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旸帶著舒沄一起，把這澄武邑城內大大的藥鋪都給轉了一圈后這才重新回到了客棧內。
溫鄴衍一行人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了一個男人聽候舒沄的吩咐。
“是溫公子把城里所有藥鋪里的草藥都買光了嗎？”舒沄看著那個被留下的男人，疑惑地對著他問了一句，看著那個男人頭后，這才皺了皺眉頭，有些擔心地問道：“那要是城內有人生病了，需要草藥怎么辦？”
“素醫大人放心，各家藥鋪都是有供貨源的，不出兩個時辰便會有新的藥材送來的！”那個男人一本正經地對著舒沄道，看著她似乎還是有些擔心的樣子，這才又道：“公子這是為了所有泌陽內的百姓們在奔波，只要素醫大人您的藥方有了效果，接下來，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藥材送來的！這是好事......”
“誰送來？”舒沄聞言卻是有些疑惑地問道，“是要上報到朝廷嗎？”
那個男人卻是搖了搖頭，垂眼道：“素醫大人，這個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舒沄皺了皺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地看向那個男人，還欲再什么，卻是看著吉旸對著她搖了搖頭。
只能作罷的舒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自己回到了屋內，一個人枯坐到了黃昏時分，這才聽到屋外隱隱傳來了動靜，開門一看，正巧看見了溫鄴衍正負手站在門外。
“溫公子？！”舒沄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來，看著溫鄴衍頭后便讓開了半步，示意他進屋話。
只是溫鄴衍卻是沒有要動的意思，就站在門外看了舒沄兩眼，然后道：“都按照你給的藥方把藥抓好了，選了幾個你提過的人開始喂藥了，效果一時還看不出來......”
“溫公子，送藥過去的時候，你應該叫上我的！”舒沄聽到溫鄴衍的話，倒是隱隱有些生氣了起來：“病人的癥狀情況，我比溫公子你清楚，分藥的時候，也能更準確一些。你這樣，要是分藥錯了的話，且不是浪費了藥材，也翻個了他們治療的時間嗎？”
溫鄴衍卻是全然沒有一內疚之類的神色，等著舒沄完之后，這才繼續語氣平淡地道：“舒素醫，我告訴過你的，我需要的是能一方救百人的藥，而不是你想象中那般，一人施一方，酌情而下藥。泌陽境內，染上了這疫病的人太多了，靠你一個人這般慢慢地看診下去，哪里可能？”
“可是......那破廟內的人，我可以看的啊！”舒沄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頓時難受不已地道：“為他們看診，我能行的.......”
“可是會耽擱你很多精力的！”溫鄴衍卻是冷漠無比地對著舒沄道：“如果你的方子有效，你以后要做的事情更多！不應該把精力都耗費在他們的身上......”
“為什么不可以？他們都是病人，醫者看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舒沄瞪著眼睛，看著溫鄴衍滿心的不解。
“醫者看診是沒錯，但是也是要分值得與不值得的！”溫鄴衍似乎也有些生氣舒沄這不會變通的腦子，對著她冷冷地道：“一人與百人擺在你的面前，你救那一個？”
舒沄愣住，看著溫鄴衍那雙從面具后露出來的眼睛，心里知道了答案，卻是有些難以出口來。
“救一人，是為醫者本分，然，救百人，為之醫者之大義！舒素醫，現在，你要取的便是那百人，要舍的，便是那一人！如何不得？”溫鄴衍的話就像一柄刀子，一刀直擊落到了舒沄的耳里，讓她的臉色剎那間變的有些蒼白了起來。
“溫公子，不能一起救嗎？”舒沄默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
“世間萬物，舒素醫得知道取舍！”溫鄴衍卻是態度冷硬地對著舒沄道，“當你救了這一人，也許便沒有了那救下百人的機會了！孰輕孰重，舒素醫，你的心里沒有底，我會告訴你的！”
舒沄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溫鄴衍那張臉上掛著的面具，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溫鄴衍之所以帶了她去那破廟，本就不是為了要讓她去把破廟里的人們救治痊愈的，他只是想讓她去看看，對那疫病是否能有法子。當她真有了這個能力的時候，溫鄴衍的想法便是如何制出通用性的藥方來，以破廟里那些人為實驗對象，把藥方驗證修改好了之后，便用到整個泌陽內染病的百姓身上！
而那破廟內的人，只能憑著自己的運氣而活下去！
舒沄的心里難受不已，垂下眼眸也不欲再與溫鄴衍再話，轉身便準備關上房門自己靜一靜。
只是，她才轉身，溫鄴衍卻是又開了口：“泌陽這疫病來的稀奇，消息雖然送到了皇都，但是朝廷那邊卻是沒有要派人來賑災的意思，只當這疫病并不嚴重，所以只勒令了各級地方官府自己想辦法，盡快把這疫病給解決了！官府的人尋了素醫，也尋了不少的巫醫來看過，嘗試過了，但是效果并不大！于是，最終也就選了當初那般的辦法.......這也就造成了泌陽內近些時日，死了不少的百姓......”
舒沄的腳步頓了頓了，想到了當初吉旸帶著她見過的那焦黑一片的村子，還有那些她沒有見過，卻是與那些村子一起死掉了的人......
“破廟內的那些人，都是我派人從各個村子救出來的！”溫鄴衍的聲音平淡無比，彷佛只是在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把他們集中在這里，也尋了不少素醫與巫醫去看過......也有素醫看出他們的病癥，嘗試開了方子，但是吃了幾日后，還是有不少人死掉了！”
舒沄抿著唇，站在原地沒有動，她似乎也能想象到那些破廟內的人心中承受著的絕望........
明明以為被救出來，就能有一線生機了，卻是被關在那破廟之內，一天兩天地忍受著身上的苦痛，還要看著身邊有人不停地死去.....
一日復一日，光是這種絕望就能讓人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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