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彭季聽李日知說話說得不是那么謙虛,便用懷疑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李日知立即順桿爬上,遠(yuǎn)的不說,因為那無法查證,他就是說近的這次,在華陰縣如何如何,說了出來,他在說的過程當(dāng)中,偶有“缺失”,于是,在旁邊聽著的閻立本便會給他補齊,這樣可信度又增加了!
李日知很清楚,如果他想要真真正正地在長安把名聲打響,那光靠口頭吹捧是不夠的,效果不會很大,畢竟破案子的本事和寫詩的本事不一樣,寫詩動動嘴皮子,揮揮筆桿子就可以了,寫出來的詩篇好看不好看,大家都是有欣賞水平的,可以很直觀的評價出一個士子的水平高低。
可破案子就不行了,得先遇上一個案子,而且還得碰上一個難些的案子,然后把案子破了,還得精彩地破掉,這才能揚名,所以顯示破案子方面的才華,可要比顯示詩詞歌賦方面的才華,要難上太多了。
而案子這種東西,工部尚書是沒法拿出來的,只能由地方官來給,而長安縣的縣令彭季,當(dāng)然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選了,至少在長安城里,李日知不太容易再碰上別的地方官了。
聽完李日知的敘述之后,彭季沉默了半晌,低頭思考,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道:“如果換成是本官,這案子破不掉,極有可能和楚縣令一樣,直接判處尚文彬死刑。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就是在劉秀雅那里,本官幾乎無法順藤摸瓜,找到她,并且把她成功帶到公堂上!”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一個人做官的水平了,很顯彭季的水平相當(dāng)高,除了年歲大一些之外,他幾乎和楚強志差不多了,都可以稱得上是正直的官員。
彭季認(rèn)為自己破不了這個案子,那么他很坦然地說他破不掉,并且說出來他是哪個地方破不掉,而不象是大多數(shù)人只聽個熱鬧,或者象少數(shù)人那樣不服氣,甚至象更少數(shù)人那樣諷刺和猜疑,他就直接說他不行,而且還是當(dāng)著一位尚書大人的面,說他自己不行。
這種直言說自己不行的行為,一點都不做作,也不會讓人真的覺得他不行,這就是做官的水平了。
閻立本呵呵一笑,道:“彭縣令過謙了,此案雖然復(fù)雜,但只要彭縣令靜下心來,仔細(xì)分析,老夫認(rèn)為你是絕對可以將此案查破的。”
其實,彭季在長安城里也算是有些聲望的,尤其是在審案方面,是審案,不是破案,彭季和這年代大多數(shù)的官員一樣,對于案子的偵破,局限于審問,從疑犯的話語中梳理出可疑之處,然后進(jìn)行各種比照,或者用刑罰的手段,迫使犯人招供。
象明清時代那種對于死刑判決的慎重,這個時代還沒有,因為《唐律疏義》這部東亞最早的成文法,也才剛剛編纂出來沒有幾年,所以官員審案還處在摸索期,無論是法律和行偵手段,都是在逐步的走向完善,擅長破案的官員鳳毛麟角。
彭季之所以能坐到長安縣令的高位上,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會審案,尤其是人命案子,當(dāng)然,如果是普通案子,由縣尉或者縣衙中的其他官員就可以處理了,只有人命案子,才會讓縣令親自處理。
彭季在審案的時候,就不喜歡用板子,而是采取問疑犯很多很多問題,旁敲側(cè)擊,有時候甚至能把犯人問迷乎,從而得出結(jié)論,把案子給破掉,這種方法看似簡單,但這年代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很多地方官是連多問話都做不到的,少數(shù)不耐煩的官員上來就打人板子,反正打錯了也不用賠禮道歉,什么痛苦都得老百姓自己去承受,打五十板子就算是逼供,沒關(guān)系,我不打五十大板,我打四十大板,這總沒問題吧,板子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到,什么案子破不掉,破得對還是不對,那就另說了。
彭季想了想,說道:“李賢侄,本官這幾天事情太多,現(xiàn)在就得回去了,等過兩天,你來本官的衙門,本官那里正好有一些疑難案件,咱們可以切磋切磋,說不定能破幾樁陳年大案呢!”
李日知連忙道:“敢不從命,小侄過兩天便去縣衙拜見彭世叔。”
彭季嗯嗯兩聲,起身向閻立本告辭,回萬年縣的衙門了。
閻立本很高興地對李日道:“李日知,你可能不知道,彭縣令最會做人,且不說他和你舅舅有舊,單說以后你有可能幫到他,又認(rèn)識宮里的童貴奴,那么他就一定會幫你,也不見得真會找一些陳年大案出來考你,說不定會找些新近發(fā)生的,又不太難的案子,讓你參與進(jìn)去,破案之后,順便為你揚名,到時你可真得好好謝謝他呢!”
李日知道:“是,閻翁說得是,學(xué)生記住了,學(xué)生真是幸運,先遇閻翁,再遇彭縣令,如是別人,想要認(rèn)識您和彭縣令,那可是太難了!”
