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根想到昨天是因為自己喝醉了,所以才沒有派人送趙建回家,心中更加自責,別看他上了歲數,但跑得卻不慢,比公差跑得還要快,不大會兒的功夫,便跑到了衙門口。
等到了放置尸體的地方,趙鐵根擠進人群,看到了地上放著的尸體,見果然正是趙建,他驚駭得一口氣沒上來,翻了幾下白眼,暈倒在地,這下子趙家跟來的仆人便只能先上前照顧他了。
公差卻急道:“這怎么著剛看到尸體,趙東家便暈倒了,那這具尸體就是他認識的吧,是你們家昨天的那個客人?”
趙家的仆人很快就救醒了趙鐵根,趙家的管家抬頭道:“這位郎君確實我家老爺昨天的客人,名叫趙建,是我家老爺的族侄,剛剛參加完科考,考得很好,估計是能考中進士的,因為在長安要應酬,所以來向我家老爺借錢,我家老爺便借了他五百貫,卻不成想趙建郎君被人給害了性命呀!”
公差哦了聲,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你家老爺會暈,五百貫可是好大一筆錢呢,借出去之后,人卻死了,那這錢當然就無法還上了,要是換了我,我也會暈的!”
說著話,公差并不理會趙鐵根,他搖頭晃腦地進了衙門,向櫟陽縣令稟報了此事,說那具尸體是趙家的族人。
櫟陽縣令名叫白厘,聽了公差的報告,便道:“趙鐵根,就是那個干行商買賣的商人是吧,他家倒是挺有錢的,竟然一次就借給親戚五百貫,那么多錢如何能夠拿走,是換成金子嗎?”
白厘為官不怎么清廉,該要的年節孝敬從來都是一樣不落,但要說貪婪倒也不至于,勒索敲詐富戶的事情,那都是小吏才干的,他堂堂縣令是不屑為之的。
但這次涉及的錢財是稍多了一些,五百貫別說是在櫟陽,就算是在長安,也是好大一筆款子,白厘當然會驚訝一下。
公差忙道:“這個小人倒是沒有問清楚,小人這就把趙鐵根帶上來!”他跑出大堂,把趙鐵根叫了進來。
趙鐵根醒過來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他不但心疼自己的五百貫,同樣也心疼趙建死了,趙建是趙家唯一一個有可能當官的子侄,如今這么一死,趙家何時還能再出一個光耀門楣的人呢,似乎是遙遙無期了。
白厘看了看趙鐵根,見他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便道:“擦擦,趕緊擦擦,趙鐵根,那具尸體名叫趙建?到底怎么回事兒,你且說來聽聽,你不說清楚,本官也沒法替你作主啊!”
趙鐵根用袖子把臉擦了擦,這才道:“白縣令,這趙建是我家的千里駒,這次科考考得非常好,估計是會考中進士的,以后會當大官,光宗耀祖……”
白厘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下來,感覺趙鐵根說的話太刺耳了,考上進士就是光宗耀祖,那考不上就不是了嗎?這話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白厘便不是進士出身,他曾經也是考過科舉的,進士科太難了,他自知考不中,便考明經科,但明經科他也沒有考中,十年寒窗,十年科考,二十年間耗盡家中所有的積蓄,一貧如洗,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白厘最后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老婆孩子餓得直哭,白厘算是恨透了科考,當然他是不會怪自己水平不行的,他是恨那些批卷子的考官瞎了狗眼,竟然不錄取他,讓他最后連飯都吃不上了。
一怒之下,白厘投到了他家鄉的縣衙里,當上了一名最低層的書吏,他雖然考不中科舉,但文字水平還是有一些的,縣衙也需要他這樣的低級書吏。
白厘這才能有口飯吃,靠著微薄的薪俸養家糊口,而且,白厘從那時起時來運轉了,越混越好,先當上了書吏的頭,然后又由縣令保舉他,去了一個很邊遠偏僻的,誰都不想去的縣,當了一個縣丞,這算是正式當上官了。
白厘當縣丞當得有聲有色,當縣令位子出缺時,反正這地方誰也不肯去,州里便保舉他升了縣令,然后他還是挺出政績的,便向吏部保舉了他,幾輾轉白厘被調到了櫟陽當縣令。
白厘年紀大了,錢也積攢了不少,他也知道自己仕途的終點也就是縣令這個品級了,自己做完了這任縣令,就打算告老還鄉,回家養老了,他苦了大半生,也該享享清福了。
可現在趙鐵根卻跟他大講考中進士是光宗耀祖,對于白厘來講,這挺打臉的,心里一生氣,趙鐵根下面說的是什么,他便沒怎么在意,摸著了摸胡子,白厘說道:“趙鐵根,你把案情寫出來,由書吏記錄在案,等會兒本官讓仵作驗尸,驗過之后,你便把尸體領回家去,暫且不要安葬,等待案子破了之后,再下葬不遲!”
趙鐵根現在情緒激動,腦子便不是特別清醒,他竟然道:“要等案子破了之后才能下葬?那要是這案子一年破不了,豈不是一年都不能下葬了?”
白厘心想:“一年之后我已經卸任了,那時你還下不下葬關我何事!”
他心中是這么想的,但卻不會說出來,連表情都不會流露出來,他可是積年老吏出身,做事就算稱不上滴水不漏,但卻也不會留下把柄給別人抓住的。
白厘安慰道:“本官已經去現場看過了,也詳細記錄了當時的情況,這便會好生破案,抓捕兇手,給死者報仇,這點你放心,本官必會盡力,你且回去吧!”
