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慢點講。”蔣勝起身離開會場,來到走廊里,他的聲音仍然壓得很低,“怎么搞的,現(xiàn)場什么情況?……曉云也在現(xiàn)場?”他的聲音一下高了起來,“她,是不是因為有案子?好,我馬上往那里趕,你們想辦法,一定要做好群眾的工作,千萬不能出事。”
蔣勝出得會場,馬上聯(lián)系陳江平,陳江平已經接到遲遠山的匯報,“蔣書記,我也是剛知道,已經在路上,……對,馬上處理,不能讓事情鬧大,街道所有機關干部都在往金雞嶺趕。”
馬上面臨年底換屆,在這一點上,街道黨政主要領導高度一致。
他放下電話,毫不猶豫地又打給了岳文,但岳文卻是不接電話,再打,還是不接。這子還長脾氣了?陳江平氣得差點摔了手機,但一轉念,這子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現(xiàn)在金雞嶺的事光聽幾句匯報肯定不清楚,他肯定不會置之不理,嗯,他不是那樣的人,可他在干嘛呢?
山路彎彎,人心亂亂。
汽車一路顛簸,他的手機就沒停過,但始終不見岳文的電話。
還沒到達金雞嶺,派出所所長魏東青帶著曹雷等干警也趕了上來,他們是接到蔣曉云的電話,一路疾馳而來,魏東青幾乎是把所里現(xiàn)有的警力都調了過來。
“陳主任,怎么辦?”魏東青下得車來,坐進陳江平的車子。
“劉書記受傷了,里面什么情況我們沒有親眼看到,我怕這么多人貿然進去,會激起更大的反彈,”陳江平看看幾輛警車,“這樣,我給蔣書記打個電話。”
“我馬上快到了,”電話里傳來蔣勝的聲音,陳江平嚇了一跳,從區(qū)里這么快趕過來,這車得開得多快?“你們先組織機關干部進村作工作,無論如何不能出事。”
“蔣書記,……”陳江平有不同的意見,可是他還沒話,蔣勝就掛了電話。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哪,”陳江平暗嘆一聲,“分成十個工作組,分頭作群眾的工作,一定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不動嘴不動手,老百姓也不會不講道理,”他看看警察和警車,“魏所,你帶人維持秩序,一定不能激化矛盾,如果真有違法犯罪行為,可以當場采取措施。”
魏東青點點頭,有后面一句話就足夠了,他明白里面的意思。
車隊還沒開到村委會,就開不動了,街上是人,不知人群里誰喊了一句,“快看,又來人了!”
“后面還有警車!”
人群嘈雜,人聲鼎沸,陳江平下得車來,“大家分頭作工作,一定不能發(fā)生沖突!”
可惜,他的話卻淹沒在來大的人聲中,相反,人群中卻響起高高的聲音。
“警察又來了!”
“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不能讓他們進村。”
“今天不同意收回金礦,誰都走不了!”
……
很快,先頭下車的機關干部就與有些群眾沖突起來,群眾與機關干部互相對峙著,一方苦口婆心,一方理直氣壯,不知是誰帶的頭,推搡了一把,接著更多的人有樣學樣,更多的人聲音高起來,更多的人推搡起來,拉扯起來……
眼看著有人動手,眼看著有人在人群洶涌中倒下……
后面的派出所民警趕了過來,卻有群眾也拿鐵锨趕過來……
陳江平當機立斷,“撤,撤,讓大家都先撤回來。”
蔣勝不知什么時候趕到了,陳江平馬上道,“蔣書記,不能再進村了,不能再發(fā)生沖突了,我知道曉云在里面,你現(xiàn)在心里著急,但現(xiàn)在要穩(wěn)定,穩(wěn)定是第一位的。”
蔣勝沉著臉,看看眼前的村子和洶涌的人群,無語地轉過了身子。
警察和街道干部到底還是退出了村子。
機關干部和民警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幾個機關干部鼻青臉腫,曹雷和一些干警的臉上也被撓得一道道血杠子,帽子也不知哪里去了……
幾個村民臉上也起了淤青……
…………………………
…………………………
剛才那個架式,怕是連警車都開不了了吧,當然,胡開嶺是帶不走了,岳文也不著急,他在人群里,勸勸這個,勸勸那個,在這個村子,威信是有了,他現(xiàn)在話,至少沒有人敢當面頂撞。
剛才是誰扔的石頭?我怎么不認識?是礦上的工人嗎?可是根不見大灰狼他們的人影啊!
岳文在人群里穿梭著,尋找著。
他費力撥開擁擠的人群,此時,每個人都憤怒滿臉,被推的人臉上帶著怒色轉身時,看到是他,卻都主動讓開一條路來。
找了一圈找不著人,當他費力地又挪往村委會門口的時候,幾輛轎車停在了往村委走的路邊。一輛馬上皮卡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這輛車太熟了,好象在哪見過,岳文不由得多看了它幾眼。
皮卡!
村委!
撞人!
他的腦袋轟地一聲,電光火石之間,那個可怕的夜晚,自己被一輛皮卡追得滿街亂跑,渾身是傷。
“這是誰的車?”他揪住一個村民。
“二郎神他們的。”村民見平時不笑不話的岳書記臉色嚴肅,急忙答道。
“對嘛,當初打架,這幫人就愛開車撞人。”岳文喃喃自語,他放開村民,走向皮卡。
“今天這人都是怎么了,都不正常了。”村民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念叨。
皮卡的車門明顯比車頭鮮亮,嗯,他用手摸摸,車門整型噴漆過,這難不倒他,以前送蘋果時,在車上與老司機的最多的就是車。
他又走到車斗旁,果然,車斗的一側還有一個坑,這明顯就是被鐵珠打的。
特么地,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可找到你了,岳文順手奪過一個村民手中的鐵锨,厲聲問道,“看見二郎神沒有?”
