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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在森林中確定的愛,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緊緊把握在身邊了,等了那么多年,在陰暗的角落里像一個被拋棄者一樣等待了那么久,終于可以第一次擺脫牢籠,堂堂正正地看他一眼了。
在黑影心中,感情是復雜的,仿徨、喜悅、恐懼和期待讓他喘不過氣來,但是其中最重要的還是仇恨。黑影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對那個人的仇恨。是的,愛和仇恨就像一對親兄弟一樣,在愛的同時,他也恨得咬牙切齒。
這種感情埋在心中太久太久了,直到今天,黑影終于找到了噴發的缺口。他要保護的人和他要懲罰的人現在正住在一個屋子里,這種事情,黑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靜心等待。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黑影剛剛離開密室,他身后的衣柜中就探出了一個男人的頭顱,那個男人魁梧挺拔,雙手上也同黑影一樣纏著繃帶。
男人舉起事先準備好的兇器用足力氣朝黑影后腦勺砸過去,速度快到一般人根本無法反應……
突如其來的恐怖殺戮在黑暗空間中展開,粘稠的腦漿和血液噴濺上剛剛修補好的墻壁!甚至連細微的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十分鐘之后,滿身血污的人從小房間里離開,他回頭鎖上了房門,快速朝萊卡翁別墅外面跑出去。而在他身后的樓梯拐角處,很快閃出一個高大的人影,躡手躡腳跟上了出去的人。
在萊卡翁別墅的頂樓上,此刻有一個人還沒有睡著,那就是住在寧鑰房間里的惲夜遙。管家衛新榮和小蒙住一間屋子,他和寧鑰住一間屋子。
惲夜遙有點擔心隔壁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一直站在玻璃窗前側而傾聽著隔壁的動靜,自從和寧鑰在一樓溝通之后,他的這種行為同屋人也不會感到奇怪。
“你是說美華唱歌非常好聽嗎?那么美樂呢?她平時會唱歌嗎?”莫海右一口氣問道。
“美樂完全不會唱歌,她是那種連音律都分不太清楚的小姑娘,所以這次舞臺劇有演唱部分的情節,全部都是美華擔綱主演。”羅意凡回答說。
“那么我想,我應該可以確定她的身份了。”
“怎么說?”羅意凡問。
“我剛到這里的時候聽到了悲劇女神在唱歌,她躲在幕布后面,聲音壓得很低,但是歌聲卻非常好聽。我曾經看過她們兩個人的海報,我覺得美華在氣質上稍微成熟一點點,并且更像悲劇女神,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認為在這間劇場里排練的人是美華,但我沒有證據,根本不可能證明自己的猜測。現在你這樣一說,事情就明了多了。”
“原來如此,確實,美樂的歌聲不要說好聽,不跑調就已經不錯了。但我想說的是,美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因為她已經在別墅中被燒死了。”羅意凡低垂下眼眸告訴莫海右。
莫海右并沒有繼續就身份問題說下去,而是問羅意凡:“你一開始潛入這間圓形大劇場中的時候,就是為了來找范女士的吧?而且當時你完全沒有把懷疑目標對準美華,美樂這兩姐妹,對不對?”
“是的,”羅意凡承認說:“我同時也是想來救美樂的,因為美華已經被炸死在了席登斯別墅之中。”羅意凡復述著美華的死,他一直在為自己不得已放棄美華和酥心夫人兩個人的性命,感到自責不已!
“席登斯別墅中的幸存者,除了你與何言之外還有誰?”
“還有誰?”羅意凡有些奇怪地復述著莫海右的話,抬起頭來。照理說,莫海右是警方人員,接到年語的信息之后,他應該很容易就能知道席登斯別墅中到底死了幾個人?為什么還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在羅意凡看來,美華和甜心酥心夫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從大火中逃出來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確認當時屋子里到底有幾個人?如果能得到確切答案的話,我想我就應該可以進一步判斷自己所做出的推理是否正確。”
“好吧,我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告訴你,不過,我們不能放任這具尸體留在這里,要不想辦法把她搬到上面的平臺上吧!”羅意凡帶著悲傷的眼神看向電梯前面的無頭尸體。
就在剛剛,寧鑰還在他身邊一起傾聽,不過,現在這位主人家的朋友出去上衛生間了,
隔壁房間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蒙和管家是睡著了嗎?’惲夜遙心里想著。好一會兒之后,才覺得眼皮有些澀,今天在森林里走了那么久也夠累的,于是惲夜遙順手給謝云蒙發出了一條短信:‘注意安全!’然后就準備上床了。
晚上的事情靠他是不行的,他只能動動腦子幫助小蒙,而體力活那就只有小蒙可以勝任了。
就在惲夜遙剛剛坐到床鋪邊緣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之間響了起來,謝云蒙居然直接給他打來了電話。
光是聽到電話鈴聲,就足矣讓惲夜遙警覺了,等到電話里的謝云蒙一開口,惲夜遙差點從床沿邊上摔下來!
