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幾天點滴，我終于獲準能出院，我出院的時間選在半夜，真的是半夜，得兩點吧。而幾天沒有出現的易慎南終于出現了，比起我，他倒是像生病似的，瘦了很多。眼底發青，唇色偏白，倒是達不到病入膏肓，但怎么看怎么也像是一絕癥初期患者。看到我，他就了一句，“收拾好了？”

    我就是這么沒出息的人，按道理上次吵了一架，我就該和他不再一句話的。但我沒出息，“你這幾天死哪兒去了？”

    他從善如流的回答：“你不是不想見我嗎。”

    “你什么時候這么聽話了？混新歡去了吧你。”

    他居然不置可否，“對。”

    “秦？”

    “猜得真準。”

    我真是……“那你還關著我干嘛？易慎南，真的，出院以后，咱們倆各走各路行不行？”我提著行李，站到他對面，認認真真正正經經嚴嚴肅肅地，“我一分鐘也不想見到你。”

    “但我特別想見到你，你之前不是了嗎，男人最喜歡左擁右抱，這邊是秦，那邊是你最好了，不同口味不同調劑，”他把我行李奪過去，“走吧。”

    我去！

    易家的祖宗，真不好意思，我又想問候你們了。

    別人出院都是高高興興的，唯獨我們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要潛伏出去。“你也知道咱們是見不得人的，對吧？”我嘲笑易慎南，“兩點出院，真夠可以的。易大師，你之前是一個多著名的建筑師啊，現在偷偷摸摸的躲人眼光，甘心嗎？”

    “甘心。”他瞥我一眼，“而且刺激。”

    “你……”

    我“你”字沒完，手就被他攥住，我掙扎，易慎南瞥了一下我，“沒被男人牽過手嗎？就牽個手還這么扭捏。”

    靠，你才扭捏。

    我大方的反握住他的手，不服輸的晃了晃，“就你，也叫男人？”

    “車在后門，我都安排好了，我們趕緊過去。我們……”

    一道強光刺來，“我們”不下去了。那么多記者就像是從地底下鉆出來似的昆蟲，還是經歷了冬眠快餓死了的那種，饑不擇食的涌向我們這兩坨突如其來出現的肉，當然，他們還扛著武器，“染染，”易慎南抓著我，緊皺著眉頭，“跟著我。”

    “你不早就安排好了嗎？”

    他抿著嘴，不話，我們試圖從后面撤退，可那邊的記者也跟上來了，餓狼撲食，他們都餓了這么多天了，又怎么會饒過我們？“易先生，請問您對葉心宜的死怎么解釋?”

    “葉心宜已經因為你們的私情而死亡，你怎么還會和葉染染深夜呆在一起？”

    “請問您對葉染染是真心的嗎？”

    “您和葉染染已經發展到了很么地步？即使世界都憎惡也會走下去嗎？”

    “你們深夜出現在醫院門前，是否是因為葉染染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我去，這事兒可大發了，前面這些問題我都可以當沒聽見。但最后一個問題我不能不面對啊。我剛要話，眼前一黑——易慎南居然脫下他的外套蒙住我的頭。

    這下好了，我百口莫辯，想要啥都沒有辦法。

    但我依舊能感覺到記者們駭人的追擊，眼睛被蒙住了，耳朵可沒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紛至沓來，連“您一個優秀的建筑師，為什么會和殺人犯在一起”這樣的問題都拋出來了，簡直是句句如刀，還是能直捅人心的刀子，根讓人無還手之力。起初我們還能走幾步，后面完被圍住了，直到混亂中有人一把攥住我的手往外面拖，周圍人潮擁擠，我擠得就像是只咸魚，幾次差點被絆倒，又被人連摟再攬的拽住，像是拖死豬似的拖著我往前跑。

    直到四周突然靜下來，我猛的掀下來衣服，嚇了一跳，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章鬼子？”

    像是跑了多久似的，他哈哧哈哧的喘著粗氣，臉色通紅，眼睛都是锃亮的，又抓著我的手，“快走。”

    我有點蒙，“去哪兒？”

    “你傻……是不是？”我清晰的看到他把那個“逼”字給咽下去了，“你站在這里干什么？當民審判對象啊？”

    “哎哎！易變態呢？他知道你帶我走了嗎？”

    章鬼子突然站住，看著我，那眼神就像是看個怪物似的，“原來你還想和他在一起啊？你倆還真有啥見不得人的事兒嗎？”

