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士兵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她,而是派了一人進去查看狀況。
那個士兵進去看到昏迷中的顧寒傾,還有他身上包扎過的傷口,確認無誤后,出來跟隊長耳語幾句,大意是首長受的傷很重,傷口感染發炎了,必須盡快帶下山處理傷口。
隊長這才放下槍,撓了撓頭,很艱難才對著姜錦問出口:“你是首長的女朋友?”
其實他覺得不該問的,好像是在涉及首長的私事,萬一給領導知道了偏偏,身份確認又是必須的。
姜錦臉一僵,迅速搖頭:“不是!”話脫口而出她才發現自己的反應有點太激烈了,放緩了預期,眼神復雜地低下頭,“晚輩。”
在場的士兵都是些粗漢子,自然看不出姜錦細膩敏感的女兒心思,也沒多想,招呼人進去帶上首長,順便護送姜錦下山。
“那些人呢?”姜錦擔憂地問了一句,昨晚的腥風血雨,還歷歷在目。
“都被抓起來了,他們在山上開槍,被我們盯梢的兄弟發現了,我們就一口氣來了個甕中捉鱉”男人們在漂亮女孩面前,總是有些興奮,話險些剎不住車。
還好他反應過來,想起這些都是部隊作戰機密,不能隨便往外的,很是生硬地轉開了話題,“多虧了首長一路上留了暗號,我們才能順著暗號找到你們。”
隊長著,很是欽佩地往隊友背上看了一眼。
顧寒傾被一個士兵背著,依然昏迷中。
但這并不阻止隊長心里對他的崇拜,能夠在那樣的境地下,還冷靜地判斷形勢,布置下奇怪線索,將追蹤的曼陀羅那些人引到暗哨所在的地方,暗算了他們一把。
這還不算完,身負重傷的身體條件,仍然能夠在千鈞一發之際留下暗號,哪怕昏迷了,整個局勢恐怕也都是首長的預料之中。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顧少將啊!
姜錦忍不住問:“你們都叫他首長,他是你們部隊的長官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
“怎么可能!他是顧寒傾少將,我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姜錦聽到“少將”兩個字,懵了一下。
少將?三十歲左右的少將?
哪怕她對軍政這些事情不了解,也知道三十歲的少將是一個何等出格的存在,就算有著滔天家世也不能掙來這份榮耀,除非是憑借他自己的能力得來的。
一個人,要有多優秀,才能讓部隊如此破格,提拔他為少將?
姜錦以前覺得,顧叔是一個挺好的長輩,哪怕開始見到的時候威嚴了些,神色冰冷了些,但應該是外冷內熱的。
后有昨晚的事情姜錦的心情矛盾,一邊抗拒著如此荒唐,一邊又無法對顧叔生出厭惡之心,她理智上明白顧叔昨晚也許處于不清醒的狀態。
她的生氣,不如是羞惱。
姜錦壓住自己亂撲騰的思緒,反復告誡自己要早點忘掉忘掉。
那隊長見姜錦神色變幻莫測,還以為她是驚訝于顧寒傾的少將軍銜。
“你不是顧少將的親戚嗎?怎么會不知道他的軍職?”這下問題是帶著狐疑和質問了。
沒等顧寒傾親自醒過來,解釋她的身份,這里的所有人都不會徹底信任她。
姜錦低聲解釋:“我只知道他是軍人,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她想解釋一下自己跟顧寒傾的關系,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后面的話便咽了下去。
隊長又看了她兩眼,眉一挑,看似憨厚的臉上,藏著滿滿的警惕與算計。
只是姜錦一路上情緒低落,沒怎么話。
部隊有隨行醫官在,檢查了顧寒傾的傷口之后,是沒有大礙,但深入檢查要去大醫院才行。可海城內部正亂著,他們的兄弟部隊正在海城各個曼陀羅的窩點活動著呢,不適合將首長送過去。
也就只有直接送回京城了,他們的長官也是這個意思。
只是在回京之前,還需要準備,所以顧寒傾就暫時被安排在香樟村簡陋老舊的衛生所。
姜錦也被帶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于草木皆兵,總覺得周圍那些士兵看她有些監視的意味。
是錯覺還是?
這個情況,在顧寒傾送到衛生所一個時之后,得到改善。
顧寒傾醒了。
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錦錦呢?”
