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帶走?
沐長離愣了一下,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溫凌武在說些什么。隨后他才激靈靈的渾身打了個冷顫,硬是按捺住自己回身想要去看那個女人的沖動,對著溫凌武比了個“八”的手勢。
八歲,就是溫凌武險些出事被拐進邪教的年齡。
溫凌武輕輕點了點頭,他甚至連沐長離的身影都不敢越過,只是全身上下一味的顫抖。
看到這幅樣子,沐長離心中立刻了然:那個女人……不,準確來說是男人,大家果然是同行。雖然不知道當年他是怎么逃脫了抓捕,還混到現在這幅人模狗樣的程度,但是至少溫凌武不會拿這么大的事來開玩笑。
沐長離對溫凌武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放輕松些。當年溫凌武不過只是個八歲的小孩,對方對他的記憶也未必就能有那么深,這關頭沒必要這么緊張。隨后他又左右看了看,發現葉貉和吳蘇利耶居然還沒出來。
不過……為什么姬琛華反而走了過去,跟那人還相談甚歡的樣子?
事已至此,沐長離也不得不感慨姬學姐果然是交際廣泛。不過也正好,他趁著姬琛華跟那人交談的機會,用身子掩護住溫凌武,帶他溜到了門外。隨后他也不去刻意看那人,就只是裝作閑極無聊打發時間的樣子,直到葉貉和吳蘇利耶出來后才對他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先帶溫凌武離開。
二零一的四個人也在一起混了兩年多了,相互間默契的不行。雖然沐長離什么原因都沒說,溫凌武這幅樣子一看也知道沒法開口,但是其他兩個人頓時就明白,這里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不適合說。葉貉和吳蘇利耶就帶著溫凌武迅速的離開了,沐長離則先去辦理存儲手續。
等到沐長離回到大廳的時候,那人已經離開了。沐長離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正在看雜志的姬琛華身邊,低聲下氣的問道:“學姐,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一聽他這幅語氣,姬琛華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她似笑非笑的以手托腮:“怎么了?對定源堂的美女董事長感興趣了?”
“美女?再美女也快五十了吧?外面的媒體就這么昧良心的?”沐長離的臉上就差寫上“再提絕交”四個大字了,“而且學姐,你真能確定他是女的么?”
“不然呢?”姬琛華等了幾秒鐘,卻沒等到沐長離主動回答,“有話直說啊。”
“說當然沒問題,不過學姐,你得告訴我,你怎么認識人家的。”
“她的企業正在籌備開發人造子宮,所以來找我當顧問啊。”姬琛華一臉風輕云淡的表情,而聽到這句話的沐長離則不可置信的“哈”了一聲。
首先,沐長離并不清楚定源堂是個什么企業。根據他的經驗,叫什么什么堂的一般不是賣藥就是買化妝品,誰知道居然還要玩起人造子宮這種格物科產品——這路子還真是野的不行。
其次……人造子宮真的需要開發嗎……
“我們一年級時候是有法術史這門課的吧?”沐長離一臉糾結的問道,姬琛華無聲的點了點頭。
“那么煉金術里面的何蒙古魯士技術……”
“帕拉塞爾蘇斯的《物性論》里面就有提出哦。”
第一次法術革命起自天朝,等到這股風氣傳到歐洲后,才誕生了近代煉金術和近代醫學。推動這兩門學科誕生的賢者帕拉塞爾蘇斯著作無數,在他的《物性論》當中就這樣寫道:
取某種人類體液,首先將其倒入南瓜中,加以密封,令其自然腐爛;然后倒入馬胃封存四十日,直至其開始具備生命……若是隨后日日秘密、謹慎而理智地喂以人血,并于恒溫馬胃之中繼續保存四十周,則必將造出一個真正的**嬰兒。此嬰兒五臟俱全,與婦女所生的一般孩童無異,只是體型異常微小。
