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忍不住嘆了口氣。
賈寶玉那邊豪擲幾十萬兩銀子,沈千這邊卻送出去幾十萬兩銀子,這兩點(diǎn)結(jié)合起來,怎么總是讓他覺得不對味呢?
來回估摸了半晌,賈雨村捏起薄到透明的玉杯,把烈酒一口塞進(jìn)喉嚨,很有風(fēng)范的臉堂驀然浮起一絲醉紅。
他看著沈千也把烈酒燜掉,搖頭問道:“這釀制烈酒的古法,實(shí)在是特別難得,只是不知道沈先生,是從何人手里購來?”
“是您的老熟人了,錢謀學(xué)錢三甲!
沈千察言觀色,立馬對賈雨村的猜測心知肚明。
“您是覺得賈寶玉花費(fèi)的銀子,是從我手里賺去的?這點(diǎn)我也曾經(jīng)想過,錢謀學(xué)和陳長弓,陳長弓和賈寶玉的關(guān)系我也略知一二。不過您真是多慮,這種好東西,賈寶玉他也舍得?”
“怎么不舍得?畢竟有違國!
“國?呵呵…”
沈千發(fā)出一聲難以言喻的輕笑,喝酒不話了。
賈雨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賈寶玉給的古方,他沈千就要賺個盆滿缽滿,就算是賈寶玉給的古方,想坑上一把,算計一把,那也是賈寶玉年紀(jì)太,地位太低,還看不清這大周天下。
以豪商沈千的能耐,在這大周除了陛下和皇子的腦袋,還有什么買賣不得?
可是就算如此,賈雨村仍然多了一句,道:“要是以前怎么都好,但是現(xiàn)在陛下龍體有恙,誰也不能撞到刀尖上去!
聞言,沈千的臉色沉了些許,點(diǎn)頭笑道:“我省得!
兩人又笑談了幾句,渾然不顧雅亭外的橋頭上等著一人,直到賈雨村開口提醒,沈千才讓人過來。
來人是沈千的老管家,長長的白眉毛耷拉兩邊,慈眉善目也低眉順眼。
“老爺,先前的生意,賈寶玉那邊用了錢出售!
“呵~~咱們也錢出售就是!
“會賠!
老管家見沈千不怎么在意,當(dāng)著賈雨村的面就了出來。
“要是咱們按照賈寶玉那邊的價格,就要虧了伙計的工錢,賈寶玉是國公府嫡子,他的伙計都是自個莊子里的人,可咱們只是商人,用的都是長工!
聽到這個,沈千毫不在意,笑道:“不用管他,一點(diǎn)工錢而已,我沈千難道還賠送不起?既然侍郎大人和賈三甲開了口,咱們只要不讓賈寶玉賺錢就是。”
老管家估摸了一下,覺得幾個作坊而已,些許工錢也就那么回事,也就放下。
然而這時候,老管家突然笑了起來,道:“還有一件事,市面上出了些特別的居家物什,應(yīng)該是個賺銀子的,敢問老爺要不要參合一次?”
賺銀子?提起這個,沈千來了興趣,但還是得問上一句。
“后臺是誰?”
“還沒查清,只是剛有風(fēng)聲出來!
“那就查清楚再,別沖撞了哪位貴人。”
沈千仔細(xì)叮囑了一陣,邀請賈雨村中堂赴宴。
賈雨村擺手拒絕,笑道:“還是謝過沈先生的好意招待,金陵城公務(wù)繁忙,歇了這幾天那邊的事情得堆成大山,賈某還是先行告退!
“咦?”
沈千挑起了眉梢,疑惑道:“賈三甲來這幾天,就是為了看看賈寶玉有什么動作?他一介兒出點(diǎn)風(fēng)頭而已,值得賈三甲如此來回奔波?”
“值得!”
賈三甲肯定點(diǎn)頭,隨后笑道:“很快就是舉人大考,寶哥兒應(yīng)該沒空鬧騰,只是要提醒沈先生,烈酒的事情,最好還是等塵埃落定再!
聞言,沈千溫和點(diǎn)頭,只一定照辦。
目送賈雨村化光而去,沈千手指敲在雅亭里的白玉石桌上,發(fā)出噠噠的清脆聲響。
“一個剛出點(diǎn)風(fēng)頭的子,明擺著要沒落的賈府嫡子,怎么會得到賈三甲這等人物的如此看重?
