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是一個坐在金帳主位旁的干瘦老頭。
不像別的首領(lǐng)一樣，穿金戴銀，身上的袍子光鮮亮麗，他看起來毫不起眼，渾身上下都是灰不溜秋的，只在外面套了一件不知道由什么野獸的皮毛做成的襖子，破舊骯臟的樣子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了，配合上那滿臉皺紋、垂垂老矣的狀態(tài)，仿佛下一刻就會死掉，但卻沒人敢忽視和看他，因為這正是所有烏桓人的精神領(lǐng)袖，主持一族祭祀的大巫�！獮趺�。
從眾人還沒出生起，就已經(jīng)是大巫祝的他，實際地位和影響力甚至超過了如今的烏桓人共主，金帳首領(lǐng)丘力居。
不過真正讓各大部落頭領(lǐng)短時間失語的主要原因卻是大巫�？谥兴膬�(nèi)容——狼神血脈喚醒儀式。
作為傳承自匈奴人的強橫巫術(shù)，這種血脈喚醒儀式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激發(fā)強化受術(shù)者身上的源血脈，讓他們的實力在短時間內(nèi)暴漲至一個恐怖的程度。
當(dāng)然，所付出的代價也極其嚴重。不止會大幅度減少受術(shù)者的壽命，即使是剛成年的男性，在經(jīng)過強化儀式后，至多就只有兩三年好活。更為血腥殘忍的是，儀式過程中還要消耗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活人的性命。以他們身的血肉為精華，和狼神留下來的一滴圣血一起，練就成能被受術(shù)者吸收的萬靈血精，最終達到融合激發(fā)強化的目的。
而匈奴崛起時，之所以能征服整個草原，打的各族不得不跪地俯首稱臣，并把剛成立的漢朝都拉起來吊打，正是靠著這種強橫無比的血脈喚醒儀式，短時間讓自己的部落實力大漲。
只可惜，當(dāng)初在匈奴被擊敗的過程中（漢朝作為主力，聯(lián)合烏孫、丁零、烏桓四家一起圍攻，西域在旁邊搖旗吶喊），他們只得到了成功率和效果最低的狼紋印記，剩下的狼形虎紋、狼形龍紋得畫法跟激發(fā)過程，都隨著匈奴的分裂和西逃不知所終。不然，他們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樣寄人籬下，還要借著和鮮卑人同屬一源的份上，暫時待在別人的地盤混日子。
如果不是狼紋儀式的成功率太低，只能作為最后的殺手锏。著搏一搏的精神，只要咬咬牙，舍棄掉足夠多的族人性命為代價，不定成功之后，他們能夠借此一統(tǒng)整個草原。
然而這里面的問題在于，以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真的要花費掉如此大的代價嗎？
好不容易才從這個令人震驚的內(nèi)容中回過神來，幾位首領(lǐng)沉默良久后，都是顫聲道。
“烏蒙大巫祝，這并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啊，我覺得還是沒有必要施展這個巫術(shù)儀式。”
“是啊，傳聞中是漢人打進來了，不過也只是有這個可能。畢竟快要入冬了，按照往年的習(xí)慣，這個時候，很多部落也都會去找一個水草豐富、氣候稍微溫暖點的地方，以保證牲畜和族人的性命不至于在這個冬天凍死太多。”
“要不烏蒙大巫祝，我們再跟附近的部落交流下，如果真的有漢人打進來了，我們再逃也不遲�！�
……
他們完想不到平時根不做聲的巫祝大人，一發(fā)言就是這么狠的內(nèi)容。
要知道，迄今為止，整個烏桓部落的人口加在一起還不到三十萬，根就不夠消耗個幾次的。再加上他們也要為自己考慮。作為統(tǒng)治的基礎(chǔ)，部落內(nèi)族人數(shù)量的多寡就代表著他們所能具有的實力和權(quán)威，誰會傻到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浪費掉。
是以，原還在爭吵的兩方，都是紛紛統(tǒng)一立場出言勸道。
比起擔(dān)心莫須有存在的漢人軍隊，相信這個還沒得到證實的消息，并付出極大的代價，他們更傾向于保守點的做法。
只不過，面對眾人的齊聲反對，身為大巫祝的烏蒙依舊是一臉凝重的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我知道你們很不舍，但如今正是我們最虛弱的時候，族內(nèi)成年的戰(zhàn)士基都在外面打仗，一旦被人趁虛而入，我們根就沒有抵抗之力。”
“而且，我們這次跟張舉、張純合伙，侵入漢地，來年漢人那邊肯定會有所針對報復(fù)，如果能多出來這些力量，我們也多少也能有些自保之力�！�
但他也清楚，就這樣讓各個部落的首領(lǐng)為了這個理由就犧牲掉自己的族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哪怕以自己大巫祝的身份地位也壓不住下面的反彈。
所以，烏蒙最終提議，用剛從漢地掠來的金銀財物，向其他部落購買儀式需要消耗的大量奴隸。
聽到這里，幾個部落的首領(lǐng)終于是松了口氣。
他們雖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領(lǐng)，但也害怕自己會被回來的戰(zhàn)士們推翻掉。
人家在外面為整個部落的生存打生打死，你二話不的就犧牲掉別人的家人，以這些人的暴脾氣不跟你拼命才怪。
如今的情況還算不錯，即便是有些肉痛于付出的代價，不過考慮到大巫祝在各部落的威信，他們最后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拿出財物用于和其他部落的交換。
然而，離開金帳的眾位部落首領(lǐng)卻不知道，作為大巫祝的烏蒙一改平常的沉默，突然發(fā)言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上述那兩個。
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往日還有點效果、可以約莫感應(yīng)到吉兇的占卜術(shù)，在這件事上完沒有結(jié)果。
他根就看不到自己族人今后的命運軌跡，甚至僅針對出逃這一點來進行占卜，居然每次給出的都是不同的結(jié)果。
仿佛他們的未來已經(jīng)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籠罩，不管怎么樣去做或選擇，最終都會掉入到被提前設(shè)置好的迷霧陷阱里。
否則，烏蒙也不至于打起了施展狼神血脈喚醒儀式的主意。
作為不到萬不得已才會施展的最后手段，這個殘忍無比的血腥巫術(shù)身，對施術(shù)者來，也是消耗頗大的一件事。
哪怕以他的實力，在這個年紀施展過一次后，也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只希望，能在最后的這點時間為整個部落多做一些事情吧
看著那些一臉輕松離開的背影，烏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來按照他的占卜結(jié)果，這次入侵漢地，過程中雖有挫，但卻能換來烏桓人的大發(fā)展，沒想到事情最后居然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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