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過，夢醒了千百里，醒來還是在床上。

    三天前的那一場野外生存，之于李牧仿佛就是一場醒了就忘了的夢。或者只有遺留在被子上面的精斑才能明一切。

    結(jié)束，撤回，休整，總結(jié)，開訓(xùn)，在一天之內(nèi)完成。

    首長們都沒有接見11隊，還不是時候。甚至連馮玉葉也沒有被批準11隊見面，除非到需要她這位心理學(xué)教官出場的時候。

    關(guān)于這場由野外生存轉(zhuǎn)變而來的事實上被視為第三旅和特種作戰(zhàn)大隊之間的對抗，最終是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論，其實非常的簡單。

    陳韜將對抗變回了野外生存測驗，對11隊五名戰(zhàn)士的開訓(xùn)之前的測驗。既然是測驗，就不存在勝負這一。這樣的結(jié)局，讓雙方都能夠接受。余強不是不在乎榮譽，而是他知道第三旅已經(jīng)狠狠的掃了特大一個耳光，在首長面前獲得了絕對滿分的成績。而王政委，就算沒有人會特大輸了，但事實就是事實，別人不，不代表自己就能心安理得掩耳盜鈴。

    野外生存結(jié)束第二天，特大體人員被王政委集中起來從早到晚開了整整一天的大會。會議的主題只有一個——戰(zhàn)場意識。

    特種兵們隨便扒拉出來一個都能把11隊中的任何一名戰(zhàn)士給干趴下，論能力，他們遠超11隊成員。因此，絕不是作戰(zhàn)能力的問題，而是思想意識的問題。

    根源在思想意識。

    11隊把野外生存以及后面的對抗當(dāng)成了生死存亡的戰(zhàn)爭，而特大的特種兵們，自始自終都依然沒能擺脫“訓(xùn)練”的束縛。

    特種兵們的敗北，因此毫無任何夸張的成分。

    可想而知，在未來一段時間里，王政委一定會往死里地猛高特種兵們。并且絕對不是用鋼絲球刷馬桶那樣簡單。特種兵們悲慘的日子是可以預(yù)見的。

    特大會知恥而后勇。

    特大新營區(qū)和老營區(qū)只隔著一條綠化帶，在綠化帶的那邊，11隊的特訓(xùn)也正式展開。

    回到特大營區(qū)第三天，為期十五天的封閉式體能訓(xùn)練正式拉開了帷幕。

    于是薛猛有了出一口惡氣的機會——他是體能教官。

    “一號，你們廣州真是個好地方，哪兒哪兒都好，什么都有，好吃好玩，天堂似的。”薛猛對李牧。

    早飯過后的上午操課時間，這里是體能訓(xùn)練場，并且是已經(jīng)被特大棄用的老體能訓(xùn)練場，雜草長得有二三十公分高了。

    豎著一排直徑有差不多三十公分粗的圓木，一頭深深地打進了地下。11隊五名成員單腳站在圓木沖天的橫截面上面，另一只腳擱在了站立那只腳的膝蓋上面，雙手合十，呈單腳蹲馬步的態(tài)勢。

    那圓木豎起來約莫有三米高，他們要自己爬上去站好。

    如果堅持不住了，那么就會摔下來。三米的高度，下面是松軟的雜草，興許不會摔得很痛。

    遠處山頭上進行班組戰(zhàn)術(shù)訓(xùn)練的特種兵們可以遠遠地看到這邊的情況，，他們非常的驚訝，因為就連他們，也沒有這么訓(xùn)練過。單立馬步，而且是在三米高空，落腳的地方僅是圓木的橫截面。這種場景似乎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出現(xiàn)過，但早已經(jīng)廢棄不用。

    軍人未必必須人人都要是武術(shù)高手。

    但陳韜的想法不一樣，既然未來現(xiàn)代化地面戰(zhàn)爭對步兵部隊提出了更高更嚴格的要求，那么更加強悍的體力素質(zhì)絕對是一切作戰(zhàn)技能的堅強的基石。

    摸著石頭過河，首先要做的就是伸出手去，然后才能摸著石頭。

    差不多有十分鐘了。

    李牧心里暗暗算著時間，對薛猛的話充耳不聞。就在剛才，薛猛對石磊話，石磊回應(yīng)了，換來的是再加三分鐘，不然此時是可以進行休息了。

    “一號，我在跟你話。”薛猛又。

    李牧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盡管左腿嚴重發(fā)酸并且開始發(fā)抖。

    “很好。”薛猛指著李牧，掃視著其他人，“因為一號的不禮貌，再加上三分鐘以示懲戒。”

    頓時，包括李牧在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薛猛的臉上，如果目光有攻擊性，那么薛猛早已經(jīng)被他們的目光給撕成的碎片！

    只能忍著！

    “四號。”薛猛笑著轉(zhuǎn)向石磊，“我看到你的腿抖動得很厲害，怎么樣，要不要下來休息休息？”

    石磊差就張嘴好啊，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目光移開，平視前方，遠處是一座跟禿腦袋一般的山峰，有半截在清晨的云霧之中。

    “五號，你的病還沒有完好利索吧？我特批你提前休息，絕對不誆你。”薛猛真誠地看著林雨。

    林雨面無表情，目光也落在禿山峰上面，就當(dāng)薛猛嘴巴里吐出來的是屁。

    “怎么，不識抬舉啊？”薛猛瞇起眼睛來，“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站著吧！”

    大家都明白了，薛猛從一開始就是在故意的拿話來刺激大家，好讓自己出錯認慫。

    笑話，在手下敗將面前認慫？

    這是11隊所有人堅持下來的理由。

    十二分鐘了，已經(jīng)超過了李牧的極限，更別其他人。要知道，這是他們第一次進行這樣的訓(xùn)練，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非常的不容易。

    薛猛微微笑著，“我在廣州體院學(xué)習(xí)的時候，人家武術(shù)班的學(xué)生單立扎馬步隨隨便便都能站個十幾二十分鐘。你們看上去連外面學(xué)生都不如啊！”

    這話絕對有水分，但是11隊沒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標準。

    汗水不斷地從額頭、后背、胸膛等地方冒出來，然后順著往下滑，李牧甚至非常清晰的感覺到汗水從后背滑落到尾椎那里的整個過程。支撐著整個身體的左腿膝蓋彎處仿佛只剩下一條線，細細的線，似乎下一秒鐘那根線就會被壓斷，然后整個人朝后倒下。

    李牧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幾乎要把牙齒給咬碎掉，不斷地榨取著身體的力量和意識力，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到底！

    “嘭！”李牧的左手邊傳來聲響。

    石磊倒下去了，重重地砸在下面松軟的草地上，人還保持著扎馬步的姿態(tài)。

    有第一個很快就會有第二個，又是一聲“嘭”的巨響，杜曉帆也倒了下去，然后是一聲更大的聲響，林雨倒下去了。

    李牧的余光中看到，趙一云在搖晃了，搖晃的幅度來大。他迸出一句話：“老趙！堅持住！來，大喊一聲！”

    趙一云滿臉通紅，突然張開緊緊閉著的嘴唇，發(fā)出狼嘯一般的聲音：“啊啊啊啊啊！！！”

    終于，他還是倒了下去。

    薛猛滿意地微微頭，目光落在了僅剩的李牧身上。

    李牧慢慢張嘴，低沉的歌聲響起，斷斷續(xù)續(xù)，“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zhàn)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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