“小遙,趕快到一樓來,寧鑰又殺人了!!”
“啊?!!”
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之后,惲夜遙手腳并用沖到了一樓,謝云蒙剛才的話讓他差點暈過去,因為在他心中,寧鑰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人的。
迅速沖向謝云蒙指著的小房間,惲夜遙下一秒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呆立在了房間門口。
房間里到處都是噴濺狀的血跡,地板中央癱軟著兩個男人,一個老男人頭顱被砸爛,渾身就像泡在血水和腦漿里一樣,只看一眼就可以確定已經死亡了。另一個年輕男人癱坐在地上,手上胸口都沾滿了血,一根粗壯的圓木滾落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圓木頂端也一樣有血跡和腦漿。
“什么是‘赤眸鬼神’之屋?”莫海右問道。
羅意凡隨即取下了他戴在眼睛里的彩色隱形眼鏡,讓莫海右看,然后說:“我因為演出舞臺劇《鬼神再臨》而出名,再加上這雙一激動就容易泛紅的瞳孔,關注我的粉絲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做‘赤眸鬼神’。美華美樂特地在她們的別墅里修建了一間符合這個名字的恐怖房間,本來是想讓我居住的,可是我完全沒有這個興趣,所以一直處于閑置狀態。”
“你那雙瞳孔應該是異色癥吧,不好好治療的話以后會影響視力的。”莫海右說。
“還行吧,我曾經去看過一次,醫生說我的情況非常特殊,普通的瞳孔異色癥應該是兩個眼珠的顏色不一樣,可是我平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在情緒發生變化的時候,眼珠會變得血紅血紅的,而且演出舞臺劇也依靠了這雙瞳孔,讓表演變得更加真實,如果去治好的話,我估計演出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嘍.”
羅意凡說完自己的眼睛,不等莫海右接下去,就立刻把話題拉回了15號晚上別墅內部發生的事情上面,他將當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自己的懷疑,詳詳細細跟莫海右講述了一遍。
最后說:“甜心夫人和衛駿是死在我面前的,而酥心夫人和美華小姐因為我判斷的失誤,被鎖在了房間里面。房子爆炸的時候,也應該一起被燒死了。那個戴著面具的兇手,至今我依然無法猜測出他具體的身份是誰。當發現廚房里吊著尸體的時候,我同時也聞到了從玻璃縫隙中溢出來的煤氣味道。”
“何言當時已經嚇到不知所措,而我的狀態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聞到煤氣味之后,我知道不好只能背起何言向大門外沖去。幸虧廚房朝向客廳的那一邊玻璃墻,與大門并不在一個方向上,煤氣爆炸的氣流大部分從玻璃墻里面沖擊出來,才讓我們順利逃過了一劫。”
頭顱被砸爛的老男人正是管家衛新榮,而那個癱軟在地上,像傻了一樣的人就是謝云蒙口中的兇手寧鑰。現場還留下了一段破爛的紗布。似乎是誰包扎傷口時使用過的。
惲夜遙大腦幾乎要當機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寧鑰半夜騙他上廁所,然后跑下來殺了管家?這也太離譜了,不說,這樣做的兇手簡直就是個傻子!就說管家先生難道不會反抗的嗎?居然讓寧鑰在幾分鐘之內砸爛了他的頭!!
機械般地轉過身體,惲夜遙看著謝云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謝云蒙也知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而且完全背離了原來的想法,足夠讓他的小遙如此震驚。所以他輕嘆了一聲,走到惲夜遙背后將還處在呆滯狀態的演員拉進懷里,說:“不要著急,再好好想想,任何事只要是人為的,就一定有它的突破口!”
