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宮秀枝正按崗前培訓(xùn)的要求，臉上努力擺出一副不良少女的不耐煩樣兒，但心中卻惴惴不安。
她還從沒有被客人點(diǎn)到過，次次都當(dāng)陪襯。
這家比較知名的船屋店之所以要她是因?yàn)橐a(bǔ)全特色——之前的辣妹不干了，因?yàn)閬磉@種地方的客人非富即貴，年紀(jì)偏大，多半瞧不上過于前衛(wèi)的一零三妝容，相對對傳統(tǒng)女子比較青睞，所以那辣妹生意極其慘淡，于是合約一滿就迫不及待的改行了。
現(xiàn)在換了桃宮秀枝來也是一個樣——她長相算是妖艷，勉強(qiáng)能被這家高級店選中，但同樣被選中的女孩子各個都有特色，容貌身材全都不輸給她，或者還略勝一籌，她放在里面就顯得有些不起眼了，而且她的妝容氣質(zhì)定位也確實(shí)過于小眾，根本沒客人。
她是想來這兒輕松賺錢的，因?yàn)閾?jù)說陪客小費(fèi)挺多，合約分成也高，工作非常輕松，只是摟摟抱抱調(diào)笑調(diào)笑，但……沒客人瞧得上她，每次都只能站在人堆當(dāng)背景板，襯得那些留袖人妻、浴衣女孩、校服女生更溫柔更可愛更俏皮了，十分郁悶，但她也換不了形象——像是金白色的頭發(fā)、大耳環(huán)、小唇環(huán)之類的還好說，染了摘了就行，但已經(jīng)把自己曬成小黑人了，這把皮裙子換成和服也裝不了大和撫子，換了水手服也裝不了清純小女生了。
這樣下去根本賺不到錢，只能成了這家號稱百色俱全的屋船店里備胎中的備胎中的備胎，搞不好還是履帶型的，僅供雪天防滑使用！
問題是一年下幾次雪？
她心里暗暗祈禱著偷看今天的客人，希望今天突降暴雪，路面極度結(jié)冰。將娘說了，今天來的都是貴客，封店伺候，只要能把客人哄高興了，客人給多少服侍的人就拿多少，店里不拿一文抽頭，而且之后一個月配專門的形象設(shè)計師和化妝師，排隊站正中間，當(dāng)主力推薦，打出名聲，成為人氣選手。
這明顯是客人來頭不凡，不說攀個高枝了，就是能拿到店里的獎勵也是極好的。
她一瞧之下，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客人正瞧著自己，頓時心中暗喜，但還是按事先的形象設(shè)計嘟起了小嘴，似乎很不喜歡被選中，賣力演繹著叛逆少女。表演之中又仔細(xì)看了一眼，想偷偷放個電眼，免得失了大好機(jī)會，但馬上瞪大了一雙媚眼，訝然間認(rèn)出了是那個狐仙的姘頭，當(dāng)初想幫自己“自殺”的兇惡男人，立刻裝不下去了，本能就退了半步想躲起來。
她有些怕這個男人，現(xiàn)在她還記得眼前這個男人一只手差點(diǎn)就捂死自己的事，那種冰冷如同屠夫的眼神連續(xù)好長時間出現(xiàn)在她的噩夢當(dāng)中。
她這一動立刻引來了全場目光，就連她的左右同伴都用不解的目光看了過來——排練不是這樣的，想死不要連累我們啊！
中島勘吉正伸手迎接那面上“含羞欲滴”、身著浴衣身材纖細(xì)高挑的女孩，看到隊列突然動了綠豆眼立刻一瞇，滿心不悅——他可是剛說過這里是山下組的產(chǎn)業(yè)，這么沒規(guī)矩豈不是連累自己被客人看輕了？
莫不是風(fēng)聲已經(jīng)傳出來了，這里的人已經(jīng)拿自己不當(dāng)回事了？
他頓時目光冷冷望向了將娘興子，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這是什么意思？我讓吉原會長隨意挑選……你的人這是不想伺候？覺得我說話不管用？”
興子頓時一陣嗓子干啞，艱難吞了口口水，伏身在地大聲道歉道：“真是萬分抱歉，中島大人！她是個新人，不懂規(guī)矩，我馬上教訓(xùn)她！”
中島勘吉用力將那“含羞”女孩拖到了懷里，一只手抓著對方胸前用力一捏，依舊是皮笑肉不笑：“可以，那就剝光了玩鴨子劃水！劃完丟出去讓外面的舍弟們輪流舒服舒服。”
興子沒有半點(diǎn)反對，用力將頭磕在地上，大聲叫道：“嗨！”