這項技術就是被稱為“人造人”的何蒙古魯士(Honculus)技術,也是少數煉金術超越天朝的地方。這項技術后來還被改進了很多次,比如用馬糞來對馬胃保溫,比如改用燒瓶——所以何蒙古魯士才有了“瓶中小人”的別名。而后世的煉金術士們就從這項技術當中發明出了人造嬰兒,雖然還是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比如太貴,不過至少是當今世界上最通行的辦法。
所以……人造子宮這種技術壓根就不需要,用燒瓶就可以了。
“那你們到底在談什么?你干嘛不告訴他根本用不著人造子宮這種東西。”
面對這個問題,姬琛華出奇嚴肅的回答道:“因為何蒙古魯士需要用【嗶——】液,不夠女權。”
哦。
沐長離瞬間就理解了,看樣子那家伙不僅是個人妖,居然還是個打著女權旗號撈錢的女權婊。
“那……他給你開價多少?”這是沐長離最關心的問題。人造子宮這種東西,姬琛華心里當然清楚得很,肯趟這淌渾水只能是因為對方給的錢多。研究經費什么的不拿白不拿,反正研究不出來也不是她的問題。
不過姬琛華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對他拋了個媚眼,熟練地用大拇指搓著食指和中指——想知道?給錢啊!
“錢就沒必要了吧?我可以拿情報換情報,絕對尿點十足。”說著,沐長離站起身看了下手機,“這事還跟老五有關,你聽他說完就知道了。”
葉貉和吳蘇利耶并沒有帶溫凌武走多遠,三個人找了間咖啡店就鉆了進去,還給沐長離發了定位。等兩個人到的時候,溫凌武正抱著一杯萌爪熱可可在喝,臉色比剛才看上去要好了許多。
由于兩個人后到,甜品只能現點,賬當然是沐長離來付。姬琛華毫不客氣的就點了份黑森林蛋糕,大搖大擺的往桌子旁邊一站。吳蘇利耶原本坐在椅子上,此時感受到陰影,扭頭一看,嚇得連忙坐到對面去跟葉貉和溫凌武擠一張椅子。等到沐長離端著盤子坐下后,溫凌武才開始結結巴巴的講述當年發生的事情。
溫凌武是八桂人,這點大家都知道。八桂多山、多盆地,信息也就相對封閉些。所以當年八桂號稱傳銷基地,一座縣城十萬人,里面有兩萬人都能搞傳銷,封閉這個原因顯然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過現代傳銷的手法都是從亞美利加帝國學來的,而溫凌武的情況則要稍稍不一樣些,他當年被送進去的地方打的旗號是“明石院”。
聽到這個名字,沐長離立刻冷笑了兩聲。幾個人都驚訝的看向了他,他擺了擺手,對溫凌武說道:“你先繼續,等下我來解釋。”
這座叫明石院的寺廟并不是真正的寺廟,雖然當中各種神像一概不缺,但其實并沒有在官方注冊過。不過當年八桂管理混亂,這種寺廟也就開了不少。它甚至都不是專門修建的,而是利用當地原本就有的圍樓掛牌成寺。
所謂“圍樓”,指的就是客家人集體型大屋,形似城堡,上下幾層樓可以容納幾十戶甚至上百戶人家。整個宗族都住在一棟圍樓當中,安全系數極高,火攻都不怕。明石院選了這樣一所圍樓作為基地,當然是穩如泰山。
而那個人——當年他的名字還是青衣居士——總是以帶發修行的名義在外奔走,時常還給當地居民義務看診、發放藥物,簡直是大家心中的活菩薩!所以很多人都想把自家孩子送過去,跟他修行。青衣居士當然不可能來者不拒,總是要勸說再三,實在勸不動才把人帶回明石院。
當時的溫凌武身體弱的不行,所以青衣居士才破例一口同意,把他帶了回去。初到明石院的溫凌武當時就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棟圍樓中央居然挖開了一座蓮池,池塘里還有許多青蛙。
不過由于是第一次進寺廟,溫凌武也就沒有想那么多。每天的功課也就是跟著居士拜佛、抄經,由于溫凌武體弱,這些功課的次數就相應減少了一大部分。不過相應的,青衣居士專門給他開了藥物——其實這種藥每天大家都要吃,不過他的分量額外加倍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溫凌武并沒有覺察出什么不對,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開始變好了那么一點。那個時候的他真的是覺得,青衣居士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在那批孩子中,青衣居士也對他格外親近,甚至有時候都帶著他一起外出,所以他在院里相對也要自由許多。
