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我對陳練一直有提防之心。

    雖然我在鳳城意外見到他后，該高興高興，該幫他幫他，但就像他自己的，我一直對他以前背叛過我的事情耿耿于懷。尤其是經歷過前段時間一系列的事件之后，讓我確定他還是以前那個兇狠霸道，為了上位而無所不用其極的這么一個人，所以當他驕傲地出是高尚書讓他來的時候，當時的我簡直要氣炸了。

    我以為他拋開了我，主動向高尚書投誠，并且要踩著我上位了。我承認我當時是有點不理智，尤其是我看到被我視為親人的姚媽媽，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一股子火頓時直沖我的腦門，我直接就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狠狠一腳踢在陳練的肚子上，然后大罵一聲：“給老子滾！”

    這四個字，飽含著我內心所有的憤怒，以及面對高尚書強硬命令時的憋屈，直接一腳就把陳練踢得翻了一個大跟頭。一般人挨我這一腳，肯定就爬不起來了，也就是陳練，掙扎著坐了起來，滿臉驚恐地看著我，哆哆嗦嗦地：“巍，巍子哥，怎么了？”

    而我怒火不減，面目猙獰地指著陳練罵道：“老子再問你一遍，你來這里干什么了？”

    當時的我，還以為陳練是想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才帶了人來姚家催債。我問這個問題，就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露出一點想要背棄我、投靠高尚書的意思，我真不介意當場把他廢了！

    陳練似乎根不明白我為什么會發這么大火，整個人顯得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高，高尚書你在這遇到點問題，所以喊我來幫你，到，到底怎么了啊巍子哥……”

    聽了這話，我才知道是誤會陳練了。以陳練的脾氣，知道我在姚家遇到麻煩，肯定會馬不停蹄地趕過來，而且他也知道高尚書是我的上司，表現得也就更積極了，不光帶一大堆人趕過來，還把姚冰倩她媽給綁起來了。

    得知陳練并沒有背叛我的意思，我的氣稍微消了一點，：“我這沒有問題，不用你抖威風，趕緊把人給我放了，然后帶你的人離開這里！”

    陳練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他的人把姚媽媽松綁，然后灰溜溜地走出門去。當然，陳練并沒有直接走掉，而是站在門口叫我，：“巍子哥，你出來一下！”

    我走出去后，陳練便把我拉到一邊，悄聲問我：“巍子哥，那兩千萬要到手沒？”

    我皺起眉頭，這事誰跟你的？

    “高尚書呀！”

    陳練告訴我，高尚書給他打了電話，我去姚家要賬了，姚家欠兩千萬，似乎不太想給，讓他帶人來支援我。陳練二話不，立刻帶人來了，他是個滾刀肉，以前也要過賬，所以上來就用了最粗暴的手段，沒想到卻引起了我的不開心，這讓他非常惶恐。

    也許是心里有點愧疚，我對陳練的態度也好了一點，這錢，可能不太好要，姚冰倩她爸最近的生意正逢低估，資金周轉不開。

    陳練一聽，直接就：“別聽他瞎咧咧，他住這么大的別墅，怎么可能兩千萬都拿不出來，他就是不想給！巍子哥，你別跟他客氣，該打就打，這種人就是欠揍，你要下不了手，我來！”

    我挺反感陳練這種指點江山的態度，好像我是一個傻子，而他是聰明人，還得他來指點我怎么做。我倆到底誰是老大？我不耐煩地：“行了，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知道怎么處理，你先走吧。”

    陳練還是不走，著急地：“巍子哥，我聽高尚書那意思，好像是如果你干不好這事，他就不讓你當那什么侍郎了，你可一定要注意呀！咱們辛辛苦苦這么久才打拼出的成果，可不能毀于一旦呀！”

    不知怎么回事，我聽了陳練這話，心里特別反感，感覺他把地盤看得很重，生怕我這會出差錯，而不是考慮我的立場，或是姚老板的可憐之處。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給姚冰倩做過保鏢，還在姚家住過半年的時間！

    來已經消下去的火，在這一刻又燃燒了起來，我又指著陳練的鼻子罵道：“老子怎么做事，不用你教，給我滾蛋！”

    而在陳練看來，完搞不懂我為何這么一驚一乍的，通俗點就是我倆三觀不同，考慮的問題也不在一個層面，他根不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所以陳練被我罵了以后，臉上浮現出很不服氣、很憋屈的表情，但也不敢回嘴，更不敢問為什么，只能帶人灰溜溜地離開。