    “你才見不得人呢，你們家都見不得人，”我愣了下，迅速搖頭，“我和他當然是正大光明的。”

    “不是就快跑。”章鬼子拉著我就跑，“待會兒人就追上來了，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你這個臟名就背定了，到時候你倆再翻身比登天還難。”

    我們上了車，車子疾駛的時候正好路過烏央烏央的人群，我坐在車里努力往外看，隱隱看到易慎南依然被圍在人群中心，動彈不得的樣子。我就一直這么往外看，直到那群人成為烏突突的一片模糊，“還沒看夠？”章鬼子突然，“你脖子抻啊抻地都快抻斷了。”

    “你易慎南跑出來了嗎？”

    “沒有你，那群人不會纏著他太久的，他們的終極目標是你。”章鬼子又看我一眼，“所以你不用擔心他。”

    我叫道，“鬼才擔心他。對了，你怎么來了？”

    “來拯救你脫離苦海。”

    “呸，你來不會是抓我進牢里的吧？”

    “大病初愈，你快省省勁兒吧，”章鬼子，“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到地方我就知道了，確實到地方我就知道，一看那“省監獄”那三個字我就蒙了，恨不得當時就竄，“你能不能看清楚再走？”章鬼子硬把我扯下來，把我的頭按到那牌子前面，“睜大眼睛，你看看清楚。”

    我哆哆嗦嗦的往那瞄——哦，后面還有“家屬院”三個字。

    我松了一口氣。

    “你把我帶到這兒干什么？”

    “我外婆是省監獄的退休員工，所以在這兒有個房子，只不過現在空著。”他，“我這兒有鑰匙，你這幾天在這里先住下。省監獄看管很嚴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不會闖進來。”

    房子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勝在干凈，家具也挺少，但是保障基生活是足夠了，章鬼子交代給我一些事情，“至于吃飯你就別高要求了，柜子里面有方便面，你先湊合吃點。等過了這陣你再使勁兒吃大餐。還有，鑰匙我也會拿著，”他像是知道我會什么似的倏地轉折，“我知道你有開鎖的天賦，但最好也別給我動這個主意。我會在外面再上一層笨鎖，你呢，就給我在里面好好呆著，除了我開門，哪兒都不準去，一旦出去了。”他看著我，放低聲音，惡聲惡語的樣子，“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很慘。”

    “哦。”

    “那我走了。”他，“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章鬼子！”我喊住他。

    “什么？”

    “你這算是……幫我嗎？”

    他愣了下，臉上現出某種難以言的表情，反正挺別扭的，“你想的還挺美，我幫你？我可是人民警察，你是什么？你現在還是一個準嫌疑犯。我這其實是為人民做貢獻，把你給關起來，省的你在這個時候潛逃了。你知道嗎？追一個潛逃犯，這要耗費多少的刑偵力量，浪費在你身上，值得嗎你。”

    原來是我想多了，我心里有點難過。

    “好好給我呆著。對了，這家里有個座機，除了我的號碼，誰的電話都不要接。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反正我電話號碼你有。”

    我脫口而出，“那我能和易變態打電話嗎？”

    “易慎南？”章鬼子有點不敢相信似的，“你還想和他在一起？葉染染我告訴你，當下你最不應該在一起的人就是他。你知道外面人都把你們成什么了嗎？狗男女那是輕的，奸夫*那也是輕的，的更難聽的，我都沒法出口的更多的是。易慎南是男的，又有錢，還有社會地位，他無所謂你知道嗎？這樣的事兒吃虧的可是你們女的。明明是他招惹的你吧，可外面大家都是你勾搭的你姐她男人！還有！現在被傳殺你姐的人也是你，不是他！不是，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執迷不悟呢？你還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葉染染，你快醒醒吧你。你還真想一輩子折在那么個男人手里啊你。”

    “你放屁，”我使勁兒搖頭，想要把腦子里某個想法晃走似的，“我做夢都想離開他，前幾天我還因為他關著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就好。記住，你在這兒的事情，第一個隔離消息的就要是他。你懂不懂？”

    “你快走吧。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傻子才會主動送上門呢。你不知道，我這輩子，不，下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章鬼子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一眼，終于走了。

    他是不是不信我的話？

    別提他了，我自己完，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如果假話就要被雷劈，我早就被剁成肉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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