然而有一次,溫凌武正待在藥房里面幫忙看火。一個叔叔偷偷摸摸的溜了進來,對他問東問西的。對于他的問題,溫凌武都如實回答了。之后那個叔叔拿著照相機又拍了幾張照片,又去了圍樓其他地方。不過在那個叔叔要出圍樓的時候,卻被院里的其他人抓住了。在藥房里的溫凌武親眼看見,平常善良的像菩薩一樣的居士一掌劈在了那個叔叔的頭頂。那個叔叔的身體立刻就軟的像面條一樣倒了下去,殷紅的鮮血從他身下淌出,流了一地。
從那一刻開始,溫凌武就知道,青衣居士肯定有問題。
溫凌武的膽小和病弱此時成了他最大的護身符,沒有人第一時間懷疑到他頭上來。借著在藥房烤火的機會,他索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睡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對此絕口不提,唯獨只有青衣居士旁敲側擊似的問了溫凌武一句。
溫凌武當然對發生過的事情守口如瓶,這件事也就就此揭過不提。等到過了幾天,溫凌武故意跑到了房頂上,就一直躲在那里。院里當然頓時一片大亂,等到所有人都為找他找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才從房頂上溜了下來,回房睡大覺。
這件事的結果自然是青衣居士狠狠訓斥了他一通,告訴他長時間待在外面容易著涼得病。但是相應的,所有人對他失蹤的警惕也就少了許多。溫凌武也就算準了時間,悄悄摸上了給院里運菜的車,隨著車子一塊溜了出去。
不過就算這樣,溫凌武最多也就只能爭取到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他也不敢回家,因為青衣居士的信譽要比他強得多,父母一定會原樣再把他送回去。甚至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青衣居士天然的眼線,這些人都無比信任青衣居士的為人,絕對不會相信居士會干出什么壞事。溫凌武只能賭一把,他賭設立在城外的三清觀是干正事的。
他賭對了。
八桂地區特有的“道公”是結合了壯族本土信仰和道教信仰的綜合產物,道公們名義上屬于正一道管轄,都尊奉天師之命。溫凌武故意說自己要去給三清觀送東西,到了三清觀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三清觀的韋觀主去過龍虎山,他知道這事自己絕對管不來,索性心一橫,把徒弟都遣送回家,封了觀門,帶著溫凌武立刻土遁趕往羅浮山求援。
羅浮山位列八大門派之一,華南地區的法術案件全部歸羅浮管。等到羅浮山的道士趕回縣城的時候,全城的人居然都被煽動起來,準備武裝對抗。為了平息這場暴亂,臨近門派都派出人手,連龍虎山本山都來了道士支援,當中不乏精通幻法、魘魅的好手。
等到秋后算賬的時候,明石觀的骨干當然被一網打盡,在城內主要煽動群眾的人全都送進南海填海眼,唯獨少了青衣居士本身。道士們左審右審,最后居然才問出來,青衣居士在下達煽動居民的命令后就溜了……
“也就是說,是因為當面見過殺人,所以才這么害怕啊。”沐長離說完這句話后才發現,所有人都一起盯著他,“喂,你們這是干嗎?”
“大舅哥,你這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別光聽啊。”葉貉算是代表其他三個人發言了,“該你說了吧,你倒是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知道的可多了。”沐長離哼了一聲,“我知道那個青衣居士會魘媚系法術,而且他本人多半是桑沖一脈的傳人。像他這種人,在古代則被稱之為‘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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