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分1秒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又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老夫婦的房間里沒有再傳出說話聲,翻找東西的聲音也消失了,似乎他們已經睡著了。
而廚房里,也傳出了輕微的鼾聲,只有坐在柜臺里的小林精神還很好,她拿著手機玩游戲,不時向廚房和客房的方向張望幾眼,衛生阿姨估計家去了,阿姨不用上班到天亮,只要做完規定的工作就行了。
到空間里真正安靜下來的時候,恐懼才會一點一點開始蔓延,小林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剛才還能夠毫不在意,現在就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了,她放下手機,走出柜臺來到廚房門口,朝黑暗深處輕聲問:“那個你們還在嗎?”
“在,怎么了小姑娘?發生什么情況了嗎?”里面立刻傳來答聲,小林松了一口氣說:“沒有,只是衛生阿姨家去了,我想告訴你們一聲。
“衛生阿姨,就是那個剛剛在大廳里拖地的阿姨吧?她今天不值晚班嗎?”里面的人問道。
“不是的,”小林答:“阿姨只要完成固定工作,就可以家去了,不用待在這里一個晚上,這個衛生阿姨專門上晚班,反正什么時候做完她就什么時候走。”
“那你是親眼看著她走出店門的嗎?”
“不是,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的?剛剛九點多鐘的時候還在,我看她一直在拖樓上樓下的地板,現在卻發現她不見了,阿姨從來不去別的地方,總是一拖完地就走,所以我才會認為她家去了。”
“柜臺不是就在店門的旁邊嗎?你有沒有人走出去都看不到的嗎?”里面的人聲音變得嚴厲了一些。
小林不禁縮了一下脖子,答說:“很抱歉,我因為無聊一直在柜臺里玩手機,柜臺又比較高,所以我可能看漏了!”
“哦,那她走了也沒有辦法,你還是到柜臺里去吧,記得今天晚上不要再放任何人出去,還有,如果困了的話就跟我們打聲招呼,我們會派人接替你的。”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那個還有,凌晨五點鐘的時候,廚房里的廚師就會來上班了,到時你們注意一下時間。”
“知道了,快點去吧。”
蹲在地上的人順著隊長的分析往下說:“你的意思是兇手根本沒有進入殿堂,只是在小林開門的時候殺了她,然后立刻逃之夭夭?可是有幾點非常奇怪,第一,小林身上我沒有看到任何傷口。第二,大門是朝里開啟的,根據她倒下的位置,兇手從外面根本沒有辦法推開大門。”
“而且小林把鏈條鎖完全扯下來了,就證明她是在解開鏈條鎖的時候被襲擊的至死的,現場看的,兇手如果是從外面襲擊了小林,他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用刀通過門縫捅入小林身體里。”
隊長站直身體說:“這樣吧,你們先趕緊考察現場,確定小林的死因,我們現在也不能隱藏身份了,看來這個兇手有可能還要繼續動手,至少小林的死可以證明,莫法醫在這間事上可能真的受到了冤枉,我現在立刻打電話給頭兒,讓他過來。”
“你們幾個勘察完現場之后?把店里所有的客人都集中起來,包括那對老夫婦,然后挨個詢問和檢查他們的房間,我想,兇手如果不是從門外襲擊的話,他就一定還在這間旅館里,我們必須在他逃跑之前查出他的真面目。”
“好。”
幾個人應聲之后,便開始緊張工作起來,謝云蒙很快就會接到電話,趕到現場,他到來之后,又會查出什么新的線索呢?這種突如其來的殺人案,真的可以證明莫海右是無辜的?但愿如此吧,我們只能希望,謝云蒙可以查出對莫海右有利的證據。
謝云蒙一直在辦公室里等待著旅店的消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對老夫婦其實是羅意凡和惲夜遙兩個人假扮的,他們的演技不說明,絕對不可能有人看破。
時間是晚上10:40,謝云蒙正想要給自己去泡一杯咖啡,沒想到電話里突然響了起來,他趕緊放下咖啡杯,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謝云蒙。”
“頭兒,”電話里傳來刑警的聲音,“又有人死了,是飯店里當晚值班的服務員林悅,死因不明,你趕快過來吧!”