桃宮秀枝愣在了當(dāng)場，她沒想到只是退了小半步后果會這么嚴(yán)重，道歉不行嗎？鴨子劃水聽起來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艙室外面那些黑西裝大漢至少有十幾個，他們舒服完了自己肯定會死吧，一定會死吧？
她其實(shí)沒經(jīng)過多少事，這時慌張之下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只是拼命搖著頭叫道：“我，不，不是……我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不是，我愿意服侍……”
中島勘吉根本連聽都沒聽，在他眼里桃宮秀枝根本不算人，側(cè)著頭留心吉原直人的表情——外面的大漢可以玩桃宮秀枝，那自然也可以玩吉原直人——笑問道：“山下組對客人一向是十分尊重的，遇到無、禮、之、徒必將嚴(yán)懲！吉原會長對這處置滿不滿意？嘿，剛好我們還要喝會兒茶，讓這不守規(guī)矩的小東西做個小游戲搏大家一笑也不錯，算是廢物利用……吉原會長以前看過鴨子劃水么，相當(dāng)精彩的，百看不厭。”
吉原直人輕笑一聲：“看過，但……”世上不缺拿別人取樂的人，更是弄出了無數(shù)花樣，有俱樂部公開虐殺年輕女性取樂，用長達(dá)五六小時的時間將少女寸寸虐辱，相比起來鴨子劃水這種算是小兒科了。
他說話歸說話，視線沒離開桃宮秀枝，只見做為將娘的興子已經(jīng)一改溫順氣質(zhì)，穿著和服小碎步快速接近了桃宮秀枝，一巴掌就將她扇倒在地，硬生生將她分辯的話打回到了肚子里，更將她的一張小黑臉打成了小白臉，而且順手之下，十分輕松就將桃宮秀枝的短上衣硬撕了下來——桃宮秀枝瞬間就被打傻了，只是捂著半邊臉根本不知道反抗，連向吉原直人求救都忘了。
吉原直人心中暗嘆了一聲，他是不想管桃宮秀枝這根朽木的，愛死不死，這貨一文不值，但就怕將來桃宮美樹知道了無法交待。
他現(xiàn)在對桃宮美樹正滿滿懷著歉意——先不論真實(shí)心意是什么，內(nèi)心里真正喜歡誰，只說一點(diǎn)：他是答應(yīng)過和美樹交往的！正式交往，互許了終身，有巧克力和糖果為證。
美樹也回報了他的心意，一日三餐鋪床疊被，溫柔體貼無可指摘——他們之間就差一枚戒指了，而且他相信，只要他敢掏戒指，桃宮美樹就敢把藏在櫥子里的手工縫制花嫁衣立刻套到身上去，不會猶豫半秒。
但他卻又和西九條琉璃有了孩子，還藏著瞞著，猛然一看簡直是個狼心狗肺的絕世渣男。
在已經(jīng)可能傷透了美樹之心的情況下，再看著她親妹妹被人先羞辱再施暴？雖然兩姐妹是斷絕關(guān)系了，但桃宮秀枝真這么被折騰一圈，不死也殘，桃宮美樹就真的能無動于衷嗎？
血緣關(guān)系真可以用語言斬斷嗎？
小姨子再不長出息，再自甘下賤，但被人這么折騰羞辱，真的可以嗎？
吉原直人低笑了幾聲后收斂了笑容，沉聲重復(fù)道：“……我不喜歡看！”
“不喜歡？”中島勘吉沒想到吉原直人敢不捧場，忍不住怒笑道：“沒想到吉原會長還是個憐香惜玉的雅人，真是沒想到啊……”
“憐香惜玉不敢當(dāng)，不過我挺喜歡這個女孩的……中島桑不是說任我挑選嗎？那我選她好了！”
“選她？”中島勘吉覺得吉原直人這是存心想不給他面子，鐵了心要不識好歹，這是哪里來的底氣？
“選她！”吉原直人平靜望著中島勘吉，而另一邊桃宮秀枝已經(jīng)快被剝成一只小黑羊了，還不敢大聲哭泣，只敢卷縮成一團(tuán)想拖延悲劇的到來，頭腦昏昏沉沉，完全不知所措。
對視了一會兒，中島勘吉一對綠豆眼兇狠了起來。他身材比吉原直人矮不少，大家都是坐著但吉原直人卻可以俯視他，而且神色十分平靜，目光中沒有半點(diǎn)畏懼，整個身上充滿了一種不知好歹的氣息——中島勘吉是有點(diǎn)順勢殺只雞駭駭吉原直人這只猴的意思，但說是修理看不起吉原直人的陪酒女給他出氣也行，算是給面子尊重了吉原直人這客人。
然后，換來了不知好歹？
