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無人機在原地繞著幾百米的圓圈飛行的話，對于幾百公里以外另外一個蜂窩中心的無人機來說，位置基本就是固定的”，

    “這樣轉發器可以定制成正六邊形，正好在六個方向跟臨近的六個蜂窩中心的無人機通訊”，

    “話說，現在沒必要考慮的這么仔細啦，你都想完了，你那一大幫手下該干什么”，王一男打斷了楊總師的思路，

    “我看你就是懶吧”，楊總師立刻戳穿王一男的真實心思，

    “我這叫充分放權”，王一男振振有詞，“只有這樣，下屬才能更快地成長”。

    “對了”，楊總師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你這個同溫層徘徊者計劃，要不116所也投資一點，占一點點股份？”

    “我靠，你貪心不貪心，上百架飛機的訂單還不夠把你喂飽，還指望在上游產業占個位置？”

    “那當然，你知道，116所最近缺時間、缺人才、就是不缺錢”，楊總師整個一土豪的嘴臉，

    “這事情我說了不算，要依我，帶你們一點小股份我肯定沒意見，這樣至少你們造起飛機來會更盡心盡力”，

    王一男指了指天上，“我估計啊，這事到最后，肯定大股東不可能是我，一定是最上面，帶不帶你們，得聽他們的”。

    “那是那是，領空就是最大的資源嘛，拿領空來入股，除了上面上面最上面，我就問還能有誰”，楊總師點頭同意，這事確實到最后，不可能是王一男說了算。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路由的選擇”，作為一個資深的技術大拿，不把所有可能有疑問的技術環節搞清楚，是不可能罷休的，

    “上百個無人機，或者抽象一點，上百個節點都跟臨近的六個節點相連，然后任何一臺登錄到其中任何一個節點的設備，需要將數據傳輸到另外一臺登錄到其中任何一個其他節點的設備上”，楊總師說，

    “想想看，這里面的路徑選擇一準是個NP完全問題啊（不能判定是否在多項式時間內可以得到答案的問題）”，

    “沒那么復雜”，王一男顯然已經經過了充分的考慮，

    “選擇最近的路就行了，對于存在流量不同，擁塞的情況，我們可以引入抽象距離，抽象距離=物理距離+擁塞程度*擁塞系數”，

    “直接用基于局部的貪心算法進行搜索就可以得到不錯的路徑了”，王一男說，

    “當然，如果復雜度增加，或者有必要的話，使用哥德爾系統的神經網絡求最優解，應該能獲得最優路徑”。

    “還是你牛”，楊總師很是佩服，

    “軟件方面，我可就沒發言權了”，

    眼瞅著楊總師這邊基本上沒什么疑問了，王一男還特地叮囑，

    “這事必須嚴格保密啊，就算以后真的下達了無人機的研制任務，也不能透露有效載荷的相關資料，對于你們所里面來說，這就是一個無人機而已”，

    “當然，保密紀律我們比你嚴格多了，還用得著你在這兒擔心”，楊總師回答。

    正事談完，王一男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問楊總師，

    “我聽說你們參加研究了一款小涵道比的先進渦扇發動機？”，

    “不會吧，連這你都知道”，楊總師滿臉的不可置信表情，

    王一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科學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還有幾個朋友”，

    “那就對了，確實是跟他們聯合研制了一款一噸推力的渦扇發動機，你知道，我們從九號項目、到十號項目，一直到最新的二十號項目，沒有哪一次不被發動機坑苦了”，楊總師說起發動機來，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所以我們迫不得已，也得稍微深入的參與一下發動機的研制過程，這樣至少，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

    “咱們那個聯合材料實驗室研制的新耐高溫材料，首先也是用在這款發動機上的”，楊總師補充道，

    “這款發動機的技術指標如何，主要是看渦輪前溫度，還有推重比”，王一男問，

    “可以啊，問得很專業，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大米國派來的間諜了”，楊總師開了句玩笑，

    “使用新的耐高溫涂料之后，渦輪前溫度可以達到2000K，推重比接近10吧”，

    “很厲害啊，這個性能指標，接近大米國的F135了吧”，王一男說，

    “不考慮推力的話，是接近了，不過人家不開加力有十三噸的推力，咱們還差得遠呢”，楊總師說，

    “當然，我們聯合材料實驗室研發的新型材料，能夠有效提升工作溫度，降低發動機重量，所以往下發展前途還是非常光明的”，

    “下一個型號推力擴展到兩噸級別，使用雙發，我們的風影就可以用自研的發動機了，性能一定會提升一大截”。

    “進一步提升推力和推重比，燃燒室的仿真，是個大問題吧”，王一男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這種極端條件下燃料的霧化和燃燒，一定是任何大型仿真軟件的夢魘，要不然，發動機的研發為什么那么燒錢，因為很多數據，計算機仿真是仿真不來的，必須要一臺一臺制造出來，不同溫度，不同形狀的燃燒室，連續不斷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試車。

    這每一秒鐘燒的都是錢啊，所以整個藍星上，只剩下兩家超大推力大涵道比渦扇發動機的玩家，羅洛和普惠了，沒別的原因，實在是太貴了，燒不起。

    “是啊，這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不夠用的，我們去年至少一半的利潤燒了進去”，楊總師一臉肉痛的表情。

