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的書房外，竟是在東南西三處都各杵了個廝把守著，不叫任何人靠近！
里邊打砸的聲音依舊不絕于耳。
可沈默云看都不看一眼，腳步不停，依舊往花廳方向走去。
“姑娘不好奇兩位老爺在爭執(zhí)什么嗎？要不要奴婢想法子調(diào)開那幾個守門的？”姚黃一臉好奇。“柯管事那，讓他等著就是！他還敢有怨言不成？”
“姚黃，你以為我真要與那柯管事談?wù)撗缯堉聠幔窟@種事，往年都有慣例，他們都做慣了，有什么可討論的！我找他有別的大事呢！”
沈默云故作神秘地笑，姚黃卻是覺得可惜，依舊對著沈沐書房頻頻回首。
“他二人特意找了廝守住周圍，擺明不想叫人知曉其談話！無所謂的，今日即便我不去找叔父，叔父也定會來找我！到時候便都知道了！”
……
兩人到了花廳，果然那前院的柯大管事已經(jīng)等在了那。
由于前院與后院事務(wù)各自**，這老柯主管前院，也就幾乎不怎么去后院!而沈默云回府后也基沒怎么來過前院。
所以這些日子，她也只是與這位管事見過寥寥幾面而已。
但她知道，前院這些老家伙一個個見識廣，人脈多，能混到這個位置都不是吃素的！有能力，必定也有野心！會話，必定也有手段！有頭腦，必定心思也不會少！畢竟自己的父親好擺弄，可能叫老太太也放下心來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不過這位柯管事，沈默云是知道的！
他今年大概四十多，正是精明能干，見多識廣的年紀！
他在沈家當(dāng)差二十多年，做主管也已有十幾年，卻能經(jīng)歷了老爺子，老太太，沈沐三位當(dāng)權(quán)者，而始終牢牢坐在那位置上，卻從沒聽有人他半個不字！
沈默云猜想，這樣的人必定是個左右逢源，八面玲瓏，會看眼色辦事的！
而她回府之后一直疏忽了前院。
她一個女子，也不便插手前院之事。她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幫她看著前院不出大事之人。
卻不知這位柯管事是不是那個能為她排憂解難的！
沈默云不由打起了精神，心想著定要好好會會這位大管事！
“老奴見過大姐！恭祝大姐福壽安康！”這老柯身材中等，長相普通，可他眼睛神采飛揚，派頭氣場都不弱，一看就是個有能耐的，叫人一眼難忘。
他的演技自然也不錯，看見沈默云竟然一下子紅了眼眶。
“奴才給大姐磕頭了！大姐這些年辛苦了！”著，他竟是欲要抹起淚來。
事實上，這位管事大人面上聲情并茂，心理活動也是復(fù)雜得很！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內(nèi)外一道迸發(fā)，果然技藝精湛！
此時他的心中正在暗啐：丫的！這么姑娘，拿了雞毛當(dāng)令箭！一大早便吩咐自己在這等她，還真當(dāng)自己是貴人不成？
誰請他老柯做事不是客客氣氣的？而這個囂張的丫頭竟然找了個二等丫鬟來通傳自己！她這不是看不起人嗎！哼！這丫頭雖聰明，可一看就是涉世不深，不夠圓滑，不懂規(guī)矩啊！還是看老子來教你，該怎么做人！
“大姐，您回來了，可真好！想老奴可是看著大姐長大的！大姐出生那日便紅霞滿天，喜鵲盈門。奴才便暗道姑娘將來必定是個有福氣的！今日一看，奴才當(dāng)日所言果然實現(xiàn)了！
姑娘萬福，老奴甚感欣慰啊！想姑娘四年半前離開之時，個子才只到奴才腰間，幾年不見，姑娘不但已經(jīng)長成，竟還出落得這般標致玲瓏！姑娘前程似錦，夫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這番有情有義，感人肺腑的話到后來，這老柯幾乎是聲淚俱下，催人心酸，正慢慢拿袖子擦著眼角！
只不過，他這么動情，按著原預(yù)期，大姐不是應(yīng)該聽得動容，趕緊上來扶他起來，然后陪他一起抹淚，隨后請他上座，親手給他上茶，然后客客氣氣與她真情剖白一番嗎？
怎么？沒動靜？
他失算了？
哪里不對嗎？
老柯不由把剛剛所再次捋了一遍，沒錯什么啊？
自己似乎也沒得罪過這位大姐啊？
難道是因為趙四？他是副管事！他去金陵捅了簍子，難道大姐怪到自己身上了？
“姑娘誒，上個月，府里給您送年貨去金陵，奴才好想去探望姑娘，不過當(dāng)時奴才手上實在事多，竟然沒能騰出手來……”他還想下去，卻是生生被打斷了。
他沒想到，真沒想到！
他愣住了！
