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態(tài)的發(fā)展遠遠偏離了王一男的想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風暴不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從國外,迅速蔓延到國內(nèi)。
畢竟,這跟當年克隆羊多利引發(fā)的爭議還不太一樣,克隆動物本身并不會帶來什么倫理和道德上的爭議,只要不把克隆技術(shù)應(yīng)用在人身上,那就百無禁忌了。
人們的擔心更多的是那些瘋狂的科學家開始克隆人而已。
但是這次風暴就完全不一樣了,人類對于未知的東西,本來就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而這篇論文從根本加深了這種恐懼,因為它證明了基于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人工智能本質(zhì)上是無法用公理邏輯和形式化系統(tǒng)來描述的。
再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不負責任的專家,以及似懂非懂的民科發(fā)表的一些聳人聽聞的言論,更加放大了普通民眾的恐懼。
反對人工智能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一場席卷整個藍星的運動,人們開始懷念公理和邏輯,雖然在此之前,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理解什么是公理邏輯。
失去了才會感覺到珍貴,原來人工智能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無法理解和描述的人工智能。
風暴發(fā)展到這樣的程度,整個科學界也分裂成兩派,一派認為確實要控制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使用,嚴格規(guī)范它的應(yīng)用范圍,當然,明眼人都知道,這種觀點連一毛錢的可行性都沒有。
另外一派跟王一男一樣,不認為這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人類認識到自身的局限性,又不是第一次了。
更多的科學家沒有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他們還處于審慎的觀望和思考中。
甚至在華國,反對人工智能的論點也開始大有市場,特別是一些熱心的公益人士,把反對人工智能看成是跟爭取動物權(quán)利類似的事情,當成自己的神圣使命,于是各種奇葩的論點在圍脖上層出不窮。
直到這天下午,王一男在帝都大學剛做完一場新型半導體制冷材料的講座,重點展示了如何使用半導體制冷材料進行多層冷卻的辦法,獲得穩(wěn)定的干冰溫區(qū)工作溫度,在回答完寥寥無幾的學生提問之后,一名狂熱的綠色和平組織成員沖到王一男身前,這名來自歐羅巴的美女把頭發(fā)全部涂成綠色,探后脫下上衣,在她胸口寫著巨大的“No AI”,然后逮住王一男就開始用某個歐羅巴小國的語言開始狂噴。
當然,這位勇敢的女士很快就被有關(guān)部門請去喝茶了。不過王一男知道這種事情只要有個開頭,一定不缺乏追隨者,不由自主的,王一男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他顯然已經(jīng)不能置身事外了。
當天下午,帝都大學發(fā)出公開通知,王一男將在第二天下午舉辦一場小型記者招待會,發(fā)表自己對那篇論文的看法,以及回答記者的問題。
記者招待會還是在帝都大學最大的會議廳舉行,半年前,正是在這里,王一男、李文靜發(fā)表了他們關(guān)于超導的最新理論,引發(fā)了整個藍星的關(guān)注,而半年后的今天,這里再次成為整個藍星矚目的焦點。
“首先,我要再次申明,這篇文章的作者并不是我”,王一男開門見山的說,
“正如你們看到的那樣,這篇論文的作者是格羅騰迪克先生,我夏天在歐羅巴有幸跟先生共處過一段時間,并將他的手稿以及隨后溝通和交流的一些思想整理成最后的論文”,
“這篇論文在成文的過程靜教授、邱先生和陶教授的大力幫助”,王一男說,
“雖然格羅騰迪克先生已經(jīng)離開了數(shù)學界,他的本意也并不希望自己受到打擾,不過既然他授予我全權(quán)來處理這些成果,我思考良久之后,還是決定將論文整理并且發(fā)表出來”,
“因為我覺得,我們的文明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來面對真理”。
王一男先簡單的對發(fā)表論文的前因后果做了介紹,這場招待會的主持人是帝都大學的林校長,雖然連續(xù)在媒體上露面,極大地提升了帝都大學的知名度,但是每次都搞出這么大陣仗,讓他對于王一男把事情鬧大的本事也有了充分的了解。
王一男說完之后,林校長敲了敲話筒,直接對擠得滿滿當當?shù)臅h廳說,“下面請大家提問吧”,
立刻,來自藍星各個通訊社的記者像瘋了一樣大聲叫喊著,舉手,“王教授,我有一個問題!”,“請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請問。。。”,
林校長等了半天,直到聲音稍微小了一點,才拿起話筒說,“先不要提問,請記者們先舉手,我點到的人再提問,否則會議進行不下去的”,他示意工作人員拿著便攜話筒在臺下等著。
幾乎所有的記者都舉起了手,林校長隨后點了一個看起來挺面善的女記者,想必,女記者應(yīng)該會提溫柔一點的問題吧。