所以說,羅意凡認為惲夜遙和謝云蒙都有些感情用事,一點都沒有錯。
惲夜遙是何等聰明的人,他稍微想了想,就立刻明白了羅意凡的用意,開始冷靜分析推理旅店里現在的狀況。
羅意凡是在告訴他,放下對莫海右的擔心,認真破案。
在思考過程中,惲夜遙不自覺把頭發全部擄到了腦后,羅意凡剎那間有一種錯覺,在自己眼前的不是惲夜遙,而是法醫莫海右!
突然出現在廢墟中的‘安谷’將法醫先生帶入了他從沒有去過的空間,也再次歸火照地獄之屋的調查者見到了一個多年以前的故人,不過這個故人現在到底承擔著什么樣的角色,因為未見的時間太長,我們暫時無從判斷,只能從法醫先生的態度中,想象他對這個人的信任度似乎很高。
根據安谷夫人信中所說,連莫海右都沒有發現的火照之屋真正入口,在這里我們先不說明。莫海右進入廢墟之后,新的連環殺人事件也即將上演,對于房子進一步的解析,就要等到惲海右和謝云蒙到達之后,讓演員先生來說明了。
我們繼續到那間神秘的屋子里,莫海右、從里間出來的老人和帶法醫先生進入其中的引導者,三方正在繼續交流。老人將屋子里的年輕人一個一個介紹給莫海右認識。
這些人有幾個非常相近的特點:第一,全部都沒有超過25歲,有的甚至還未滿18歲,完全是小孩子。
第二這些人都看上去非常瘦小,卻穿著十分肥大的衣服,手腳都隱藏在衣服里面,時不時會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其中只有一兩個非常安靜。
第三他們看上去非常膽小,充滿了戒備,尤其是對陌生人總有一種疏遠感,不管陌生人扮演的是什么樣的角色,也不管態度是好是壞,要想和他們接近都得花一番功夫。
其實,從進入這里的第一刻開始,不用看周圍,惲海左就已經明白這里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隱藏空間了,之前他沒有拆穿,只是為了進一步了解孩子們的情況而已,他知道,當年連環兇殺案一定還有剩下的孩子,只不過,照顧他們的人隱藏太深了,安谷夫人戲弄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這些孩子最好的歸宿就是由國家機構來照顧,但是,當年明明他和謝云蒙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卻還是被某些人鉆了空子,這些人包不包括以前的老人?還有自稱安谷的人,惲海左不能下定論。或者正是由于受到這些人的威脅,老人和安谷才決定把孩子們藏起來,連警方也不讓知道。
現在作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信到底是誰寫的?老人說是死去的安谷夫人留下的,但惲海左并不相信這些話,他一邊提出質疑,一邊伸手進入西裝內置口袋摸索信紙,信紙中的某些內容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他需要好好問一問。
手指剛剛碰觸到口袋內部,惲海左就愣住了,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迅速翻開手中的黑色手提包,里面也沒有,老人看惲海左的神情不對,問:“你怎么了?”
“信紙不見了。”
“信紙?是安谷夫人的信紙嗎?”安谷插嘴問道。
突然之間,惲海左以一種銳利的眼神看向安谷,問道:“你是從什么地方開始跟上我的?”
“我,我嗎?”安谷明顯瑟縮了一下,然后答說:“我在來這里的大路上看到你之后,就跟上你了。”
“不對,你撒謊!”惲海左猛地站起身來,說:“你不是安谷夫人信中說要接應我的人,而你,”他又指向老人和孩子們說:“也不是在這里照顧他們的人,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么有你們在場,孩子們還是顯得那么膽怯,剛才我撿來的時候,注意到了里間有動靜,你們大概是把誰藏進地獄之屋里了吧?”
“是我。”謝云蒙沒有報上姓名,因為根本不需要,惲夜遙一聽就可以知道是他。
果然,不多一會兒,門就打開了,惲夜遙一把將謝云蒙拉進屋子里問:“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分頭行動的嗎?”
“估計是又有什么事情發生了,關于衛生阿姨。”羅意凡在邊上居然代替謝云蒙作出了答,他一副淡定的樣子,惲夜遙瞇起眼睛剛想要開口,立刻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說:“意凡,你居然在和我分析案情的時候還做陷阱,為什么不講清楚?”
“我說了,你太過于在意莫海右的安危,會忽略很多東西的。”
謝云蒙此刻一心一意想著門口的兇殺案,聽到羅意凡神秘兮兮的話語,趕緊問:“你到底發現了什么?快告訴我!”
