日一夜之間把整個城給殺光了！六十四屯，上萬鄉親的尸骨把遼河都給堵上了！就咱們這個朝廷吧，打不過俄國人也把氣撒在老百姓的身上！”

    他挺直自己的腰桿：“所以我請你們，我要求你們，不要再對那些鄉親們下手了！咱是爺們，夠膽子跟我去搶俄國人去搶日人去搶朝廷！只要你們有膽子，我保證能讓你們比從老百姓手里搶的更多！拿著一把破槍指著那些已經快餓死的鄉親算什么事？用刀子劃破去割破山下那些女人身上來就已經很單薄的衣服算什么男人？！”

    金大刀猛的向前一步：“楊把總的對！現在外面老百姓都管我們把總叫楊打鬼，咱們專門打洋人！打朝廷！誰他娘的要是沒種，現在可以走人！”

    彪子用胳膊抵了一下二桿子，然后用手奮力舉起槍來，高聲喊道：“搶洋人！搶朝廷！”

    一百多個土匪也是一樣的熱血沸騰，一百多條槍舉了起來，齊聲高呼：“搶洋人！搶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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