中島勘吉感覺被冒犯了，而他身邊的那名配短刀的男子跟隨他時日極久，已然悄然起身，猛然暴喝一聲“混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就向吉原直人臉上抽去，不允許他和中島勘吉無禮對視。
吉原直人視線沒動，抬手就格開了這一巴掌，閃電一般連消帶打，借著身高手長的優(yōu)勢劈手抓住了對方胸前的領(lǐng)帶，用力一拽將他整個人扯趴在了茶幾上，隨手摸起一根筷子就插了下去。
杯碗茶壺碟子一陣紛飛，碎裂聲一片亂響，成年男子一頭砸在木桌上的聲音更是讓人牙齒發(fā)酸。一切發(fā)生在一瞬間，很多人都沒看清兩個人是怎么交手的，一時都愣住了，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就連興子都訝然望了過來。
中島勘吉的貼身親信打手臉貼在茶幾上沒有掙扎，他的領(lǐng)帶被吉原直人緊緊扯著，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極有喉結(jié)要被馬上勒斷的感覺，只能伸手用力反拽，而眼前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筷子貼著他眼皮插入了茶幾，至少進(jìn)去了大半，讓他頭皮發(fā)涼——若換成插耳朵，他立時就死了，而筷子從來都是一對的，對方手邊應(yīng)該還有一根。
門外舍弟們也聽到了動靜，將門推開涌了進(jìn)來，而吉原直人依舊牢牢盯著一臉驚容的中島勘吉陰狠說道：“我說了……選她！”
他是想來談?wù)劦模隽诉@種事退無可退，不行就只能將這一船人都?xì)⒘耍退銈藷o辜也顧不得了。
中島勘吉身子已經(jīng)半起了，聽到這句話后感受著吉原直人身上那種猛然冒出的那種極為熟悉的氣息，又緩緩坐下了，揮了揮手示意門外的手下退出去，啞聲笑道：“原來……原來是極道友人，真是沒想到。”
他是一步步在雅庫扎群體里混大的，吉原直人準(zhǔn)備暴起傷人時的那種氣勢他是見過很多次的，不可能認(rèn)錯。
他旁邊的胖子也猶豫著歸了座，他反應(yīng)比中島勘吉還靈巧，雙方一動手他一貓腰就溜到椅子后面去了，此時也正謹(jǐn)慎的觀察著吉原直人，似乎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那個溫文爾雅的笑臉商人。
吉原直人看對方?jīng)]有立刻動手的意思，想了想緩緩松了手，將中島勘吉的親信打手放了回去，低頭道：“失禮了！”
那名打手坐直了，怔怔看了會兒那根筆直插進(jìn)了茶幾里的筷子，覺得自己辦不到，又見吉原直人為剛才的沖突致意，連忙估算了一下雙方的身份和地位，也端正了坐姿，深深低頭：“前輩，您好，我失禮了！”
中島勘吉伸手輕輕安撫部下，同時仔細(xì)打量了吉原直人幾眼，覺得這次真是看走了眼，也不知道是哪家社團(tuán)新開的分店剛好落到自己的地盤上了。他想了想，覺得做為白手套能掌握一家百億規(guī)模的公司，想來吉原直人在所屬社團(tuán)中地位不低，似乎可以平等交往。
他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打了個響指，一指桃宮秀枝叫道：“你……過來！”
桃宮秀枝還處在癡傻狀態(tài)，沒半點(diǎn)反應(yīng)。興子一看情況似乎有變，連忙又?jǐn)[出了東瀛女性慣有的那種溫順臉兒，將桃宮秀枝扶了起來，私下里用力掐了她一把，又借著給她套衣服的機(jī)會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清，而這時桃宮秀枝才醒過神來。
桃宮秀枝有些畏懼的看了興子一眼，這位管理屋船店的將娘一直以來對她都是彬彬有禮的，簽了合約后也沒有慢待了她，偶爾還會親切關(guān)懷一下生活，沒想到一出了事連替她辯解一句都沒有，一耳光就打到了她臉上，力道之沉重到現(xiàn)在還有些失去平衡感，耳鳴得也厲害，只覺得這灰色世界實(shí)在是有些殘酷，她這種弱女子幾乎可以算是任人魚肉，隨便一個人一句話就能讓她蒙受極大羞辱，甚至決定她的生死。