賈三甲稱呼賈寶玉寶哥兒,這其中有不少意思,可是那惺惺相惜?嘁……”
天空之上,賈三甲停住《劍吟》流光,忍不住回了頭,低聲嘆了好一陣子的氣。
“沈千啊,二十三歲就能如此身家,可你是不是忘了,十年前的你,也不過是靠著投機(jī)倒把嶄露頭角。
你一介白身就能如此作為,賈寶玉這個國公嫡子,難道會比你差?”
賈雨村嘀咕了幾聲,除了搖頭,卻什么也做不成。
沈千一向看不起豪門膏粱,他就算當(dāng)面了,那也是白。
“希望沈千聽得進(jìn)去,別做那烈酒生意才好,只是沈千此人貪得無厭,怕是要栽個天大的跟頭。”
嘆了口氣,賈雨村真?zhèn)化光離去。
倒也不是怎么擔(dān)心,畢竟沈千家大業(yè)大,再大的跟頭,應(yīng)該也毀不了這枚棋子……
…
再多的牽扯,再大的掛礙都和寶玉無關(guān),自從回了府門,寶玉就在準(zhǔn)備舉人大考的事情。
舉人大考,可比秀才大考難了許多……
聽是因?yàn)樗褂玫娜甑け葧r辰香更加珍貴,整個大周也出產(chǎn)不了多少,所以只能嚴(yán)格把關(guān),取優(yōu)淘劣。
所以舉人大考的項(xiàng)目要多出幾門,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一門不缺,都要考!
寶玉翻看賈政派人送來的注意事項(xiàng),其中禮、書、數(shù)是三門絕對嚴(yán)格的事項(xiàng),只要有一個得不到甲等,就只能五年后再考。
而射、御、樂三項(xiàng),則是乙等就可以通過選拔。
禮、書、數(shù)沒什么關(guān)系,對我來首甲不難,但是射、御、樂三項(xiàng)……
寶玉估量了一下,射應(yīng)該能拿到乙等,御也差不了哪去,但是唯獨(dú)琴藝方面,寶玉恨不得用大錘夯自己的手指頭。
他抬起手掌觀看,五根手指頭沒毛病吶,很是靈活,特別是寫字的時候,那叫一個龍飛鳳舞。
可是偏偏琴藝方面……只要一摁上琴弦,他的手指頭就想窩里反,想打架。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吶!
寶玉嘆了一聲,把寫著注意事項(xiàng)的帖子放下。
雖然很詳細(xì),密密麻麻數(shù)千言,但是對他來,真的沒用。
別琴藝上面是條短板,單單射、御兩項(xiàng)得不到首甲,就已經(jīng)斷絕了他的這條路子。
今個中午酒酣耳熱,樂陽申找上門來,湊著耳朵咬了許多的話,無外乎木秀于林風(fēng)必催之,也無外乎必須一飛沖天勢如破竹。
樂陽申是孤兒出身,把世人的黑暗面剖析了一個通透,但是寶玉不得不承認(rèn)——申哥兒跟他想得一樣。
此次大考,他必須是首甲舉人,哪怕名列三甲中的后兩名,也會被很多有能耐的家伙盯上。
很麻煩,不是一般的麻煩,而他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麻煩。
當(dāng)朝陛下龍體有恙,不知道能撐幾年,他想要參與進(jìn)雙龍奪嫡,必須讓自身一往無前,必須讓自己有足夠的份量!
如果陷進(jìn)麻煩中,別官職品級上的攀升,就連身的修為也要受到拖累。
只有讓自己不斷強(qiáng)大,才能擋住比如黎清那種人的窺覷!
想及此處,寶玉驀然抽出君子劍,咔嚓射進(jìn)劍鞘之中。
沒了君子劍的壓制,舉人級別的文火一下澎湃,瞬間燒融了已經(jīng)理解完了經(jīng)意,十分脆弱的三丈文山。
滾燙熾熱,火紅宛如巖漿的流體鋪灑而下,連著早已經(jīng)熔煉的部分都變得熾熱無比,要化成漿一般的火焰。
巖漿流淌,紅光漫天,仿佛末日一般的恐怖。
而在此等恐怖高溫中,寶玉卻在這三丈文山還在保持沸騰的同時,猛然遁入文山。
靈魂在文山顯化的軀體漂浮在滾燙的煙塵中,向著巖漿緩緩落下……
痛!
不是一般的痛!
仿佛靈魂湮滅,更甚碾筋銼骨!