閻立本哈哈一笑,道:“這也和你確實有些本事有關(guān),如果你不會破案,啥啥都不會,那你要想認(rèn)識我們,就確實會有一些難度了。好了,老夫也要處理公務(wù)了,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好生讀書,留給地址下來,有空老夫派人去找你,讓你陪著老夫喝酒。”
李日知連忙留下了地址,然后告辭,從工部出來,又出了皇城,心情愉快,往陳英英的宅子返回。
他出來的早,辦事情也沒有浪費什么太長的時間,所以回去的自然也就早,出了皇城,走了好一會兒,時間這才到了中午,他腹中饑餓,打馬快行,終于在午飯時分,趕回了陳宅。
傅貴寶他們都沒有出去,見李日知回來,紛紛上前詢問,李日知便把見到了閻立本,還有彭季的事情說了,眾人都替他高興,但認(rèn)識到了大人物,和大人物會替他揚名,這個是兩回事,所以總體來講,包括李日知在內(nèi),心中都是相當(dāng)忐忑的。
傅貴寶說道:“大哥,今天估計彭縣令不會派人來找你,那不如咱們出城如何?這里出城可是真方便,離著城門沒多遠(yuǎn)啊!”
陳英英一瞪眼睛,喝道:“小杰,你是在說我家的這座宅子太偏嗎?你也不想想,這里是長安,這么大的宅子要是不偏,誰能買得起,你家能買得起嗎?”
傅貴寶笑道:“有啥買不起的,不過,我干嘛要買,住你的宅子不就得了!”
成自在卻道:“你們兩個又要斗富嗎?”
陳英英瞪眼道:“小杰,你要和我斗富嗎?”
“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嘛!”傅貴寶捏著嗓子道。
成自在叫道:“哎喲,我地個天爺吶,你叫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真惡心!”陳英英立即給他下了結(jié)論。
李日知卻道:“先吃飯,吃完飯,咱們出去看看全束方他們,他們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城外的那座寺廟里落下腳了,咱們?nèi)タ纯此麄円埠谩!?br />
陳家的宅子雖然偏僻了些,但家里的廚師手藝還是滿不錯的,午飯很豐盛,吃罷飯之后,李日知等四人出了長安城,趕去全束方他們借宿的那座寺廟,一路打聽,走走停停,倒也沒有花費多久,便找到了那座寺廟。
這座寺廟是位于一條河旁的,在同一側(cè)的河邊,過不多遠(yuǎn)便是一小片樹林,過了樹林,似乎還有一座廟,但隔著太遠(yuǎn),中間又有樹林,所以看不清小樹林那邊是座什么樣的寺廟。
到了寺前,傅貴寶抬頭念道:“得道院,對了,就是這座寺廟,全束方他們應(yīng)該就是借住在這里的,這座廟看起來還是滿大的嘛!”
眾人在廟前下馬,自有知客僧上來,滿臉堆笑地道:“四位施主,來鄙寺可是要許愿,還是要求簽?或者是來訪友的嗎?”
知客僧沒有見過李日知他們四個,所以便知他們一定不會是還愿的,而他們又沒帶行李,那么應(yīng)該也不是想要在此借宿的,所以估計訪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日知沖知客僧笑道:“你倒是有好眼色,猜到我們是來干什么的了吧?如果我們想要進(jìn)寺訪友,是不是要先許個愿,抽個簽,然后再捐些香油錢啊!”
看來這是一個頗有些愛財?shù)乃聫R,當(dāng)然,也許只是這個知客僧如此,里面其他的僧人還是很清高的。
知客僧咽下口唾沫,表情一正,頗有些嚴(yán)肅地道:“施主要是想捐香油錢,那是替自己積福呢,不僧不敢阻攔,阿彌陀佛!”
說著話,他將李日知等人迎進(jìn)了寺內(nèi),寺里的前院清靜得很,既沒有士子,也沒有僧人,空空蕩蕩的,進(jìn)了大殿之后,這才看到里面有一個小和尚。
這小和尚正坐在蒲團(tuán)上打哈欠,知客僧進(jìn)來,踢了他一腳,小和尚這才清醒,見有外人到來,連忙咚咚的敲起木魚,嘴里不停地開始嘟囔起來,也不知他在背誦哪部經(jīng)書。
知客僧將李日知他們送進(jìn)大殿,便轉(zhuǎn)身出去了,又去門口等別的香客了,李日知他們拜了拜佛像,傅貴寶捐了吊香油錢,他們這才打算出大殿,往后院走。
陳英英看了看一本正經(jīng)地敲木魚的小和尚,說道:“小師父,你們寺里,求什么是最靈的啊?”
小和尚抬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木槌,雙掌合什,先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后才道:“女施主問求什么最靈啊,小僧以為,是求經(jīng)書最靈,鄙寺里有手抄的經(jīng)書,只要女施主把經(jīng)書請回家去,供在香案上,然后每天誦讀,便會心想事成!”
陳英英笑道:“是嗎?那要是不靈呢?我豈不是白念經(jīng)了!”
小和尚眨巴了眨巴眼睛,拿手撓了撓自己的小光頭,象是忽然想起干什么事情來似的,說道:“哎呀,剛才忘說了一句,應(yīng)該是心誠則靈,如果不靈,那就是心不誠了!”
眾人一起笑了出來,傅貴寶伸出手來拍了拍小和尚,道:“有些事情,就算是心再誠,也是不可能靈的,比如說一個男人就算是再心誠,說他想生孩子,那他也不可能生出來的,因為他是男人啊,生孩子只有女人才行的,這和心誠不誠的沒關(guān)系!”
小和尚卻沒聽明白這是反駁,而是晃著小光頭,道:“施主是要求子嗎?那你們來錯地方了,要想求子,就要去旁邊的道觀,隔著小樹林,那邊有一座道觀,里面都是道姑,去她們那里求子,可靈了,不過,有時候也會生出女兒來!”
李日知等人哈哈大笑,也沒把道姑什么的當(dāng)回事兒,只是感到小和尚好有趣,很萌的樣子,他們往后面走,去找全束方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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