守在他旁邊的士兵不知道錦錦是誰,但也猜到是和首長一起被找到的女孩兒,立即叫人將姜錦帶過來。
姜錦在隔壁房間,由衛生所的醫生幫她消毒腳上因為赤腳奔跑而劃出的一些細傷口,雖然傷口都不深,但和污泥接觸了很長時間,醫生還給她打了一針破傷風。
姜錦也換上了神通廣大的軍人們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衣服和鞋,凍了一整晚的身體終于暖和起來。
她卻在醫生出去之后,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醫務室內,望著窗外明亮的陽光出神。
總覺得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待她再睜眼,也許會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嘲笑自己荒唐的夢境。
直到,有士兵來叫她,首長讓她過去。
姜錦心一緊,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顧叔,踟躕著不肯過去。
年輕士兵催她:“快去啊,首長等著你呢。”
看她的眼神卻沒有了之前的審視與懷疑,顧寒傾的態度明了她的身份。
“就來。”她低低應了一聲,把手捏成拳頭,又攤開,看到汗津津的手心,才終于起身,慢吞吞地往那個方向而去。
過來領她的年輕士兵急壞了,他們這些兵哪個不是得了長官的命令,跟風似的跑過去。又想到人家只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便忍下催促的話。
如果他們發現被沉入深潭的那具尸體,估計就沒人會認為,姜錦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了。
好不容易來到顧寒傾住的房間前面——這里原是衛生所所長的休息室,衛生所所長在村里大也是個官兒,下面管著兩個醫生,附近村民有病都得找他,自然要擺點官架子,還在衛生所里面整了個休息室,席夢思大床和真皮沙發好不安逸。
直到一群軍人找上門來,那個衛生所所長正翹腳躺在沙發上哼歌玩手機,看到扛著真槍實彈的士兵,嚇得腿都軟了,還以為是要抓自己的。
不過士兵們都有自己的任務,也沒管他那點官僚主義,只是暫時征用了所長的休息室。所長不僅不生氣,還感激涕零。
這會兒休息室外,守著兩個扛槍的士兵,目光如炬,落在姜錦身上,見房間里面的長官出來朝他們點點頭,才側身放了姜錦進去。
姜錦茫然地看著這一切,才終于對顧寒傾的“少將”身份有點實感。
她偶爾會覺得顧叔高高在上,和周圍人的氣場劃得涇渭分明的。現在看來,他可不就是應該身在云端,俯視蒼生么?
“姜姐,請。”
姜錦走了進去,不期然撞上顧寒傾的目光,又倉惶避開。
她不自覺抿抿唇,又覺得怪怪的。
顧寒傾也看出她的拘謹,還以為她是被嚇著了,臉上難得露出淺淺笑意。
“錦錦,過來。”
幾乎貼門站著的姜錦,不情不愿地往前,慢慢挪到顧寒傾床邊。
她速度慢得好比蝸牛,看得旁人想推她一把。
倒是顧寒傾耐性好,一句話也沒催她,等她走過來。
“你受傷沒?”
“沒。”
“昨晚的事情你只要盡快忘記就好,如果還是覺得不適應,可以找心理醫生與你溝通一下,我們部隊就有專門的心理指導員,回京之后需要幫你聯系一下嗎?”
姜錦一聽,氣呼呼的。
你吻我居然讓我趕快忘了,還讓我不適應就找心理醫生?
顧寒傾沒察覺她的氣性,自顧自:“水潭的那個人,我會找人處理,你不用擔心。”
姜錦皺了皺眉,想起了昨晚子彈射穿那人身體的畫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后來有更加能擾亂她心虛的事情發生,姜錦想起來血腥的畫面,居然沒有多大惡心恐怖感,反而覺得一個個的,都像是古怪又破碎的夢境,荒唐,還是荒唐。
顧寒傾見姜錦眼睛里沒有露出恐懼,應該沒多大問題,稍稍放心。
“我們馬上就要啟程回京,你要打包送回京的東西,我會立馬安排人處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收到。”顧寒傾還很理解地問她,“馬上就要出發了,要不要去跟你三叔三嬸道個別?”
姜錦沒話,而是奇怪地打量著顧寒傾。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顧叔的神情太自然,眼神太清明,一點別扭之情都沒有。
姜錦下意識認為,顧叔不應該這樣才是,除非他根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么!
“昨晚”她不知道該不該問。
顧寒傾卻接了話:“我知道昨晚的血腥對你會有影響,如果你做噩夢,心理醫生能幫到你,這是正常的心理疏導,不丟人。”
姜錦啞然,原來,顧叔的心理疏導,是為了昨晚她殺了人那事兒?
他真的不記得昨晚發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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