這次不是攀登文山,而是遁入文旦雛形,那種炙熱灼燒在靈魂的表面,帶來的是絕對毀滅性的災(zāi)難!
哪怕以寶玉的堅韌性子也不敢直接跳下去,只是慢慢的,讓自己接近巖漿的表面。
隨著靈魂下落,溫度來高,寶玉覺得渾身都要燃燒起來,要燒成一陣青煙。
更恐怖的是距離最近的腳底板,熥的一聲跳起呼嘯的火苗,真?zhèn)燃燒起來了!
火焰呼嘯而上,引燃了寶玉身上的衣著,連著靈魂力量幻化的黑狐大氅都熊熊燃燒。那種靈魂被火焰灼燒的感覺,哪怕寶玉沒承受過烈焰加身的痛楚,也依稀懂得,這比肉身跳進(jìn)火焰要疼痛十萬倍!
可是寶玉咬緊牙關(guān),血液從齒縫滴下,在烈火中化成青煙一道,仍然不斷下落,讓自己接近文膽的雛形,也就是那片巖漿洪流。
一寸、兩寸……
不斷的下落中,寶玉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失去知覺,特別是最為炙熱的腳掌,已經(jīng)有了睡夢中被鬼壓床的感覺。
“呼,還能再堅持,只要融入靈魂又能控制**……”
寶玉給自己鼓勁,咬牙堅持,而此時,他的腳掌,輕輕觸碰了粘稠巖漿。
“還能控制,還可以!”
劇烈的痛楚瞬間爆炸,但是寶玉的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雖然腳掌已經(jīng)被巖漿淹沒,但是寶玉覺得自己肉身的腳掌,還是能感覺到一絲絲的牽連,就像鬼壓床的感覺,雖然暫時不能動彈,但是猛然用力,就能控制肉身!
“繼續(xù)!忍耐!只要把靈魂部沉浸進(jìn)去,就是走的圣人之途!我就是圣途舉人!”
寶玉強(qiáng)忍劇痛、狂喜,把雙腳都沉浸了進(jìn)去。
可是巖漿沒過腳踝,寶玉突然聽見啵的一聲輕響,好像有什么東西,斷裂在了腦海。
與此同時,腳掌被鬼壓床的那種奇怪感覺,變成一種難言的,無比空蕩的虛弱。
這虛弱,幾乎讓他虛脫!
“該死!”
寶玉大吼一聲,連忙遁出了腦海。
回過神來,寶玉發(fā)現(xiàn)雙腳麻木沒有知覺,連忙讓襲人端來熱水燙腳,又加了活血活脈的藥物,自己也猛灌安神藥膳。
半刻鐘,沒感覺;
一刻鐘,沒感覺;
直到過了兩個時辰,那種鬼壓床的感覺,才從腳掌逐漸傳來。
“好險,差點(diǎn)成了癱子……”
寶玉深吸了一口氣,雙腳猛然用力,踹翻了燙腳的銅盆。
一股子麻痹感,好像缺血后突然通了血流,有無數(shù)螞蟻撕咬啃噬的感覺,直入骨髓。
可正是這種難以忍受的古怪,讓得寶玉大松了一口氣,踉蹌著站了起來。
“爺!”
襲人連忙上來攙扶。
一直等待著,擔(dān)憂陪同的黛玉也連忙上前,摁住寶玉,又托起寶玉的雙腳,放在懷里輕輕揉捏。
“寶哥哥你太拼命了,萬一迷失在文膽里,可就變成個活死人!
黛玉一邊埋怨寶玉,一邊卻用不怎么好的身子骨,逐漸加力氣給寶玉捏腳。
過了一陣,寶玉終于能正常站起來身子,笑道:“我可是練過的,林妹妹不用擔(dān)心。”
他跳了幾下,感覺雙腳從未有過的輕松,似乎被牢牢控制,又好像雙腳的靈魂不在雙腳的肉身中。
所謂奇妙玄奧,大抵不過如此。
PS:在調(diào)整作息,總算能更好更快的寫文了,笑。
后面還有更新,另外解釋一下啊,大周的每個勢力都有生存之道,有利益牽扯,有些寶玉還接觸不到,會被大周整體的印象誤導(dǎo),但咱寫的,頂多跟石頭一樣純一點(diǎn),不會笨,擁抱!
灬,會這個字了,真好,謝謝彩虹灬米蟲^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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