“……這件事,沒有突破口!”惲夜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語讓謝云蒙也懵了,他稍稍放開一些手臂,驚愕地看向演員的眼睛。問:“為什么?”
“因為這個家唯一可疑的人死了!而其他人都沒有行動時間。”
“有一個人有行動時間!”謝云蒙瞇起眼眸,把聲音壓到最低,湊到演員耳邊說。
“誰?”
“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他已經跑到外面去,我是跟蹤他回來之后才發現管家死在這里的,而且那個纏滿繃帶的人離開之前就是從這間小房間出去的。”
“那么廚房里的死者是誰呢?”莫海右問。
羅意凡搖了搖頭說:“這也是我搞不明白的一個問題,如果按照正常進入別墅的人數來說,廚房里的死者就等于是額外多出來的一個人,我一開始以為兇手來自外部,但后來想想,可能性很小,門窗當天晚上都是全部鎖緊的,也沒有撬痕。但屋子里的人除了提前離開的美樂之外,從其他人的行動時間上看來,幾乎不可能去扮演那個戴著面具的兇手。這件事真的是很詭異,我至今都像陷在泥潭里一樣,完全無法從中擺脫出來。
莫海右聽到這里,沉思片刻說:“我想我能夠幫助你做出一些推理,不過,要得到最后的事實,還是要回到現場去搜集更多證據才行。”
“現場的證據基本上都被燒毀了,我現在只希望警方可以從中查出一點什么來。”羅意凡說:“把你的推理講給我聽聽吧,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抓出殺害這些人的真兇。”
第一百零五章外部和內部的聯合解謎一
2013年9月18日晚
圓形大劇場外部
此刻,酒店大堂里的人已經都陸陸續續回客房睡覺去,有的去了娛樂室,那些留在花園里面的人也被酒店經理安排到了二樓宴會廳,就是為了給謝云蒙與惲夜遙兩個人騰出行動的空間。
此刻,演員和刑警的臉色都非常凝重,案子越來越復雜了,謝云蒙被s市總局要求全力配合這邊的案件調查,他現在正和惲夜遙商量對策。
“為什么那邊總局的要求你配合調查呢?”惲夜遙問道。
可是謝云蒙的話并沒有讓惲夜遙燃起希望,他指著寧鑰說:“小蒙,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么沒有逃跑?”
“說清楚一點。”
“你出去到回來總共用了多長時間?”
“大概七八分鐘的時間。”
“你覺得在毫無防備之下突然襲擊,把一個人的頭顱砸爛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說不好,要看行兇者的力氣和行動速度,我想快一點的話五六分鐘也足夠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
“兇手從這里跑回樓上需要多長時間?”
“一分鐘就足夠了!”
“所以,寧鑰為什么不跑?不管他是兇手還是目擊者,都會第一時間逃跑的吧!他不跑還坐在這里的唯一原因只能是他以為殺死管家的人是小步。不信你問他,我估計你得到的只有一個答案:寧鑰承認自己是兇手。”
“因此,我還是那個觀點,寧鑰和小步都不是兇手,這個兇手另有其人!但難題也在這里,除了管家之外,這個家其他人都不可能是之前事件的殺人兇手了!除非我們還能找到額外的人員!”
“小遙,雖然我不想這么說,但是我還是不能完全贊同你的觀點,如果說老婆婆不可能是殺人兇手,這點我相信,但是還有騰騰,這個小姑娘就憑她出現在森林里卻沒有遭到兇手砍殺的情況來看,就非常值得懷疑!”
說完,謝云蒙放開惲夜遙,繞過他的身體朝房間里面走去。他直截了當開口問寧鑰:“寧先生,請你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為有一個我們的法醫,可能也牽涉進席登斯別墅殺人縱火事件中了,而且,席登斯別墅唯一的兩個幸存者現在還沒有找到,警方只接到了一通匿名電話。內容是說席登斯別墅有兩個幸存者已經混進了這間酒店之中,而且,有一個從s市過來的法醫正在和他們一起調查案件的真相。其他的就什么也沒有說了。”
“席登斯別墅中一共找到幾具尸體?”