    陳練走了以后，我才返回姚家別墅。

    客廳里面，姚家上下依舊沉浸在一片驚慌的氣氛之中，姚媽媽雖然已經沒事了，但陳練剛才所帶來的恐懼感仍舊久久不散。姚家的下人仍舊縮在墻角不敢動彈，像是一群受了驚的綿羊，緊張兮兮地看著我；而姚冰倩和她媽媽坐在沙發上，母女兩個抱在一起，無聲地流著淚；姚老板則直挺挺地站在客廳，仍在等我發話。

    回想起曾經和樂融融的姚家，現在卻要遭受這種事情，我的心里確實很不好受。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夜明這個邪惡的組織，很難想像華夏大地之上，還有多少家庭正承受著這樣的苦痛。

    夜明，確實不得不除。

    “姚叔叔，我們上樓繼續談吧。”我沉沉地丟下一句話后，便上樓去了。

    高尚書交給我的這個任務，我必須要完成，否則在夜明中很難有立足之地，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也就失去了。在書房里，我詢問姚老板：“你現在能拿出多少錢來？”

    姚老板眉頭緊鎖，仔細思索一陣之后給出了我答案：“五百萬！”

    接著又著急地：“五百萬肯定是不夠的，我太了解你們……哦不，他們的作風了，我已經延遲了很長時間，他們的耐心也到了極限，如果這次再拿不出來，估計我家都要完了！”

    我讓姚老板不要著急，接著又：“剩下的錢，我幫你補齊！”

    從羅城到省城再到鳳城，雖然我并不以賺錢為己任，但還是攢了點私房錢的，拿出一千五百萬不是問題。你要問我為了一個認識也就半年多的姚家值不值得，我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我也不是個多大方的人，誰的錢是大鳳刮來的呢？但我覺得如果我不拿這個錢，確實良心上要過不去了。

    可想而知，姚老板在聽了我的話后有多震驚，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在這世上，有誰會無償提供給別人這么多錢？姚老板再三詢問，確定我是真的要幫他后，再次熱淚滾滾，哽咽地：“這，這怎么好意思啊！”

    我微笑著，沒關系的，我在鳳城這么久，還是您和阿姨照顧我的。

    姚老板不斷對我著謝謝，還等他的生意好轉以后，一定會加倍補償我的。

    我別客氣啦，咱們是一家人嘛。

    我這話，其實只是想表達我在他家住了這么久，早就將他和姚媽媽當作家人一樣了。但姚老板可能是誤會了，立刻道：“是，是，以后倩倩一定會嫁給你的。”

    當時我那個哭笑不得啊，姚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在您家住這么久，早就把這里當家一樣看了。

    姚老板則握住我的手，孩子，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倩倩以后必須要嫁給你！

    我更加的哭笑不得，姚叔叔，您這不跟賣女兒一樣了嗎？

    姚老板搖頭苦笑：“就她那個性格，能值一千五百萬，我做夢都要笑醒啦！”

    玩笑歸玩笑，雖然姚老板一再以后要把女兒嫁給我，但我并不認為這能實現，以后指不定我在哪呢。所以，我也不再和姚老板計較這個，只是讓他趕緊去準備錢。

    姚老板的五百萬準備好了，我的一千五百萬也已到賬，我倆的錢合至一處，湊了個兩千萬。我給高尚書打了電話，錢已經到手，第二天就能給他轉過賬去。

    高尚書很是開心，道：“不錯，我就知道你辦得到，沒有讓我失望！”

    搞定了錢的問題以后，壓在姚老板心頭的大石頭終于沒了，心情舒暢地和我一起下了樓，把這消息宣布給了她家的人，毫不避諱地指出，是我拿出了一千五百萬，才助姚家度過了這道難關。

    可想而知，姚家上下有多感謝我，姚媽媽握著我的手都不知該什么好了，姚冰倩看向我的眼神也和以前完不一樣了。記得我剛來馮家時，姚冰倩還看不起我，問我住過這么大的房子沒有，現在得知我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千五百萬來，估計也為自己當初的言行和自大懊惱不已。

    姚家上下，幾乎把我當成了救世主，待我無比的熱情和尊重。甚至，姚老板還當成宣布，以后要把女兒嫁給我。包括姚媽媽，姚家上下都為這個消息表示贊同，并且歡呼不已，姚冰倩的臉龐徹底紅了，但是看得出來她還挺開心的。