二郎神也算這一帶的名人,村民往北邊一指,岳文馬上看到了人群里的二郎神,他正起勁地往警車上扔石頭,在他們鼓動下,有些村民也開始拿起石頭,砸警車的玻璃。
他撥開人群,直沖二郎神而去,他算計好,幾步就能沖到二郎神身后,只需一鐵锨,這個神就會被拍倒。
可是還沒走幾步,又有人喊,
“警察又來了!”
“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不能讓他們進村。”
……
周圍的群眾激動起來,紛紛涌向村口。岳文也被強大的人流脅裹著,不由自主地往村口沖去。
二郎神等人趁亂走到一邊,鼓噪道,“把警車掀了,讓他們走不成。”
“對,把警車掀了。”
立即,他周圍的人響應起來,二剛跟幾個村里的年輕人,已經紅了眼,蒙了頭,幾個人繞到警車一側。
“嗨,嗨”……
“轟!”
警車玻璃破碎滿地,紅藍色的警燈也摔碎在地上。
村委會里,劉志廣根不敢再出門,胡開嶺看著外面的人群一言不發(fā),蔣曉云與其它兩個刑警想上前阻攔時,車輛已經四輪朝天。
大灰狼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村委會,他護著施忠孝穿過人群往外走,人群中,他看到了二郎神,二郎神也看到了他。他沒有陪施忠孝過來,就是有人捎話,二郎神要來找麻煩,卻不想在冤家路窄,在這碰上了。
等施忠孝坐上車,大灰狼與二郎神兩幫人卻又混戰(zhàn)在一起,雙方上來就是刀棍齊上,血肉橫飛,你死我活。
亂了,金雞嶺徹底亂了……
…………………………
…………………………
看著警車四腳朝天,岳文頓感頭皮發(fā)麻,口干舌燥。
“二剛,你闖大禍了。”老書記氣得臉色發(fā)白,指頭哆嗦著指著二剛,“你怎么做事不動動腦子呢,警車不是你家的拖拉機,你想掀就掀!”
岳文瞪了二剛一眼,匆匆跑進村委,看到三個警察毫發(fā)無損,劉志廣頭上已經止住血,他這才放下心來。
“陳主任一直打電話找你,你快給他回個電話吧。”遲遠山走過來,低聲道。
“這老子,現(xiàn)在想起我來了。”岳文暗罵,他拿出手機,卻看到上面有六個未接來電,是陳江平的,他長呼一口氣,走出村委會。
理順人與人的關系,就相當于解決了整個問題,這是老媽的原話,可是現(xiàn)在這關系怎么這么亂呢?
“為什么現(xiàn)在才想起匯報,這是嚴重的失職,街道要撤你的職!”陳江平的電話接通了,但迎接岳文的卻是這一句劈頭蓋臉的厲聲批評。
“你不撤我也不干了!”岳文的口氣很生硬,馬上頂了回去。
陳江平卻一改常態(tài),繼續(xù)厲聲道,“你以為領導干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你是黨員干部,黨員干部!有事要沖在前面,出事要解決問題,想當縮頭烏龜,也可以,那你就當!”
岳文氣結,一時無語。
蔣勝關切地往這里看著,陳江平平撫了一下情緒,電話中,岳文這邊也很亂,聲音一片嘈雜,亂哄哄吵成一團,隱約從電話里傳來陣陣口號聲:
“收回金礦,收歸集體”
“我們要過好日子”
“還我狗頭金”
……
陳江平不由得微微動容,他長吸一口氣,“現(xiàn)場什么情況?”
岳文也長吸一口氣,“現(xiàn)場很亂,三句兩句不清楚……”
“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在村委會,劉書記和大家伙也在村委會,警車被掀翻了,村民們把村委會堵死了,大家都出不去。”
“我跟蔣書記就在村口,我們也進不去,……”
“陳主任,我剛才在村里轉了一圈,這里的情況很亂,我知道你們剛才想進村,這是火上澆油,現(xiàn)在鍋燒熱了,一時半會冷卻不下來,你們千萬別進村,對了,還有人在里面鼓動群眾鬧事。”
“有這種事?”陳江平看看蔣勝,“劉書記他們困在村委會,我們也進不去,你現(xiàn)在是金雞嶺的書記,金雞嶺的群眾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定要想辦法,作好群眾的工作,千萬不能再出事了。”他看看蔣勝,“蔣書記的女兒也在里面,一定保證她的安,你等一會,蔣書記跟你通話。”
“岳,情況我們都了解了,你就按陳主任的意辦,現(xiàn)場你權作主,你大膽去干,有事黨工委給你作主。”蔣勝的口氣充滿信任,不容質疑。
“街道怎么?”老書記看岳文放下電話,心翼翼地問道。
“不能再出事,不能這么鬧,到時候受害的只是金雞嶺。”岳文看著老書記。
“對,不能再出事了,不能再鬧,再鬧,金雞嶺就徹底翻不了身了,別金礦了。”老書記的意見高度統(tǒng)一。
“老書記,您怎么辦?”
“你是村里的書記,村里的當家人,你得想辦法,我們都支持。”
胡開嶺不知什么時候走出來,“岳書記,你定吧,”
看著老書記急切的面孔,看著胡開嶺充滿希冀的目光,岳文感覺眼睛濕濕的,他一抹眼角,急忙轉過身去。
雖然他們不想事情擴大,蔣勝與陳江平都不想事態(tài)擴大,可是區(qū)里還是接到了消息。
區(qū)公安局也接到緊急通知,隨著一聲令下,警力迅速調集,七十多名民警受命立即趕往金雞嶺。
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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