說完,白厘自己先離開了桌案,一甩袖子,回二堂喝茶去了,這案子很有可能破不了,所以先拖拖再說,白厘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趙鐵根無法,只好去找書吏,把趙建來他家的經過說了一遍,尤其是趙建拿走了金子,那些金子是什么樣子的,有什么印記,還那些金葉子,這是很重要的物證,只要是有人敢拿金子和金葉子出來兌換,那就證明此人是兇手。
書吏把話都記錄了下來,對趙鐵根道:“我看哪,這案子如果時間拖得越久,那破掉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你最好催催,免得成了無頭公案。”
這書吏是本地人,和趙鐵根相熟,白厘不當縣令了可以拍屁股走人,但這書吏卻是本鄉本土的人,還得在櫟陽生活呢,要說書吏跟誰一伙,他肯定跟趙鐵根一伙。
趙鐵根多懷中取出一錠銀子,大概五兩之多,塞到了書吏的手中,小聲道:“你看白縣令會不會用心破案?”
書吏用手掂了掂銀錠,心滿意足,把銀錠放入懷中之后,他才道:“用不用心誰知道,但白縣令今年就卸任了,所以他用不用心,你自己想去吧!”
趙鐵根頓時就急了,白厘今年就卸任了,那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不會盡力啊!
案子拖一拖就成下任縣令的事情了,而下任縣令完全可以說是上任縣令留下來的爛攤子嘛,反正案子能不能破,只有受害人的家屬在乎,當官的怎么會在乎呢,不管是白縣令還是黑縣令,都不會費心思的!
趙鐵根一跺腳,離開了縣衙,書吏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趙東家還真是倒霉啊,沒了五百貫不說,自家的親戚還死在這兒了,有的他發愁了。
趙鐵根回到了家中,越想越難受,當天晚上更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覺得對不起趙建,更對不起趙建的父母,要是皇榜張貼,趙建榜上有名,那他就對不起的是整個趙氏家族了!
可再想又有什么用呢,趙鐵根沒辦法去影響白厘啊,送錢都不一定好使,對于一個即將卸任的縣令來講,收了錢不辦事兒,這可絕對不是稀奇事啊!
第二天早上,趙鐵根坐在院子里發呆的時候,管家跑來了,要說責任,其實這個管家也是有點責任的,要是他堅持給趙建派人護送,也許就不會發生慘事了。
管家對趙鐵根道:“老爺,小的去打聽了,本次科考剛結束的是尚書省的禮部主持的考試,然后要張榜,能通過禮部考試的,便可以參加吏部的復試,最后由吏部決定誰考中進士,明天好象就是張榜的時候,要不要小的去長安看看?”
趙鐵根啊了聲,他是商人,家里又沒有讀書人,所以對于科考的規矩并不清楚,他道:“要考兩次啊?嗯,我大侄子好象和我說過,我當時也沒注意聽,光顧著高興了!”
管家道:“好象是要考兩次的吧!自從當今皇上登基后,幾次科考規矩都不太一樣,變來變去的,所以小的也是糊里糊涂,也不知問的對不對,要不小的去一趟長安城,去探探究竟?”
趙鐵根想了半晌,重重地點了下頭,道:“你去吧,如果我那大侄子真的是榜上有名,那這個狀我就去京城告,非要抓到兇手不可,要不然我對不起我們老趙家全族啊!”
管家聽了,立即去收拾了收拾,叫人套上馬車,他坐著馬車趕往長安了。
且說曲江池畔,這里算是長安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頗有幾座豪華酒樓,而且每座酒樓的后面都是有權貴支持的,宴席價格極高,在這里吃上一頓酒席,甚至可以花掉一個中產之家一年的收入。
不過,錢對于陳英英來講,那是最不當回事兒的東西了,她提前就吩咐了管家,包下了芙蓉樓的一層,還訂了歌舞姬,總之都是按著最豪華的層次來的。
這天早晨,李日知便帶著傅貴寶、成自在還有陳英英到了芙蓉樓,最高一層被陳英英包了下來,他們徑自上樓,這時候鄭州的士子們還沒有來。
李日知站在窗口,眼望曲江池,笑道:“這里原來叫曲江池,前隋時改名叫芙蓉池,不過,因為改的時間短,所以民間百姓還是叫這里為曲江池,我估計這個名字,以后還會再改回來!”
傅貴寶卻道:“不過就是一個名稱而已,叫啥還不是一樣么!”
“嗯,那倒也是!”李日知點了點頭,他又道:“這里視野不錯,應該是花了英英不少錢吧?”
陳英英卻道:“不知道花了多少,我從來不關心錢這種俗物的。我本來是想把這座酒樓買下來的,不過,聽說東家不賣,所以我便只能租了,租而已,能有幾個錢!”
李日知他們三個一起點頭,豪氣,英英姐一句能有幾個錢,盡顯女財主之財大氣粗的本色啊!
這時候,樓下腳步聲響,全束方和一眾士子到了,剛一上樓,便聽有的士子們驚呼,這里視野真好,這里真豪華,在這里宴飲這輩子都值了,這得花多少錢啊!
士子們開始向伙計打聽起價錢來,聽了之后,更是驚呼連連!
陳英英眼望窗外的粼粼池水,微啟櫻唇,吐出一個字來:“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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