這個府里，除了兩位老爺，這是第一個敢打斷自己話的！更何況還是個內(nèi)宅婦人，是個未及笄的丫頭！
這丫頭竟然對自己所言半點沒上心？
自己這表演就是老太太也抗拒不了啊！
她是真傻，還是真狡猾？
哎！
這大姐一回府便雷霆萬鈞，怎么會傻？
看來自己是輕敵了！
“夏桃，這茶陳了！姐第一次坐在這花廳主座上，你便給姐沏來一杯陳茶？你這是看不起姐？還是不認我這主子？”沈默云看都沒看那老柯，只蹙眉對這手中茶碗一臉不滿意。
夏桃一慌，雖然心下疑惑，卻真以為沈默云在發(fā)火了，趕緊跪了下來，連連認錯！這茶葉看著好好的，怎么會？難道走眼？
“陳茶入口苦澀，喝多了對身體也不好！最重要的，既然已經(jīng)沒了香氣，變了味，有了霉腐之氣，如何還能拿出來？您你態(tài)度不錯，這次便不罰你了！去重新沏了茶來！”
夏桃是個機靈的，這會兒便明白姑娘意有所指，趕緊邊請罪邊退下重新沏茶來。
老柯的這番話叫沈默云實在聽不下去了！
自己出生時候，因為不是男兒，所以這府里幾乎沒人關(guān)心！什么紅霞，什么喜鵲，什么富貴之，完胡八道，無稽之談！
以前把她當(dāng)草，現(xiàn)在供她為寶？這樣的鬼話她可不愿聽！
這個老家伙一直在前院混跡，自己與她十幾年來見面的次數(shù)不會超過一二十回！
他欣慰？他動容？他如何得出口！
還有他那要送年貨卻沒空之，則更是荒謬無比了！
既是謊話，也不用多了！
再天花亂墜，也是狗屁一通！
而老柯是聰明人，自然感覺到了自己這馬屁沒拍對地方！
陳茶？前院可沒有陳茶！
老爺最愛面子，能來沈府前院活動的都是貴人，哪里有陳茶？
這分明便是在暗示自己所言的陳年往事有霉腐氣，她不愿聽，讓自己閉嘴呢！
這分明是暗示自己沒有擺正位置，看不起她，沒把她當(dāng)主子！
自己當(dāng)著瞧了她！
這大姐指桑罵槐信手拈來，不是好糊弄的！
老柯識相了，只乖乖將頭磕了下去。
沈默云看著他也不叫起，也不話，思量著這樣的人經(jīng)常跟著沈沐出門，或是去別家吃酒赴宴應(yīng)酬，場面見得多了！
所以，這個下馬威必須要給！
否則這第一次接觸便叫他瞧了去，將來這種油頭只怕就很難收了！
于是，她便由著這柯大管事恭恭敬敬一個頭跪在那，心底卻是在暗自數(shù)著數(shù)。
直到她看見夏桃重新沏了茶過來，又輕啜了兩口，在心底的數(shù)字累計到二十，她這才叫了起。
“柯管事多年不見，風(fēng)采依舊啊！”
果然，那柯管事看向沈默云的目光已經(jīng)從打量變得恭順。
瞧了一眼，便立即低眉順目，連道不敢。
他拿出了兩冊子，心翼翼遞到了姚黃手里。
這姐不好糊弄，還是趕緊打發(fā)了該干啥干啥去！
“大姐，這上邊一是十八那日府里宴請的賓客名單。下邊一是草擬的宴席的流程。需要約請的戲班和伶人也已經(jīng)粗選了幾組備注了上去，最好三日內(nèi)定下來！另外，需要添置的花草器皿以及其他雜物也都在后邊羅列了出來。還請大姐過目，看看是否需要修改，有沒有要增減之處。”
“這事不忙！”沈默云慢條斯理，并未接過那冊子。“我請柯管事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她突然間便話鋒一轉(zhuǎn)，并未給那家伙半點思考的緩沖時間。
“柯管事！聽初四那日您陪我爹去了趟白云寺！”
“是！”
他答得倒是干脆！不過完表情卻是一下子收緊了起來，顯得有些局促緊張，趕緊又機靈地補上了幾句。
“老爺覺得最近睡眠不好！連日來家中突然大事事不斷，諸事不順！還有冤魂索……不不，還有故去的夫人竟然不曾安息……于是，老爺心下難安，初四一早便想著去白云寺求一柱平安香！在菩薩面前磕幾個頭，以保闔家安寧！還有還有，老爺還為姑娘求了一炷香，希望姑娘千金宴能夠脫穎而出！白云寺的菩薩果然靈，姑娘竟拿了魁首，真是可喜可賀！奴才一定要提醒老爺有空去還愿！”
這老家伙將頭低著，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廢話真多！
呵呵！沒鬼就怪了！
她故意在他心志松懈時突然問了這么一句，果然叫他猝不及防！
素來心思縝密的家伙竟然口不擇言！將故去的夫人成了冤魂索債！
這不是緊張是什么！
自己找他來果然沒錯！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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