她迷迷糊糊被興子半扶半挾弄到了中島勘吉的身邊，中島勘吉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頭發(fā)，讓她頭皮一陣巨痛，只聽中島勘吉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服侍好吉原君，一定用心，明白了嗎？”
中島勘吉有些擔(dān)心打劫到另一家社團(tuán)的正經(jīng)公司了，怕搞出了大火拼，暫時退讓了一步——即然吉原直人挑了這個沒什么姿色的女人，那就給他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也算是變相道了歉。
桃宮秀枝沒怎么明白，但還是本能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臉，顫聲說道：“是……是，是的，客人。”
然后她就被送到了吉原直人的身邊，而興子跪坐在一地碎茶具片兒上依舊笑得溫順，繼續(xù)給中島勘吉身邊的兩名親信推薦陪酒侍女，同時連作手勢，示意門口的小侍女們趕緊叫人來收拾這里的爛攤子。
片刻后，那兩人隨意挑了兩個女孩，而新的熱茶、茶點(diǎn)也送了上來，周圍碎片雜物清潔一空。
桃宮秀枝頭發(fā)紛亂、衣裳不整的在吉原直人身上靠了一會兒才覺得腦袋舒服了一些，不再嗡嗡作響，但馬上對上了將娘興子要吃人的眼神，心中猛然一顫，好歹記起了培訓(xùn)內(nèi)容，連忙發(fā)著抖用牙簽挑了一粒葡萄，細(xì)心剝了皮，顫聲笑著沖吉原直人說道：“客人，請用。”
吉原直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任她將葡萄放到了嘴中，而對面的中島勘吉更是明了了——這兩個人似乎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這男人看這陪酒女的眼神很無情，想來剛才只是為了告訴自己他并無畏懼之意，不會隨自己安排行事。
有點(diǎn)意思。
中島勘吉又捏了一把身旁的女子，對對方一臉忍痛強(qiáng)笑視而不見，只是為示意吉原直人隨意享用便是，不必客氣，可以隨意折騰，嘴里笑道：“吉原君好身手，土屋參加過黑拳賽，五戰(zhàn)五勝，沒想到今天一交手便敗了……吉原君這般身手，不知道在為哪位前輩做事？”
對方給了好臉，吉原直人也很識數(shù)，笑著謙虛道：“是土屋君大意了，我只是趁其不備才僥幸占了先手，算不得贏了。”他這也算說得實(shí)話，對方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xùn)，又沒把他放在眼里，出手十分隨意，被他抓住了破綻一擊而勝，要是真擺明了車馬交手，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就能宰了對方，“至于替人做事……沒有那種事，只是開了一家小公司，勉強(qiáng)混個糊口而已。”
中島勘吉見他不肯說，又聽他口音帶著關(guān)西腔，心中揣測是不是關(guān)西的稻成會或是上洛組把手伸進(jìn)關(guān)東來了——這是比較犯忌諱的事兒了，雙方一面之交，又是敵非友，對方不肯說也應(yīng)該。
又或者是退隱洗手的家伙？但以前沒聽說過這么一號人……
他嘴里打著哈哈，“吉原君做得可不算小生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了眼熱……”他眼神一正，剛要再深入交流一下，卻見壽司師傅推著小車，還有一位身披薄紗的“菜碟子”走了進(jìn)來，于是又笑道：“咱們邊喝邊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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