    “你們真是豬啊，我就問你，燃燒室里面的燃料的燃燒，跟飛行器的風洞，除了復雜一些以外，有什么區別？”，王一男說，

    沒等他說完，楊總師就打斷了他，“不是復雜了一些，是復雜了非常多，跟風洞完全不一樣，畢竟還有燃燒反應，燃燒室里面物質的成分隨時隨地都在發生變化”

    “對于哥德爾系統來說，復雜性完全不是問題，不確定性才是問題“，王一男很自得地說，

    “燃燒室雖然復雜，但是畢竟還是一個封閉環境，而且這個封閉環境里面的物理學規律都是已知的，不管燃燒還是空氣流動”，

    “所以，哥德爾系統一定會有用武之地”，

    楊總師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說”，

    “切，你們研究發動機也沒告訴我啊，要不是我多嘴問了朋友一句，誰知道你們在搞什么名堂呢”，王一男很是不屑，你們自己笨，還能怪到我頭上，

    “王教授，王大哥，你看看這事鬧的，我這個小玩意，能拉到您這位大拿加盟，那一定是蓬蓽生輝啊”，楊總師立馬陪著笑臉，

    “要不，咱們這個小小的發動機研究項目，算您一個？”，

    “這事你說了算嘛”，王一男問，

    “當然，目前70%的經費都是我們提供的，現在咱們116所是大股東，也是唯一的用戶，肯定是我說了算”，楊總師開始大包大攬，

    “不過話說，你沒事非摻合航空發動機干嘛，超導那一塊還不夠你折騰的？”，

    王一男神秘的笑了笑，“航空發動機我是肯定要摻合的”，

    還有半句話，王一男憋在嘴邊，愣是沒說，“作為飛向太空的第一步，總得先飛向天空吧”。

    “行啊，那我就勉為其難，參加你們這個小小的渦扇發動機項目吧，具體條件咱倆就別談了，傷感情，我讓張琪過來，回頭直接找你們的商務負責人討價還價”。

    “那最好了，要談的話我肯定被你帶坑里面去”，楊總師樂了，“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厚道人啊”。

    “那是，合作嘛，講究的是雙贏”，（欺負一個老實人也沒多大意思），王一男樂呵呵的說。

    跟楊總師落實完同溫層徘徊者計劃的細節，大體上跟王一男來之前設想的差不太多。

    當然，最關鍵的是還是成本問題，雖然楊總師一直自稱是老實人，而確實也算是一個老實人，但是身為一個大研究所的總師，而在研發體系里面，總師基本上是跟所長平起平坐的存在，他隨口報出來的兩百萬軟妹幣，不用問，那一定是116所大賺特賺的價格了，

    還不到時候，王一男心想，真到了談合同的時候，“不砍掉一半，太對不起你了”。

    聊完正事，楊總師非要請王一男來一頓正宗的蜀都火鍋，“來那么多次，還沒好好請你吃一頓呢，咱不去那些虛頭巴腦的高檔地方，就九香火鍋”，

    王一男樂了，“行，就九香火鍋吧，不過話說，我可是正宗的蜀省人，按道理，應該我是地主才對”，

    “不過我不跟你搶付賬，總得給你一個巴結財神爺的機會”。

    火鍋店里面，一個勁地放著一個老外唱的“hot pot”，魔性的旋律，讓王一男也忍不住跟著哼哼“我愛火鍋，哼哼哈哈”，

    萬事俱備，王一男準備回去就準備材料向上面申請，看起來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不過王一男有個好習慣，每次重大事情前，總會全面地過一遍，看看哪個環節會有可能的疏漏。

    先拋開上頭批準還是不批準，這是不可抗力，沒辦法的事情，具體到計劃的施行上，大概有這么幾個環節，

    飛行器，這方面116所的信譽良好，雙方關系也夠鐵，不可能出問題，

    超導電動機，這個問題也不大，以N大現有的技術，配合新的超導材料和哥德爾系統的幫助，要是只提升個一倍的性能，王一男都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出去見人，

    電池板和鋰電池，先不說116所承諾搞定，以現有的產業發展程度，隨時可以找到一堆供應商，

    還有就是，“信號轉發器”，王一男放下筷子，嘴里念念有詞，總算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隱隱約約的不安來自什么地方了，

    這個東方紅股份有限公司，之前沒有打過交道，不知道是怎么一個做事情的風格，

    而且轉發器的價格，王一男還沒來得及問，這還不是簡單的采購，而是按照降低重量、降低指標的方式進行簡化設計，甚至說重新開發都不為過，航天口子，那可是拿錢不當回事的土財主啊，隨便打一枚火箭上天，都得上億的軟妹幣，衛星更不要說了，造價十個億，你還得感謝人家，小刀子砍得不是那么狠。

    王一男雖然剛才信心滿滿地估計電子設備兩百萬軟妹幣，不過仔細一想，以這幫家伙家大業大，逮住一個算一個的習性，王一男對最終轉發器的價格，不得不在內心貼上極度不樂觀的標簽。

    一架無人機的轉發器，估計要一個億應該都不意外，那樣的話，整個計劃的造價估計會超出軍方的預算，而王一男自己，也掏不出這個錢來啊。

    看著火鍋里面熱氣騰騰的毛肚還有午餐肉，王一男頓時一點胃口都沒有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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