他錯了,“我是來自BNN的Jessica”,這話一出,林校長就知道要壞,
“請問王教授,我們都知道格羅騰迪克先生已經(jīng)隱居多年,沒有人能找到他,而且,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格羅騰迪克先生已經(jīng)年近九十了,所以,王教授,這篇文章真的是格羅騰迪克的作品呢,還是。。。”,
這位記者上來就提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不過王一男挺歡迎這樣的問題的,有話題性,還能夠轉(zhuǎn)移大眾注意力,“嗯,以后要多給BNN機會了,挺知趣的嘛”,王一男想,
“首先我想說的是,有些人的天才是跟年齡無關(guān)的,我可以保證這是格羅騰迪克先生的思想”,王一男說,
“當然,他授予我處理這些思想的全權(quán),所以發(fā)表出來是我的意思,希望你們不要費盡心思去尋找先生的下落了”。
“下一位”,看著第一個問題有驚無險,林校長趕緊挑選下一個。
這一次林校長選中了一個華國記者,“我是帝都時間的記者,有人說,這篇論文說明了機器比人聰明,請問王教授,是這樣的嗎?”,應(yīng)該說這個問題是很多人想問的,臺下立刻安靜了許多,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王一男的回答引起了臺下的一片嘩然,
“準確的來說,這篇論文揭示了基于語言、公理邏輯和形式化系統(tǒng)的人類知識的局限性,我舉個圍棋的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大家都知道,在圍棋領(lǐng)域,機器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人類了,這篇論文的意義,在于它證明了發(fā)生在圍棋領(lǐng)域的事情不是個例”,王一男說,
“人類學習圍棋是通過建立形式化系統(tǒng),通過各種棋訣、棋理、包括定式、價值判斷等等一系列邏輯的手段來建立自己的圍棋智慧”,
“但是,這篇論文證明,AlphaGo Zero通過自身訓練形成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本身,反而更接近圍棋的真理,人類通過自身的數(shù)學和邏輯武器所建立起來的圍棋智慧,注定不能達到 AlphaGo Zero的程度”。
王一男笑了笑,“其實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呢,在AlphaGo戰(zhàn)勝李世石的時候,我們大家就應(yīng)該知道,機器確實比人聰明啊”。
林校長覺得王一男很厲害嘛,看來之前有些過于擔心了,他隨手挑選了一名記者,
“我是企鵝新聞的XXX,綠色和平組織認為,人工智能會把人類帶向災難,請問王教授怎么看?”,
“把人類帶向災難的,只能是人類自身,我沒什么可說的”,王一男可不會犯傻去回答這種陷阱問題,
這名記者顯然沒那么好打發(fā),“不能用公理邏輯和形式系統(tǒng)描述的人工智能,或者說不能被人類理解的人工智能,您不覺得過于危險了嗎?”,
這個應(yīng)該是目前引發(fā)公眾恐慌的痛點了,媒體和所謂的自媒體人士,也正是在這一點上大做文章,王一男深深地吸了口氣,會議室里面一片寂靜,
“我覺得,我們?nèi)祟愑悬c太自以為是了”,王一男說,會議室里面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我想請問這位記者,宇宙形成多少年了?”,
這問題顯然超出XXX的能力范圍,臺下有人幫他回答,“一百三十億年左右”,
王一男點點頭,“那太陽系的年齡呢,地球的年齡呢?”,
“都是在四十六億年左右形成的”,畢竟是帝都大學,學霸還是不缺的,
“三十五億年前,微生物出現(xiàn),兩億年前,哺乳動物出現(xiàn),四百萬年前,猿人開始出現(xiàn),再到十萬年前,真正意義上的,擁有語言的人類出現(xiàn)”,王一男接著說到,
“然后差不多五千年前,人類開始有了文字,文明自從有了傳承的方法之后,開始加速前進”,
“而直到笛卡爾說出我思故我在,我們才學會用數(shù)學和邏輯來思考問題”,
“至于形式化系統(tǒng),還有完整的公理邏輯理論,更是一百年以內(nèi)的事情”,
“人類更需要的,是保持謙卑”,
“我們其實只是自然界的作品而已,在自然界漫長的幾十億年,甚至上百億年的歷程中,事物一直按照自身的規(guī)律和邏輯在有序的運行著,只有最近不到一百年,我們才能嘗試著去理解自然,難道在之前漫長的歲月中,自然界就不存在了,就毀滅了嗎?”,
“我們所要做的,只是拋棄狹義的智能概念而已,誰說只有公理邏輯和形式化系統(tǒng)才是智能?”,
“我們?nèi)四X本來就是由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組成的,直覺和靈感本來就是人類智慧的一部分”,
“至于說人類不能理解的AI會把文明帶往何方”,王一男說,
“相對而言,我覺得人類中瘋子、偏執(zhí)狂的危害,要遠遠大于目標更加單一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
“對于這樣的擔憂,我就一個問題”,
“請告訴我,什么時候,人類的理智,或者說所謂的普世價值,政治正確,能夠真正決定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方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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