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身青布衣裳,因為是在家里日常穿的,上面好多灰塵。她也不是什么利索的人,剛做完飯,收拾的也不干凈就出門了。
這會兒她像是個護犢子的老母雞,一下子就沖到了兒子身前。
雙手一掐腰,做出一個非常典型的潑婦罵街動作,一只手抬起,指著蕓伯仁的鼻子就道。
“他大伯你這是干啥玩意?我家寶山還是個孩子呢,你這當(dāng)長輩的是想欺負(fù)他還是想干啥玩意?我們寶山怎么了,他這么乖巧孝順的孩子,不就是過來吃口飯嗎,你們一個個的就趁著我們兩口子不在欺負(fù)我們家寶山,咋地,是想給你那親兒子蕓趕山報仇還是咋地啊?”
聽她這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蕓寶山是個幾歲的奶娃娃,在這里真的被一群人給欺負(fù)了呢。
眾人的視線落在蕓寶山那比同齡人略顯得圓潤的臉上,再看看他比王氏高了不止一個頭,就都忍不住樂。
早就聽蕓家二房的媳婦護犢子,今兒可算是見識了。
眾人同時有些為蕓趕山不值。
誰不知道當(dāng)年蕓家二房硬是過繼了大房最出息的兒子蕓趕山過去,這蕓趕山可是十里八鄉(xiāng)最出色的獵人,蕓家二房的日子也因此過得好了。
結(jié)果落了一個什么結(jié)局呢?
人家二房有了親生的兒子,蕓趕山斷了腿都不給治病。要是真沒錢也行,可都是獵戶,誰家大概有什么家底還是知道的。以蕓家二房的家底,想要治好蕓趕山的腿太容易了,結(jié)果卻落了個分了四畝地凈身出戶的結(jié)局,實在是讓人唏噓。
如今王氏又口口聲聲蕓趕山是蕓伯仁的兒子,明明已經(jīng)過繼了,現(xiàn)如今又這話,顯然是不想跟蕓趕山再有什么牽扯了。
周圍幫忙的不是蕓家的人,因此也不上話,只悶頭干活,卻支著耳朵聽著。
蕓伯仁那是多愛面子的一個人啊,在外面尤其要臉面、注意形象。那是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能讓人戳脊梁骨的人。
今兒蕓晴晴和蕓寶山這些輩之間過招,已經(jīng)讓老爺子覺得丟了面子,可那到底都是一些孩子,他覺得出去遮掩幾下也就過去了。
可是王氏……
“老二家的,你這是干啥玩意?沒事兒回家做飯去。”對于兄弟一家一直是兄弟媳婦當(dāng)家的事兒蕓伯仁那是耿耿于懷。
在老爺子蕓伯仁的心里,女人那就應(yīng)該是做些縫縫補補、洗衣做飯的事兒,像是王氏這樣,恨不得家里啥事兒都把持在自己手里的,那就是牝雞司晨,那就是不務(wù)正業(yè),那就是不守婦道。
蕓伯仁的這個想法不能是錯誤,卻是代表了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男人的心理。
當(dāng)然了,蕓伯仁自持身份,他一個大伯子,總不能管到兄弟房里的事兒。所以這么些年,王氏做的那些事兒,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都分家了,他要是摻和太多,讓人笑話。
老爺子蕓伯仁就是這樣一個死要面子的人。
可惜,王氏卻沒有領(lǐng)會老爺子蕓伯仁的意思。
“我做不做飯關(guān)大哥啥事兒啊?倒是大哥你,咋還伸手管了我們家的閑事兒?我們寶山咋地你們了?你們就這樣欺負(fù)他一個孩子?”
在王氏心里,那蕓寶山簡直就是眼珠子,自家男人打罵一下都不行,就更別提旁人了。
蕓伯仁氣的胸口疼,“他那的是啥話?我當(dāng)長輩的,他幾句咋地啦?”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們寶山錯啥了?來就不是我們二房的人,硬是塞給我們養(yǎng)了這么多年,又是給你們大房養(yǎng)兒子又是養(yǎng)孫子的,現(xiàn)在也養(yǎng)了這么老些年了,咋地?腿斷了還想拖累我們咋地?真當(dāng)我們二房是開善堂的啊?”
要論這顛倒黑白的功力,王氏若是自認(rèn)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認(rèn)第一了。
蕓趕山和蕓家二房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就算是村里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了解各大概,此時聽王氏這樣故意歪曲,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二嬸兒,你這話可不對了,啥叫你們二房養(yǎng)著趕山大哥啊?趕山大哥這么多年進山打獵那賺了多少銀子啊?不提那遠(yuǎn)的,就去年秋天趕山大哥打了一個熊瞎子,那皮子和熊膽啥的,可是賣了十幾兩銀子呢,就這樣還用你們二房養(yǎng)?”
養(yǎng)多少孩子不夠用啊。
來這里幫忙的都是跟蕓趕山關(guān)系好的。有人開頭,就有人附和了。
“可不是嗎。就是前些日子,趕山大哥獵了一頭野豬,雖然咱們這地方獵物不咋值錢,那也是七兩銀子呢。”
“我聽前些日子還獵了一個白狐吧。趕山兄弟那箭法好,都是直接射到眼睛里,一張完整的皮子可也不少銀子呢。”
眾人真是不不知道,這樣一算,只今年這幾個月,蕓趕山賺的就不止十兩銀子了。
賺了這么多的銀子,斷了腿家里竟然把人家媳婦、孩子都趕了出去,這可真是眾人看向王氏母子的目光都有些怨懟。
就算你們不是親生的,就算你們嫌棄人家,可到底給你們賺了這么多銀子,做人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們都干啥玩意?我們家的事兒,跟你們有個屁的關(guān)系!”蕓寶山這貨雖然又懶又饞的,卻也不傻。看出來眾人都有些不善,就嚷嚷道:“這是我們蕓家的事兒,跟你們可沒啥關(guān)系。”
“就是。”王氏附和兒子,罵道:“一個個的咸吃蘿卜淡操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得了,有那閑心管人家的閑事兒,還不如管好自己的媳婦。”這話,可就不大好聽了,哪里是個長輩應(yīng)該的?
蕓伯仁氣的眼睛通紅,“老二家的,你不會話就給我回去。”他可以忍受王氏編排他,卻不能讓王氏得罪了大家伙,敗壞了蕓家的名聲。“你要是再這么不識好歹,別怪我狠心開祠堂了。”
蕓晴晴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耳朵就是一豎。
果然,王氏像是有忌諱似的,竟然真的蔫了。
蕓家,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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