    我挺想我已經有結婚對象了，所以實在不能再娶姚冰倩，但是看他們一家都那么高興，實在有點不大忍心掃他們的興，所以只好暫時沉默不語，想著以后有機會再解釋吧。

    那天晚上，我和姚老板在書房促膝長談了很久。

    我問他是怎么和夜明搭上線的，姚老板告訴我，幾年之前，他的生意出現很大問題，是夜明的人出面幫他解決了的，當然代價就是從此以后每年都要支付價值不菲的報酬；后來想想，之前遇到的問題，或許就是夜明從中作梗，然后夜明再出面解決，做了個局把他套進去了。

    我問姚老板，像他這樣被夜明吸血的商人大概還有多少？

    姚老板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知道的就有不下五十個人。

    聽到這個答案，我確實咋舌不已，單在鳳城就有不下五十個人，如果一家兩千萬的話，那五十個人就是……這真的太可怕了，我也不是沒見過吸商人血的黑老大（也包括我），但他們和夜明一比真是巫見大巫，簡直難以想象夜明是個多大龐大的組織，怪不得連國家都感到頭疼了，甚至要出動龍組來對付。

    我讓姚老板憑著印象把這些人的名字和企業都寫下來，能寫多少寫多少。

    姚老板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他對我還挺信任，所以一一照做。而要這些人的名字，也不是我想去干什么，我只是能覺得，無論什么組織，金錢支撐是最重要的，古話都了：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維持這么大的一個組織運轉，這么多人吃吃喝喝，而且還干著謀反的活兒，沒錢肯定是不行的。

    也就是，如果把這些人都掌握到了，將來的某一天要徹底剿滅夜明，那就由國家出面，從這些人下手，禁止他們再向夜明輸送物質，豈不是就扼住了夜明的喉嚨？

    夜明的人沒錢，吃不上飯，還謀反什么？

    我不懂兵法，完就是靠自己的經驗和能來做這件事的，就像當初我讓誠把羅城那幫耳目的名字卸下來一樣，總覺得有天一定可以派上用場。

    姚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記憶力就是好，也就一個多時的功夫，就寫出了三四十個人名。然后他，實在想不起來了，我沒有關系，以后想起來了再告訴我。

    我把名單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當天晚上，我就是在姚家睡的，還是我原來的那個房間。

    在房間里，我給阿蔓打了電話，把今天晚上的情況和她了一下，還把名單拍了個照給她發過去了。得知我通過姚老板掌握到了更多為夜明輸送利益的商人，阿蔓也是開心不已，會立刻布控，安排人手去盯著他們，爭取從他們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這，就是我加入戶部以來最大的收獲。按照阿蔓的話來，就是我像一柄尖刀，狠狠插入了夜明的心臟。

    阿蔓肯定地告訴我，通過這些人的名單，龍組一定可以掌握戶部更多的秘密，甚至戶部的眾多銀行帳號，死死扼住夜明的一顆蛋蛋。

    實在的，從阿蔓口中聽到“蛋蛋”這個詞的時候，我差點沒笑噴出來，阿蔓這個姑娘確實夠豪邁的。我哭笑不得地問：“如果戶部是夜明的一顆蛋蛋，那另外一顆蛋蛋是什么？”

    “當然是兵部。”

    阿蔓言之鑿鑿地：“掌管兵權的兵部，掌握著夜明大部分的戰斗人員，里面有著數之不盡的高手，兵部的尚書“劍西來”更是前所未有的超一流高手，隊長都沒有把握能戰勝他！一個管錢的戶部，一個管兵的兵部，是夜明最重要的兩個蛋蛋，把這兩個拿下之后，夜明也就完了。所以，如果你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混入兵部，最好再弄個一官半職，這樣我們的主動權就更大了。”

    我咂了咂嘴巴，姐姐，我在戶部還吃不開呢，還是不想兵部的事了吧？

    阿蔓也嘆了口氣：“嗯，我只是隨便，你能混入戶部，獲得高尚書的信任，已經相當了不起了，我不該奢求你太多的！即便你是隊長的外甥，即便隊長一向夸你，我也不該對你抱有太大希望。”

    不得不，阿蔓這激將法可夠管用的，當時我就不服氣地：“你給我等著，我遲早混到兵部里去，或許還能干掉劍西來，混個尚書當當。”

    阿蔓開心地：“好，有骨氣，我等著你！”