“三具。”謝云蒙剛才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所以有些奇怪地看向惲夜遙。
惲夜遙搖搖頭說:“你說的是兩具半身尸體和一具男人的完整尸體。還有很多尸塊。可是這些,并不能證明尸體就只有三具,為什么兇手要把尸體分尸?他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掩蓋什么,我們現在全都一無所知。而且,葉琳提供的證詞可以證明,去年的事件絕對是兇手為了這次殺人事件做的鋪墊。”
“我已經把葉琳的事告知了本地警方,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帶走葉琳,并提取她的口供。本地警方也認為去年我們市發生的殺人事件和席登斯別墅事件脫不了干系,所以才會同s市總局聯絡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兇手還完全不知道是誰?我們不能打草驚蛇,總局的意思是讓我秘密在酒店里進行調查,找出隱藏在這里的真兇,還有幸存者和失蹤的法醫。”
謝云蒙說話的時候緊皺著眉頭,顯得心事重重,他繼續說:“事情非常棘手,目前還不能將席登斯別墅殺人事件公布出來,所有賓客我們只能留滯到19號晚上聚會結束為止,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要馬上開始行動。”
寧鑰似乎被謝云蒙喚回了神智,他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說:“我剛才從衛生間出來,看見這邊的房門開著,想要進來看看。結果遭到了管家的毆打,我在抵擋的時候搶過他手里的木頭把他砸死了……”
“正當防衛不慎打死人會把人的腦漿都打出來嗎?寧先生,請你對我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妻子也是我殺的,現在我已經不想再逃避了,請你們立刻逮捕我吧!”
“寧先生,警方不能聽你的片面之詞,就對案子下定論,既然你自己承認是兇手,那么也不介意我暫時把你關在自己房間里吧!”
“不介意!你們要怎么處理我都會配合的。”寧鑰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他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之后,朝謝云蒙的方向走過來,并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謝云蒙沉默了,他的小遙事事處處都能夠一語中的,但是這種正確率讓謝云蒙感到無措和不安,他是真的不喜歡這種充滿了悲傷和殘酷的結局。有的時候,當惲夜遙要將某件事復雜化的時候,謝云蒙甚至有一種想立刻逃離的沖動!
無奈看了一眼寧鑰,謝云蒙從西裝內側口袋里摸出手銬,給他鎖上之后,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在了寧鑰的雙手上面。然后帶著他走出房門。
“小蒙!!等一……”
“小遙你說的尸體數量的事我也有考慮過,但是現場所有的證據都已經燒光了,連尸塊都燒得萎縮變形,完全不可能拼湊出完整的尸體來。法醫部門需要一小塊一小塊地進行檢驗,確定是身體的哪個部分,然后再一點一點拼接。這是一個艱難而又漫長的過程,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一夜之內就確定尸體到底有幾具。”謝云蒙說完看著惲夜遙。
惲夜遙問:“小蒙,你們都調查過賓客的真實身份了嗎?”
“這個早就查過了,所有人員登記的身份信息,都經過了電腦比對,沒有問題。酒店和公園里面能進去的地方也已經暗中搜索過了,還是沒有找到法醫和那兩個幸存者。”
“你是說所有能進去的地方嗎?那酒店有沒有之前就被封閉的場所?”
“有,大廳右側最里面的藍玫瑰咖啡廳,以及咖啡廳上面的圓形大劇場,那兩個地方根據酒店經理的說法早在16號晚上的時候就已經封鎖起來了,圓形大劇場是因為怕被觀眾破壞剛剛布置好的舞臺布景,要等到首演那天才能開放。而咖啡廳是因為承包他的老板臨時有事,所以要停業兩三天左右,但是首演那天也一定會準時開業,因為咖啡廳如果不開的話,就只能用安全出口進入里面的電梯間,觀眾多的話會很麻煩。”謝云蒙解釋給惲夜遙聽。
“16號晚上正是席登斯別墅發生殺人事件的當晚,兇手那個時候還在別墅中,根本不可能來到酒店這里,所以我們完全排除了失蹤人員在咖啡廳和圓形大劇場里面的可能性。”
聽完謝云蒙的話,惲夜遙陷入了沉思。刑警說得沒有錯,根據時間上的比對,那兩個地方確實不可能藏匿著任何人。但是……
門口突然傳來了惲夜遙的喊聲,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另一個更尖銳地驚叫聲給代替了,那是騰騰的聲音,小姑娘現在正在惲夜遙懷里像啊瘋了一樣拼命叫喊。
不,不是像瘋了一樣,而是真的瘋狂了!房間里的一切已經奪走了小姑娘最后的理智,她現在無法思考,也無法冷靜,只能一遍又一遍用更加尖銳的聲音來宣泄心中的恐懼……
第一百四十七章癱軟在房間里的婆婆
惲夜遙用力抱緊懷中瘦弱的身軀,這是他在當年面對差點為了愛人和親人付出生命的羅蕓之后,第二次為一個女孩感到如此悲傷。
低頭不停安慰著拼命掙扎的小女仆,惲夜遙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謝云蒙看著這一幕,停下腳步對寧鑰說:“我再問一遍,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謝警官!……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就是殺人兇手!”
