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之上的萬里長空,沒有一只雁雀飛過。
武皇的去世,并沒有給這個王朝帶來太多的傷痛,反而如同一匹終于擺脫了韁繩的烈馬,開始灑脫而失控地狂奔了起來。
武皇,再也不能用她的鐵錐和匕首,來制服獅子驄了。
皇宮后庭,太液池邊,如今儼然已經(jīng)成了武三思的第二個梁王府了。
而張柬之等人,在接到封王的詔書的時候,才終于醒悟過來,以為讓女皇退位,輔佐新君可以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時代,然而,等來的,卻是將他們逐出長安的冊封詔書。
這是張柬之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偏殿之內(nèi)了,同樣的夕陽,同樣的晦明不定,當(dāng)時躊躇滿志的張柬之,此時又見到了前來見他的安金藏。
“你不該來見老夫。”張柬之對著安金藏說道。
“看大人情形,想必已經(jīng)知道這一封冊封您為漢陽王的詔書,并不是什么好事……”
“其實那天你問我為什么不諫言誅殺武三思,老夫并未和你說全部的實情。只不過,在你來找老夫之前,老夫早已經(jīng)向皇上諫言過了,但是,皇上卻并不采納。當(dāng)時,老夫還心存期望,以為皇上只是忌憚太后在世,不敢動武家的人,如今看來,是老夫看錯了皇上了。”
安金藏聽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我老爹說過一句話,寧可給聰明人擦桌角,不給傻子扛大旗,如今看來,越發(fā)是真理了。閣老……為今之計,不如主動向皇上提出告老還鄉(xiāng)吧,這王位要不得!”
張柬之看著在漸漸暗下來的暮色中的安金藏,并未說話,那個在曾經(jīng)在下雪的夜里見他的老當(dāng)益壯的張柬之,如今憂憤憔悴,再沒有當(dāng)時的模樣了:“我看來真的是老了。”
太液池邊,輕歌曼舞,酒肉歡愉,完全不是一副太后薨逝后應(yīng)該有的景象。
“朕剛收到了張柬之呈上來的折子,說是年紀(jì)大了,要回襄州老家養(yǎng)病去了。香兒,你說朕這是準(zhǔn)還是不準(zhǔn)呢?”李顯一面替韋氏倒著酒,一面說著。
“告老還鄉(xiāng)?”韋氏愜意地端起已經(jīng)被李顯親自倒?jié)M了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下去:“很好啊,皇上您不就嫌棄他們對您指手畫腳么?如今他自己要走也好。”
“啊,香兒,既然你這么說,那,那朕就去準(zhǔn)了?”
“準(zhǔn)了吧。”韋氏說完,忽而拍手稱贊著眼前一曲舞罷的胡姬,“好,跳得好,賞金千兩。”
說完,她舉起酒杯,向著坐在一旁的上官婉兒敬酒:“婉兒,今日咱們不醉不歸了!”
上官婉兒也舉起手中的酒杯,微一頷首,低頭抿了一口酒。
日落西山,后庭之中亮起了千盞宮燈,燈火映照著太液池,將這歡樂場,映照得如同白晝。
和夜夜笙歌的后庭相比,如今的弘文館,顯得越加寂寥。安金藏默默鎖好了書館的門,知道,從今往后,那個人再不會來這里尋求安慰了。
當(dāng)他剛鎖了門,還沒有轉(zhuǎn)身的時候,忽而背后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拍他的人力氣不小,火辣辣的,讓他忍不住叫出了聲:“媽呀,疼!”
“咦?喊誰媽呢?”身后,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中氣十足。
他一轉(zhuǎn)身,皎潔的月光之下,鐘離英倩個子小小的,背手站在他身后,正微微抬頭看他。
“啊,英倩妹子,你什么時候力氣這么大了?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都不知道。”安金藏一見是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你這個校書是武曌給你的,如今她人的沒了,你何必這么兢兢業(yè)業(yè)留到這么晚呢?”鐘離英倩依舊用那種安金藏感到陌生的語氣說著,往常,她可是一口一個“安大哥”的軟萌妹子。
“額,你這么怎么了?”安金藏想要用手去摸鐘離英倩的額頭,卻被她一把擋開了。
“大膽,你干什么?”鐘離英倩呵斥著。
這讓安金藏越發(fā)覺得怪異了:“妹子,你是喝酒了還是中邪了?”說著一把拉住她的手,“走!我?guī)闳フ夷銈兊闹浣┦咳ィ ?br />
但是他一拉她的手,又覺得奇怪了,往常,鐘離英倩的小手總是冰涼的,但是這會兒,手心火熱得就好像發(fā)燒了一樣:“啊,你真的病了?”
但是,鐘離英倩又一次甩開了他的手:“我的手,豈是你想拉就可以拉的!”
“好了別鬧了,是不是前陣子照顧太后太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鬧,我想問你,那天在長生院,你和張易之到底說了什么?”
“你來找我,專為了這個么?”
“當(dāng)然,總覺得你這個小子有古怪。”
“我,我這小子?”安金藏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說我這小子!我是你安大哥啊。”
“哼,年紀(jì)不大,倒挺喜歡占人便宜的,看來,這些年,你除了糊弄我,還沒少在外面風(fēng)流。”
“糊弄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安金藏拍了拍自己的臉,“我肯定是睡著做夢了,要么就是……”安金藏忽然有了個想法,在月光下觀察著眼前的鐘離英倩,除了樣貌還是鐘離英倩的,說話舉止神態(tài)完全不是一個人,“哦!我知道了,我在電影里看到過,難道妹子,你有人格分裂的毛病!以前一直沒有看出來啊。”
“電影?人格分裂?何意?”鐘離英倩一皺眉,說道。
“好好,看來就是的,讓我想想,聽說人格分裂的患者,每個人格都有自己獨立的個性和名字,我問你呀,你不是鐘離英倩對吧?”安金藏很有把握似的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鐘離英倩。
鐘離英倩傲嬌地昂首站在原地:“當(dāng)然不是那個小小的醫(yī)正。”
“來來來,那告訴你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鐘離英倩嘴角一翹,“那就要問你,是哪個名字了。”
“呦呵,這個人格還挺復(fù)雜,你有幾個名字?”
“我這一生,有過許多名字,我的父親,給了一個單名‘珝’,不過,我十四歲入宮的時候,太宗見我貌美,給我賜了另外一個名字——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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