    掛掉電話以后，我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上了她的當。

    現在的姐姐，真是一個比一個有心機。

    在姚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便找了一家銀行，把兩千萬給高尚書匯了過去，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是很快，我又聽了另外一件事，陳練昨天被我打罵以后，回到鉆石酒吧狠狠醉了一場，還打傷了幾個兄弟。他的心情不好，我能理解，所以也沒往心里去，想著哪天再敲打敲打他。

    但是接連幾天，我不斷聽陳練的負面消息，不是在這個酒吧鬧事，就是在那個會所打架，要么就是到處抖落自己威風，一天能接他的好幾個投訴電話。

    就連懷香格格都忍不住了，親自給我打來電話，瘸子有點過分，鬧事鬧到她的場子去了，問我管不管，不管的話，她就要親自動手了。

    “當時我不想接手這些場子，是你硬逼著我做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讓我怎么做好？”電話里面，懷香格格的語氣十分不爽。

    我嘆了口氣，放心吧，我會給你出這口氣的。

    陳練這脾氣，我也真是服了，當初在羅城的時候就是這樣，剛做出來點成績就飄得不行，覺得自己可以凌駕在所有人之上了；現在這腿都不利索，往事還歷歷在目，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這子絕對是個人才，誰也不會他能力不行，好好歷練肯定能成大器，可是這毛病要是不改，真的很難成事。于是在某個晚上，我專門讓鉆石酒吧停業一天，然后把手下一些主要人物都叫了過來，準備當眾殺殺陳練的銳氣。

    真的是，不打不行。

    鉆石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面，當著懷香格格等一些主要人物的面，我歷數了陳練的八宗罪，比如無故毆打手下、挑釁同行場子、對待前輩不尊、手中賬務不明等等。

    數完這些罪后，我便問他：“你服不服？”

    陳練低著頭，不答話。

    我走過去，狠狠一拳揍在他肚子上。僅僅一拳，就將他打飛出去，接著又問他服不服。他還是不答話，我又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往他頭上和身上砸，砸得他死去活來、頭破血流，而這家伙也真硬氣，愣是一句話都不。

    他不話，我就接著打。

    打到后來，兄弟們都看不下去了，但他們沒人敢攔我，唯有懷香格格拉住我，：“哥，算了，別打了，我覺得瘸子知道錯了。”

    接著，懷香格格又對陳練：“瘸子，咱們都是朋友、哥們，看你這樣，我們心里也不好受，但你為人實在有點太傲，希望你能長個教訓，咱們以后和平相處。”

    懷香格格出來一勸，陳練再低頭認個慫，其實這事也就過了。但陳練就是陳練，什么時候屈服過他了？他抬起鮮血淋漓的頭，眼睛里面透著兇狠的光，沖懷香格格道：“少他媽在這給我假惺惺的，你算什么東西？如果不是你向巍子哥告狀，巍子哥怎么可能打我？”

    接著，他又沖我道：“巍子哥，你哪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軟，容易聽信女人的話，這也是你最大的弱點！如果有人以后要對付你，隨便綁架一個你看重的女人，就能輕而易舉地擊敗你了！巍子哥，這樣真的不好，你一定要改啊！”

    來是我教訓陳練的，結果他倒反過來教育起我來了。當時我那個氣，還想再上去揍他，但是懷香格格死死地拉著我，不讓我再打了，再打下去他會死掉。

    又對陳練：“你走啊，快走！”

    陳練這才慢慢地爬起，一瘸一拐地朝著門外走去，背影看上去無比的孤單落寞。這背影，讓我想起幾年前在羅城的時候，他就是被我打罵了一頓之后才投靠元朗的。

    想到這里，我又氣不打一處來了，我又沖著他的背影罵道：“你滾吧，滾遠一點！最好再投靠一個老大，然后讓那老大來對付我！”

    我這句話，是提醒，是震懾，是諷刺，也是勸誡。

    我希望陳練能吸取以前的教訓，不要再做那些錯誤的事了，自己兄弟可以生氣，可以吵架，但是不要背叛，背叛真的太傷人了。有過一次已經造成難以磨滅的傷痕，再來一次真就徹底完了。

    果不其然，在我完這句話后，陳練的身子狠狠顫了一下。

    接著，他慢慢回過頭來。

    他的頭上流滿鮮血，眼神露出兇惡的光，看上去像個可怕的怪物。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不會投靠任何人了，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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