“你……”
寧鑰不想再多說,也不想再多看,他繞過謝云蒙向樓上走去,刑警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上樓。
可是忙亂的眾人沒有注意到,和騰騰在一起的婆婆已經不見了,她本應該在樓下和惲夜遙一起安慰騰騰的,為什么會離開呢?!
——
年邁的婆婆跌跌撞撞跑回自己房間里,如果說現在還有人可以從這些事件中猜出兇手是誰的話,那就只有婆婆一個人了!
在意識到真相的同時,這位在萊卡翁別墅服務了許多年的老人崩潰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一種結局,所以選擇了逃離。
“小蒙,發生火災的時間是在17號天亮之前,還是天亮之后?”惲夜遙突然問。
謝云蒙愣了一下,隨即回答說:“應該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差不多早晨四五點鐘左右。”
“小蒙,你趕快叫酒店經理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看著惲夜遙著急的神色,謝云蒙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刻站起來想要自己去找酒店經理,沒想到被惲夜遙一把按住了。
“你別去…這個兇手太殘忍了,他已經犯了那么大一樁案子,無論遇到任何阻礙我怕他都會狗急跳墻……所以,我們不能分開,否則……我會不安。”惲夜遙說到最后四個字,聲音變得很輕很輕,自從知道席登斯別墅的案件之后,他其實一直處于擔憂之中,比起自己,他更害怕好友會有閃失。
惲夜遙非常了解謝云蒙的性格,這個人無論遇到什么樣的犯罪分子,都會不顧自身安危拼命抓捕,就像一年之前大雪山上老刑警講的人質事件,惲夜遙至今都沒有告訴謝云蒙,他知道那件事。在老刑警眼中,這是一個好刑警應該做的,可是在惲夜遙心里,卻成了每次謝云蒙出警他都會提心吊膽的原因。
停頓了片刻,謝云蒙沒有再堅持,而是叫過一個便衣警察交代了幾句,讓他馬上去找酒店經理過來,自己則重新坐了下來。謝云蒙始終對感情非常大條,而且他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自己保護惲夜遙是因為什么?所以并不能完全明白惲夜遙話中的意義。
不過,既然小遙說不安,那他就愿意留下來,除非需要他立刻去抓捕罪犯!
努力避開心中與案件無關的想法,惲夜遙對謝云蒙說:“我想我們必須打開藍玫瑰咖啡廳和圓形大劇場,進去檢查一下。趁還來得及,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就算不可能,也要查過了再下定論。還有,想辦法讓那個咖啡廳的老板也一起過來接受調查,我認為這很重要。”
身后房門被重重關上,婆婆的身體靠在房門背后再也無力站直,她一點一點向地板癱軟下去,好像身體里所有的血液和骨骼都被抽空了。
就在這個時候,老人隱隱約約看到了窗口有一個身影趴在那里,好像正要進入房間。
“你……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意識到身影是誰之后,老人發出了尖叫聲。
仿佛要讓窗戶外面進來的人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老人不停叫喊著:“出去!!給我滾出去!!快點滾出去!!!……”那聲音里充滿了悲愴、凄涼和絕望,甚至已經快要和騰騰一樣瘋了。
趴在窗戶邊緣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的瞳孔中居然一瞬間洶涌出淚水,連滾帶爬翻進房間里,來人怒吼著:“閉嘴!!老家伙,這么多年來!!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把我的事情告訴那個老頭子,我會落到這般田地嗎?!!如果不是你貪戀那個老頭子的錢財!!我會離開生活條件優越的城市,被像個犯人一樣囚禁在這里嗎?!!”
“現在,你居然還想要趕我走?!!!”
