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令抓起驚堂木,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用力過猛,震得他手臂發(fā)麻,他喝道:“劉富貴,焦二保,你們兩人當堂逼死阿朱,罪大惡極,需當秋后問斬!”
劉富貴和焦二保兩人都傻了,急切之間,竟然忘了辯解,他倆真的是感到無比的冤枉,那阿朱明明就是被灌的藥,是被迫的啊,就算是逼死,也是縣令大人動的手,啊,不能用逼死,這太輕了,應(yīng)該是直接害死的!
阿朱之死,似乎不應(yīng)由他倆負責,更加不用被砍腦袋啊!
鄭剛令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你二人有多少家產(chǎn),速速報上來,這阿朱死了,你們要負責安葬,誰讓你們剛才不肯退出了,現(xiàn)在拿錢吧!”
劉富貴是商人,有點兒錢,但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所以就算精明,也是精明得有限,他聽了這話就想:“安葬一個人罷了,不過是一塊墳地,一口棺材的事而已,干嘛要問我有多少家產(chǎn),難道還想用我所有的家產(chǎn)去安葬一個人?”
可焦二保是開賭場的,那便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了,他一聽縣令大人的話,便知道這是要抄家啊,以安葬阿朱為名,然后狠狠地敲我們一筆竹杠,不過,看這縣令的狠毒樣子,怕是拿了錢之后,連我們的命也都要了!
這個時候可不是裝硬氣的時候,這個時候不低頭,那就會被砍頭的!
焦二保不想成為被草菅人命的那個倒霉蛋兒,他反應(yīng)奇快,叫道:“草民愿出一百貫,用來安葬阿朱姑娘,她不是草民逼死的,她她,她是被這個劉富貴逼死的!”
劉富貴大吃一驚,剛才還是兩個人一起逼死的呢,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他一個人逼死的,這可是太冤枉了,一百貫對他來有點兒肉痛,牙一咬,心一橫,他叫道:“草民愿意出一百零一貫,阿朱姑娘是被焦二保這個惡霸逼死的,他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人,縣令大人砍他的腦袋,一定沒錯!”
鄭剛令聽了他倆的叫喊,忍耐不住,低下頭看了眼躲在桌下的李日知,李日知回他一笑,鄭剛令心中感慨,現(xiàn)在事情的發(fā)展,真的是和自己的外甥事先分析得一模一樣,難不成外甥有預知案情的領(lǐng)?
鄭剛令重新看向堂下,他道:“你們逼死阿朱,出錢安葬是應(yīng)該的,還有你們出的那聘禮,也無需還你們了,你們可服氣?”
劉富貴這回反應(yīng)倒是比焦二保快,他連連點頭,表示服氣,而焦二保只微微愣了一下,也立即表示服氣,大筆的安葬費都出了,那點兒聘禮錢要不要也無所謂了。
鄭剛令又道:“可憐阿朱,雙十年華就這樣離世了,官不忍她至死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吧,你們誰把她認下當妻子吧,就讓她入誰家的祖墳,焦二保,官看你有錢,就由你來認阿朱為妻吧!”
焦二保心想:“縣太爺這是盯上我不放了,他知道我有錢,但我有錢也不能花在一個死女人的身上啊!”
他連忙道:“草民以前娶過幾任妻子,都已過世,阿朱要是埋在草民家的祖墳里,怕是和那幾個女人相見,會受委屈,不如就讓劉富貴認她為妻吧!”
劉富貴立即哭喪著臉道:“人以前也娶過妻子的,妻子也過世了,而且,而且人家里沒有祖墳,無地埋阿朱姑娘!”
他倆都推脫,和剛才非要娶阿朱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阿朱活著的時候是個大美人,死了再美也不是人而是鬼了,他倆都沒有抱著大美鬼睡覺的習慣,誰有這習慣,誰去抱吧!
杜氏剛才哭昏了,現(xiàn)在醒來,聽到劉富貴和焦二保互相推脫,她忍不住氣道:“剛才你們兩個畜生還非要不可,不肯體諒我那可憐的乖女,現(xiàn)在卻這般,你倆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劉富貴和焦二保心中同時想道:“都被你吃了,如果不是你這老鴇一樣的惡婆娘,把女兒嫁了三次,哪會有今天的官司,我們至于花這么多錢么!”
鄭剛令搖頭道:“可憐阿朱了,活著的時候嫁不出去,死了還是一樣嫁不出去,她這命可真夠苦的!”
這時,許度文的情緒終于不象剛才那么激動了,他擦了擦眼淚,道:“縣令大人,學生愿意娶阿朱,愿意讓她埋葬到學生家的祖墳里,墓碑上也愿意寫上許妻朱氏的名諱!”
鄭剛令嘿了聲,道:“可你剛才退出了,你沒堅持要阿朱啊!”
許度文眼淚又流了下來,道:“剛才學生退出,是不想讓阿朱死,現(xiàn)在學生要給她名份,是因為學生舍不得她啊!”
