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馬道子是真怒了。
他就這么一個獨子,偏偏桀驁不馴,從到大處處惹他生氣,與他對著干。若是沒有發覺他其實也有過人之處,或許這輩子也就忍了他繼續紈绔下去,等他承襲了爵位,只要不鬧得太荒唐,總能享著這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可現在,他已經對他抱有期望了,他卻如此目無尊長,實在讓人不能忍。
“來人!”
“來什么人!”司馬元顯氣急敗壞一腳將就近的紅木給踢翻在地,“你不將天錦還給我,以后就別想再管著我!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司馬道子被氣得只差一口老血出來,卻被他幽幽發寒的雙眼,瞪著心里一陣發慌。
畢竟只有這么一個兒子,關系再惡化下去,恐怕此生都沒法修復了吧。
“你到底發什么狂,如何就斷定我會對天錦不利?”
司馬元顯沒那么好糊弄,“你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的?”
“那你我是哪樣的?”
鎮定下來的司馬道子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眼也不眨地盯著他。他剛才在外面肯定沒有聽到多少,否則何必沖進來質問。
果然,司馬元顯眼里微微閃爍,遲疑了一下才又硬氣答道:“你別轉移話題,你剛才的我都聽到了。”
呵……司馬道子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姜還是老得辣。
兒子再機敏,也不如他見識深遠。
“我的不是天錦。”
“我不相信!”司馬元顯盯著他不放,語氣緊迫。他理智是不相信的,可是心底卻又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確定天錦平安無事一樣。
司馬道子對兒子的一舉一動還是十分了解,雖然這語氣又快又急,但還是讓他聽出了一絲軟化。
他不想讓父子關系變得更糟,也不想讓兒子對天錦繼續存著想法。
他:“信不信由你。天錦來王府不過是暫住罷了,她身上有血海深仇,如今查到了當初殺夫仇人,自然就離開了。”
司馬元顯還停留在對父親的不信任之中,乍然聽到這么一段他從不知道的事情,整個人都呆怔了。
“殺夫仇人?”
“不錯。”司馬道子很滿意他聽到了重點,“正是殺夫仇人,她是成過親的,現在成了寡婦,并不如你知道的那樣簡單……”
他的話就像是這寒冬里的刺骨的北風一樣,刮得他心里發疼。他失魂落魂地離開書房,呆呆地站在冷風中吹了許久,才一步一步慢慢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然后被等在半道上的采桑堵住。
他抬起頭,靜靜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失落,難受,心慌,疑問,甚至還有被騙的憤怒,復雜的令采桑心里突地一跳。
“世子,你怎么了?”
“天錦她……嫁過人了?”
他不該問的,可他還是開口了。心里多么期望這是他父親耍的把戲,是他為了開脫拿這種可惜的謊話來欺騙自己。
可是……
采桑遲疑了。
他問話時,目光緊鎖的她的雙眼,不曾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動作。采桑不敢正視他的眼,雖未回答,嘴唇卻不安的抿了抿。
“我真是個可笑的傻子!”
*
天灰蒙蒙亮,太陽慢慢地升了起來,云朵染上淡淡的顏色。兩匹快馬,一前一后穿街而過,很快的奔出城門。
馬背上,一黑一白兩位年輕的男子。
同是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同是迫不急待,快馬加鞭。
冬日的清晨,大地上飄浮著一層薄霜。俊馬飛馳,跑快,霜霧被拂開又收攏,很快他們的背影就消失不見了。
*
謝家別院里。
暈睡了一晚的天錦依舊睡著深沉。原打算天亮就帶著她回府的謝石,見她臉色不對,只能耐著心再等等。
藥湯被端上來,他依舊親手喂她喝下。又卷起她的褲腿,將外敷的藥膏添抹在被蛇咬到的地方。
“怎么就還不醒!大夫呢,再去把大夫找來!”
那倒霉悲催的大夫再次被人提來,依舊是滿肚子的怨氣。昨夜睡得晚,他是在被子中被人挖出來的。同一個病人,幾番折騰,換作誰都沒法高興。
“毒素未清,又染上風寒了……”
謝石當場就怒了,“你這無用庸醫,昨夜為何沒有診斷出來!”
他這一吼,中氣十足,震耳欲襲。大夫被吼的一個哆嗦,總算將那些還纏著他大腦的睡意驅走,徹底清醒了過來。
緊連著,他的臉便漲紅了,“昨日藥方里加了一味去風寒的藥,可能份量下輕了……”
“滾出去!”
大夫不敢滯留,屁滾尿流地滾了。
沒一會兒了,丫鬟又端了去風寒的藥過來。
謝石令人將炭爐燒得旺足。天錦呼吸急促,時而囈語,時而哆嗦。他在床邊守了半日,實在忍不了了。
“馬上回府!”
這回,劉管事再不敢攔著了,派人利索的將馬車套。謝石將裹在被子里的天錦抱出來,她依舊沒有清醒過來,臉歪在他的胸口,被抱上馬車。
車輪滾動,速度很快。
天錦被謝石半抱在懷中,看著她的臉從蒼白無血色變得通紅燙人,甚至……被子里的身體瑟瑟發抖。
他抱著她的手臂不自覺收緊,沖著外面喊了一聲,“加速!”
這病情被耽擱,來勢洶洶,再不能干耗下去了。眼下只盼著馬車能飛起來,他的心里忍不住懊悔。
這么嬌氣,早知道他不該放任她離開的。
歸程的路,漫長無比,對清醒的人來時刻都是煎熬……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謝石等不及馬車停穩,抱著懷里的人,就跳下來了。
“快去請大夫,把壽陽城最好的大夫都請來。”
主子歸府,門房立即迎出來。在他身后站著一黑一白兩個男子,赫然就是劉裕和謝琰。
兩人也是剛剛才到,坐騎都還未被牽走。聽到門外的動靜,兩人都停了下來。就看到謝石抱著一團棉被火急火燎從馬車里出來。
門房幾步就到謝石跟前,還未開口,謝石便沖著他大吼一句,“讓開!”
門房一個激靈,連忙讓到一側。
許是感覺到了顛簸,被緊緊抱著的天錦嚶嚀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
謝石絲毫沒有察覺,腳下不停。
見他已經到了跟前,謝琰朝劉裕示意了一眼,兩人連忙拱禮行禮。
看到謝琰,謝石腳下才微微停頓,“你怎么來了?”
謝琰:“明日便是六叔壽辰了,侄兒提前來給您祝壽。”
謝石一聽便惱了,瞪了他一眼,“瞎湊什么熱鬧。”
謝琰:“……”
兩人話間,他好奇的朝謝石懷里看去。
天錦已經將裹緊她的被子微微掙開,她的眼皮格外沉重,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哪怕再無力,她也想看一眼。
便是這一眼,她似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阿裕了。
阿裕……
她努力地沖著他微笑,手臂動了動,一點一點抬起來,想要去抓牢他,再不叫他離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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