黑色的人影撲上來,死死扼住婆婆的咽喉,他心中所有的仇恨仿佛在一瞬間都宣泄了出來,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因為用力而爆出青筋。拼命向下扼壓早已彎腰勾背的身體,直到手下的人癱倒在地上……
——
晚上9:40
在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屋子里,謝云蒙一直和寧鑰兩個人對峙著,他需要寧鑰說實話,他需要得到真正兇手的信息,可是無論謝云蒙如何詢問,寧鑰都不曾再次開口,
“可以,”謝云蒙回答說:“我立刻通知外圍的警察去查找藍玫瑰咖啡廳的老板,讓他立刻到酒店里來打開大門。”
“不,小蒙,我們不能等他來,時間很倉促,你必須先破門而入。”惲夜遙顯得比剛才更緊張了,他有著很不好的猜測。但現在還無法說清楚。
這話讓謝云蒙有些為難,說:“藍玫瑰咖啡廳是私人承包,完全不屬于酒店管理,而且我已經向局里報備過咖啡廳的情況,是本地警方便衣人員一起配合調查的,現在再要找理由強行闖入的話,萬一什么都沒有調查出來,恐怕會很麻煩。”
“可是,小蒙……”
惲夜遙剛想說什么?兩個人的身后就傳來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是酒店經理過來了,他一到謝云蒙身邊就立刻問:“刑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嗎?那些樓上的客人,我一個也沒有讓他們離開,現在在二樓大廳的酒會上想玩得正開心,至于費用問題我已經跟酒店老板匯報過了,他說全權由我們酒店承包。”
酒店經理迫不及待回報樓上的情況,他滿頭大汗,看得出來心里也是非常緊張,發生這種事情,對酒店經營來說是致命的打擊,說不定幾天之后,他們就會全部失業。對此,酒店的工作人員心中肯定每個人都不好受。
沒等謝云蒙開口,惲夜遙搶先問道:“你們的投資人,就是酒店老板,是羅意凡先生嗎?”
“是的。”酒店經理馬上回答。
寧鑰此刻同一個死人沒有什么兩樣,地獄的薄霧仿佛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住了,無論是誰想要撕開那層薄霧,都辦不到。
謝云蒙替他難過、替他不值、替他著急,但是眼前的狀況讓刑警無能為力!因為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拼命想要掩蓋罪行的窮兇極惡者,而是一個拼命想要接近死神的絕望者。
是什么導致他如此絕望,難道只是為了愛情嗎?不,應該還有別的,也許是背叛。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不只是小步那么簡單,謝云蒙此刻心中有如一把大火在燃燒,他的灰色腦細胞拼命轉動著,思考著如何撬開眼前這個人的嘴巴。
但是刑警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只問了那句他已經問了幾十遍的話語。
“小步在哪里?”
“……”
“我們在森林里已經發現了你遺棄的汽車,和好像是埋葬某個人用的坑洞。我們可以確定,小步受傷了,而且傷得非常嚴重。請你對我說實話。我們之所以隱瞞身份來這里,就是為了幫助你們。”
“我可以猜得出你有顧慮,也知道你害怕我們把小步鎖定為犯罪嫌疑人,但是,你所看到的一切不一定是事實,如果你一意孤行,很有可能還會有人死去!小步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不是嗎?”
“……”
“寧鑰!!如果最終結局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請你告訴我你要怎么辦?!如果真相是你的愛人根本沒有犯罪!你還會這樣一意孤行嗎?!!難道你就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重新考慮事情的可能性?!!”
“還有,藍玫瑰咖啡廳關閉的時間具體是幾點鐘?你知道嗎?”
“具體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問過他們的員工,好像是說17號凌晨兩點多鐘接到老板的電話,說是和圓形大劇場一起關閉的,讓他們暫時在家休息。”
“藍玫瑰咖啡廳的老板是什么樣的人?你見過嗎?”
“沒有,只和她通過電話,應該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聽聲音最起碼有……多歲吧。”
“那么圓形大劇場是什么時候關閉的?”
“是17號晚上8點鐘左右,最后一個工人離開的時候還到我這邊來登記過。”
惲夜遙回過頭來問謝云蒙:“你們已經看過登記資料了嗎?”