鄭剛令看向杜氏,一指許度文,道:“這樣的好女婿,你是瞎了狗眼嗎,尋死覓活的不要他,現(xiàn)在你女兒無處安葬,只能埋進許家的祖墳里了,變鬼也是許家的媳婦兒,你不是要死嗎,那現(xiàn)在就死吧,來人啊,灌她一瓶砒霜,讓她早點兒死了吧!”
焦二保在一旁看著,心想:“縣令大人真夠狠的,看來他是想謀奪朱家的財產(chǎn)了。”
杜氏卻又哭叫起來,不過,她并沒有求饒,而是哭著要隨阿朱一起去,她對不起阿朱,確實是不想活了!
鄭剛令又是一拍驚堂木,道:“夠了,公堂之上不許這么又哭又嚎的,成何體統(tǒng),官現(xiàn)在宣判,你們都跪直了!”
兩旁的差役立即呼喝起來,齊聲拖長音叫著:“威——武!”
堂下的許度文,還有焦二保和劉富貴都跪直了身體,但杜氏卻癱軟在地,什么也跪不直溜了!
鄭剛令大聲道:“一女三夫之案,官判定阿朱為許度文之妻,你們可有異議?如有,現(xiàn)在就出來,否則以后再也沒用了!”
焦二保和劉富貴保持沉默,誰也不吱聲,死人他們是不要的,就讓許度文那個傻蛋加窮光蛋,抱著個死人叫老婆去吧!
杜氏聽了這個判決,也不再撒潑,只是低聲哭泣,不時地去看還伏在地上的阿朱尸體。
鄭剛令他們都不話,便又道:“劉富貴與焦二保所送的聘禮不予退還,另焦二保支付賠償一百貫,劉富貴一百零一貫,你們二人可有異議?”
真的是很肉痛,但能從官司中脫身,花些錢也值得!
劉富貴和焦二保一起點頭,聲稱沒有異議,他倆倒是都挺能看得開的,就當破財免災(zāi)吧,不過,劉富貴細心些,有點納悶兒,不是一百零一貫是喪葬費么,怎么又叫成賠償了?
鄭剛令又道:“你二人沒有異議,那么盡早把賠償交來,此事由縣衙作保,你們明天此時如果不把錢交來,那官就讓差役住你們家去,嗯,你們還得支付利息,九出十三歸的利息。”
他又對許度文道:“你可以帶阿朱走了,你要是有事,就找有起死回生事的名醫(yī),如果能救活了阿朱,你們一起過日子,豈不美滿,退堂!”
一記驚堂木重重地拍在大案上,表示這樁案子了結(jié)了!
鄭剛令大袖一甩,自顧自地回后宅去了,今天挺累的,該休息休息了!
堂下眾人中,焦二保和劉富貴爬起了身子,打算離開,而杜氏和許度文則一起去看阿朱的尸體,就在這時候,他們忽聽大案那邊傳來一聲咳嗽。
眾人抬頭看去,就見大案旁邊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兒,這孩長得不錯,許度文一看,認識啊,這不是縣令大人的外甥么!
眾人再仔細一看,就見孩手里舉著一張白紙,紙上寫了兩個大字:名醫(yī)!
這孩兒不是別人,正是李日知,他手舉著白紙,離了大案,跑到了許度文的跟前,道:“阿朱沒白等你這些年,你的人品還算湊合吧!看這里,我手里的紙上寫著兩個字,你念出來吧!”
許度文不明所以然,他現(xiàn)在心神未定,處于別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過度悲傷階段,聽李日知讓他念,他便念了出來:“名醫(yī)!”
“嗯,對,少爺就是名醫(yī),而且是有起死回生領(lǐng)的名醫(yī)!”李日知笑道:“你求我,你只要一求我,我就幫你救活阿朱!”
許度文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但卻立即道:“學生求……求名醫(yī),求求你救活阿朱!”
來是一點兒希望沒有,但現(xiàn)在算是有了一點點希望,為了能救活阿朱,別讓許度文求求你,就算是讓他磕頭磕到頭上起大包,他也一樣會磕的!
李日知哈哈兩聲,叫道:“冷水,來一大盆!”
他大步走到了阿朱的跟前,讓阿朱仰面朝天的躺著,然后接過差役端來的水盆,將一大盆的冷水嘩地都潑到了阿朱的頭上!
一盆冷水澆下,阿朱隨即便有了反應(yīng),連聲咳嗽,輕輕啊了聲,眼睛慢慢地睜開了!
許度文大吃一驚,而杜氏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叫道:“乖女,你沒死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李日知在旁補充道:“不是阿朱沒死,是她已經(jīng)死了,卻被我用超高明的醫(yī)術(shù),重新給救活了。”
劉富貴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的高明醫(yī)術(shù),高明醫(yī)術(shù)就是往死人的腦袋上澆冷水?”
焦二保卻心想:“糟糕,我上當了,阿朱沒有死,她一定是被灌了蒙汗藥,這當上得真是夠冤,但民不與官斗,我認倒霉就是,不要再爭了!”
阿朱幽幽醒轉(zhuǎn),第一句話便是:“奴,奴家這是在陰曹地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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