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天氣是晴天,地點是武昌城內一間破敗的幾乎沒有任何香火的破廟里面。那個人物靠在墻角一動不動,一身破敗的衣服讓人以為他就是一個叫花子。
要不是他的胸口還在起伏,你會以為他是一個死人。要不是他的手還摸著身邊的步槍,熊秉坤自己都已經忘記了,他曾經還是一個軍人。
一顆,兩顆,三顆。
子彈,只有三顆,熊秉坤數了很多遍。
靠在破廟的墻角,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武昌城亂的已經不能再亂了,曹錕要干掉瑞澄,瑞澄要干掉曹錕,這和他都沒有關系,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把槍扔掉,然后逃出武昌城,以后做什么都行,就是不再革命了。
真的,熊秉坤根不知道革命是什么概念,更不知道革命能給自己帶來什么好處。只是當初軍隊的幾個好朋友都革命了,他也就革了。
現在那些朋友大多被抓被殺,黎元洪那個可惡的家伙為了不介入曹錕和瑞澄之間的斗爭,老是拿他們這些革命的人事,整天在追捕他們。熊秉坤發誓自己真的是從犯{真的只是跟在其他兄弟的后面湊個熱鬧而已,但是現在黎元洪把他當主犯來抓,他的畫像貼滿了武昌的大街巷,上面發現了格殺勿論!這讓老熊感覺到很委屈,很憤怒,也很無奈。
槍,是他扔了以后又撿回來的。
三顆子彈他數了很多次,卻沒有多出一顆來。
這座廟的香火實在太差,沒有人來上貢品°火好的地方他也不敢待』貢品就沒吃的,再沒吃的,自己會死的。
這一點熊秉坤非常清楚。
他感覺到自己沒多少力氣了。怎么辦?是在這里等著被餓死,還是再嘗試一次能不能逃出去?
這個選擇題非常好做,因為只要還有一線生存的機會。就沒有人愿意選擇死,特別是像這樣被活活的,默默的,無聲無息的餓死在破廟里。
所以,熊秉坤覺得自己該出去了拼一下。只要自己能出城,他們就抓不住自己了。就算出不去,找些吃的來也能讓自己多活幾天,活著就是熊秉坤現在最大的奢望。
三顆子彈,他仔細的又數了一遍。他想的很清楚,假如被人認出來的話。他就把三顆子彈打光!
第一槍,他要喊一聲起義。因為既然要死了,他就不想死的太窩囊。熊秉坤不是一個窩囊的人,所以第二槍他要打死那個朝自己沖的最快的家伙!不管是誰,拉一個是一個,他老熊這些年槍法練的也不是好欺負了。第三顆子彈是他留給自己的。他不想和其他幾個兄弟一樣,被人活活砍了腦袋。
熊秉坤就是這樣想的。即便他的性命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就像一只螞蟻,可是螞蟻也有活下去的**!螞蟻也有他的尊嚴!第三顆子彈,他要捍衛自己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可能一文不值的尊嚴。
昨天他就想好了〈等到今天才起身。因為他昨天他想著也許馬上能有點吃的,但是今天終于確定這里不會有食物了,如果再不出去的話,今天晚上他絕對沒有辦法活下去了。連打三槍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窗口那通紅的夕陽,熊秉坤扶著墻壁慢慢的撐起自己的身體,站起來的時候,腳步有些搖晃。
他的眼神充滿了絕望。那干裂的嘴唇微微的閉合著,發出濃厚的喘息。喘了幾口氣,感覺有些力氣了。他拿起地上的一塊木頭扔向半空:“老天,求您給我指條路,木頭尖頭對著哪里,我就往哪里走!如果我熊秉坤祖上積德,求您庇我走出去,將來我重修此廟!”
木頭在空中轉了個彎,落在地上的時候尖頭正好對準了東方。熊秉坤楞了一下:“干什么?那是總督府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他忙的拿起木頭,再扔一遍。奇怪的是,這一次木頭居然還是對準了東方!熊秉坤整個人愣住了,片刻之后他一聲嘆息:“唉,既然老天讓我往哪里走,那就去了吧,死就死吧!”
其實他的心里非櫥白,往哪里走對他來好像沒什么區別。拉了一下身上襤褸的軍服,背好自己的步槍,熊秉坤出發了。
一個人,一桿槍,三顆子彈。
他根沒有想到他走上的道路有多么輝煌,他更沒有意識到,他將用他手中的三顆子彈擊倒搖搖欲墜滿清!同時,不管是薩道義還是袁世凱,或者是楊打鬼,這些大人物對于整個中國的布局,都將被他手中這最后三顆子彈擊打的粉碎!
總督府,瑞澄和曹三爺今天終于要做一個了斷了。以后新軍是姓袁還是姓愛醒覺羅,就看今天誰的手段更厲害一些。
瑞澄的心里很是緊張,手掌心部都是汗水,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張彪,瑞澄忐忑的問道:“張彪,有把握么?”
張彪雖然在吳兆麟的眼里是個廢物,但是膽色還是有幾分的:“大人放心!外面的兄弟都是旗人,絕對的可靠。只要曹三敢來,我定然讓他有來無回!”