“是的,所有的登記資料我們都已經調查過了。”謝云蒙一直在仔細聽兩個人的對話,所以回答得非常快。
打發走酒店經理之后,惲夜遙說:“酒店里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羅意凡是席登斯別墅的幸存者之一,而且,匿名知情人不是說了嗎,別墅里的兩個幸存者都已經混進了酒店之中,現在不管他們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既然酒店經理可以打通羅意凡的電話,我們就可以查到羅意凡此刻的方位,我懷疑,美華、范女士、法醫先生都和羅意凡在一起,他們之中就有可能有一個是席登斯別墅中的兇手,所以這些人在一起非常危險。”
“這樣,”謝云蒙重新站起身來說:“小遙,你和我一起去,打電話給專案組負責人,匯報藍玫瑰咖啡廳的事情,查找羅意凡方位的事會有專業人員去處理。只要一獲得批準,我們就立刻破門調查。”
“需要很長時間嗎?”惲夜遙問道。
“不會的,因為現在所有與席登斯別墅有關的人員都進入了酒店里面,所以專案組的回應一定會非常迅速。”
“……兇手就在你們眼前!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平靜冷淡的聲音顯得不疾不徐,完全沒有把刑警好言相勸的話語放在眼里,謝云蒙無名火噌噌往上躥,可以一會兒之后,他再次壓制住了想對寧鑰怒吼的沖動。
“好吧!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自己是最悲慘的,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自以為是的嫌疑人,無論你如何隱瞞,我們都會找出真相的,任何罪犯都休想逍遙法外!因為那是刑警的職責!”
說完這些話,謝云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他需要好好呼吸一下室外的新鮮空氣,來恢復快要被寧鑰氣炸的肺部。
在月光照耀下的陽臺上一片寂靜,謝云蒙看見惲夜遙就站在不遠處。
他走過去擁住正在思考沒有注意到他的人,問:“小遙,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我在想這個案件的突破口。小左到現在都沒有打電話過來,不知道他那里有沒有新的證據可以給我們一些提示。”
確實,自從上午接到莫海右的一個電話之后,到現在一點信息都沒有,謝云蒙說:“也許莫法醫工作還沒有完成吧,畢竟有那么多東西需要他一一做出分析檢驗,也不是一兩個小時可以完成的。你不用擔心,我想莫法醫有什么新的突破,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們。”
“但愿如此吧!”惲夜遙回答。
兩個人此刻的位置正在婆婆和小步的房間門口,就在與他們一門之隔的地方,老婆婆凄慘地斜躺在門板背后,而襲擊她的人正沿著月光照射的方向,拼命向森林中跑去。
逃跑者的身體似乎腫脹起來了,身上掛滿了被撕裂的布條,遠遠看去如同一只棕褐色的野狼一樣。
兩個人快步離開了酒店大堂,一邊走,謝云蒙一邊撥通了警局的電話。而此刻,悄悄躲在娛樂室角落里的‘衛駿’也馬上跟在他們身后。‘衛駿’似乎想找機會說些什么?但他很猶豫。謝云蒙剛才提到了羅意凡現在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這樣的話,這讓‘衛駿’非常害怕。
事實上,這個假冒的衛駿真實身份還是個謎。他究竟是冒充進來的何言,還是在咖啡廳里監視過謝云蒙的那個服務員,還是另有其它身份,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
2013年9月17日凌晨
圓形大劇場內部
席登斯別墅連續殺人事件的具體情況,謝云蒙現在已經完全了解清楚,他還仔仔細細向羅意凡打聽了別墅內部的結構和每一件事發生的時間。
這才開始和羅意凡一起做出初步推理,邊上現在只有范女士一個聽眾,她現在是所有遭到兇手襲擊的被害人中最幸運的一個了,居然被裝在了大木箱中,只是受了一點輕傷。
莫海右問羅意凡:“15號晚上在你上樓之前,甜心酥心二位夫人收拾完晚餐的餐盤,然后酥心夫人去了廚房里面洗碗,而甜心夫人留在客廳里面打掃衛生,你可以確定當時沒有搞錯這兩個人的身份嗎?”
“絕對不可能,分辨這兩位老太太的方法非常簡單,那就是一個有蛀牙,一個沒有蛀牙。甜心夫人因為愛吃甜食,所以牙齒蛀得非常厲害,而酥心夫人表面上看上去要好很多。”
“這并不能完全說明,她們不可以偽裝之后互換身份,如果事先酥心夫人刻意讓自己增加蛀牙,而甜心夫人去修復過牙齒。你還能這么確定他們的身份嗎?”莫海右提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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