瑞澄點點頭:“放手去做!北京來消息了,讓我們盡快解決了曹三!北京會給我們最大的支持,一切不用擔心!只是,那新軍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張彪搖頭:“不會的!只要我們動作利索點,事后他們不會有什么反應。”
新軍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怎么呢,局勢不穩,站隊的人并不是太多。未來的中國將會走到哪里,現在沒有人看的清楚,站隊,站對地方了你能飛黃騰達,但是站錯了可就是人頭落地。
吳兆麟十分努力也只是占據了優勢而已,他拉攏的只是那些班排連長,也就是一些基層的指揮官,這些人沒有指揮部隊的權利!在某種程度上來,他們只代表他們自己。
那些高層的將軍是滿清體制下的既得利益者,他們都支持張彪。可是在班排長不聽他們話之后,他們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控制不住了。決定勝利的力量是那些有指揮權的中層將領,這些人還在觀望,他們在看風向。
瑞澄和曹錕都極力的拉騾些人,但是這些人的態度卻相當的曖昧。不見到一個明確的結果就想讓他們表態是相當困難的。
如果可以的話,瑞澄和曹錕會繼續按照以前的交手方式較量下去,但是對于滿清來時間真的不多了,大清朝已經危在旦夕,瑞澄他必須用這種最簡單,最暴力的手段來分出勝負。
張彪道:“晚上,我槍聲為號。只要一聽槍響,埋伏的兄弟馬上沖出去,結果了他們兩個!只要曹錕敢來,我就有把握收拾他們!”
曹錕當然會來,因為曹三爺沒時間了。袁大爺給他十天,現在已經接近尾聲,中間他采用了很多手段卻始終無法讓自己的優勢轉換為勝利。所以即便曹錕看出了今天這是一出鴻門宴,他還是把握住這個時機+計就計,干掉瑞澄!
三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后對吳兆麟道:“記住,我看到瑞澄就開槍,槍聲為號,聽到槍響你就帶著部隊給我沖進去!”
吳兆麟點頭:“三爺。您身邊是不是再帶一些人?進入總督府之后步步兇險,還是心為妙。”
曹錕呵呵一下,用手拍了一下吳兆麟的肩膀:“不用為我擔心,三爺我打仗的時候張彪還穿開襠褲呢!瑞澄?老子文采比不上他。打槍讓他十個!”
吳兆麟還有點不夠放心,真的他不想讓三爺去冒險,但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拿眼看了一下跟在曹錕身邊的三十多個兄弟:“你們都給我機靈點。一定要保證三爺的安!”
一眾兄弟馬上應了,曹錕沒有再什么,把槍往腰里一插:“走!”
曹三爺雄赳赳氣昂昂的帶著三十多個兄弟去總督府了,吳兆麟帶著大隊人馬跟在后面,在總督府里面,瑞總督也安排了人等著他們↓爺不怕,吳兆麟也不怕,他們都相信勝利是屬于自己的,就像在總督府里面瑞澄和張彪一樣。
帶著必勝的信念他們端起槍口走向了對方,槍聲為號,一聲槍響,一切都該有個定論了。
就在曹三爺前往總督府的時候,另一邊通往總督府的路上,熊秉坤卻非常害怕,那端著步槍的雙手有些微微的發抖,他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恐懼,嘴中喃喃自語:“別過來,誰過來我打誰,誰過來我打誰……”
熊秉坤也在接近總督府,路上還真的沒有人攔截他。
瑞總督和曹三爺都已經下了命令,今天下午四點開始,軍不準出軍營一步!士兵們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是服從是軍人的天職。而那些出軍營的,知道要發生什么事情的,部都集中在總督府和吳兆麟的身邊。熊秉坤走了一路,連一個士兵也沒有看到,甚至平時巡邏的隊伍都不見了。
再往前走,就是監獄了,然后再往前兩百多米,就是總督府。過了總督府,就是軍需庫,然后就是城門。也就是兩里路的樣子吧,能不能走過這兩里路,關系到自己是生,還是死。
熊秉坤不想死,他想活著。
靠在監獄的墻角,熊秉坤停了下來,監獄門口的兩個守衛他看的非常清楚,怎么辦?掉頭么?還是就這樣走過去?
猶豫了兩分鐘的樣子,熊秉坤終于做出了決定,往前,繼續往前!拉動一下自己的槍栓,看了一眼躺在槍膛里面的子彈,他繼續前進。
他的心里非櫥白,就算回頭走其他的路,也沒什么意思。其他的路上也一定有守衛,就算沒有到城門也就出不去了♀條路畢竟是老天爺指給他的,求老天庇是他唯一的機會。也許這兩個人不會來盤查自己,也許他們會在自己走過去的時候忽然都睡著了……
門口的兩個守衛遠遠的就開始拿眼看他,熊秉坤的心理害怕極了,他的手指就放在扳機上面,心里不斷的祈禱:“不要喊住我,不要喊住我!”
老天這一次好像沒有庇他,當他和那兩個監獄的衛兵距離只有七八米的時候,忽然聽見其中一個衛兵喊道:“哎呦,那不是熊秉坤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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