“你得先告訴我,旅店里究竟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剛才外面我聽到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你們把聲音壓得再低也沒有用,我的聽力可是很好的,快說說看吧,也許我第一時間就可以給你找出一個嫌疑人來。”
看著羅意凡得意的眼神,謝云蒙簡直有一種想把他掐死的沖動,這個男人一點也不考慮別人急躁的心情,只知道賣關子。
惲夜遙這個時候也很好奇,于是站在謝云蒙身邊一起聽著,謝云蒙將外面發生第二起兇殺案的狀況,簡單說了一遍,聽說是自己剛才拜托幫忙的小林出了事,羅意凡突然之間臉色變得蒼白。
他站起身來說了一句:“是我,是我低估了兇手。”
惲夜遙這個時候眼睛也亮了起來,他問:“難道說,小林的死是因為你之前拜托她做的事情?不可能啊,我一直在旁邊,你只是讓她幫忙監視有沒有人出入旅店大門而已,”
“很大程度上不能,我們現在要知道的是,這個衛生阿姨究竟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他在幫助誰隱藏罪行?她在幫助誰隱藏罪行?衛生阿姨一定是幫兇,旅店老板也同他做著一樣的事情,但這兩個人我認為都不應該是兇手。”
惲夜遙說:“我同意你的觀點,不過我們現在沒有辦法證實,要說動手的話,不論是第一起兇殺案,還是第二起兇殺案,衛生阿姨和旅店老板都可以找到機會,所以警方在得到確切證據之前,是不會采納我們的猜測的。”
羅意凡說:“我的心的是,兇手是火照之屋那邊過來的人,三年前,我扮演成了一個特殊的角色,跟著來找我的小姑娘進入火照之屋,確實探聽到了很多秘密,不過,我最終也沒有幫上小姑娘的忙,也沒有搞清楚死神的真面目。”
“那小左會不會有危險?”惲夜遙問道,火照地獄之屋有多么可怕,他是親身經歷過的。現在,羅意凡提到兇手有可能來自于火照地獄之屋,這讓惲夜遙更加擔憂。
赤眸鬼神的瞳孔開始染上鮮血的色彩,淡淡的,惲夜遙看著他,自己也在思考,衛生阿姨真的會逃跑嗎?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既然他們要殺人,怎會如此輕易承認罪行?
確實,樓上此刻有一間房間敞開著,而謝云蒙正站在房間的浴室里面,浴室很小,刑警高大的身軀擠在里面感覺悶的慌。
“看來我們不可能在秘密調查了,立刻通知局長,派鑒識人員過來。”
謝云蒙的語氣中有憤怒,也有沮喪,短短的一天兩夜,死掉了三個人,第三個就是此刻躺在浴缸里的衛生阿姨,衛生阿姨被一把刀從左眼球插進去,估計小腦都已經被穿透了。身上還穿著工作服,兩只手搭在浴缸邊緣,身體因為滿溢出來的水而微微飄浮著。
衛生阿姨的身材適中,雙手布滿老繭,一只沒有被戳瞎的眼睛大大睜著,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浴缸里的水幾乎已經被她的鮮血染紅,謝云蒙用手捂住鼻子,將滿屋子的血腥味驅開一點,然后湊近衛生阿姨自己勘察。
他問身后跟來的刑警:“旅店老板來了嗎?”
“還沒,還在聯系他。”
示意兩個人走遠一點說話,羅意凡自己站在后門口替他們望風,惲夜遙雙手拉著莫海右胸前的衣服說:“小左,你還不知道這里死了三個服務員,因為你莫名其妙失蹤,還留下了半張信紙在服務員手里,警方已經把你列為犯罪嫌疑人了,你怎么會出現這樣的疏漏?還有,小蒙他”
“噓!”惲海左把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他剛才其實已經給謝云蒙發過一條信息了,知道信紙失蹤之后,他就料到一定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來之前做了一些準備工作。
“旅店里的案子我已經知道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是惲海左和惲海右,明白嗎?惲海左要到火照之屋去,而惲海右要留在這里,吸引兇手和警方的注意力。”
惲夜遙一下子沒明白過來,瞪著莫海右看,但是莫海右的視線已經看向了羅意凡,開口說:“赤眸鬼神茶餐廳的生意很好吧?接不接我這個客戶?”
“哼!既然已經參與進來了,你說怎么做就行!”羅意凡靠在后門邊上說。
接著,莫海右放開惲夜遙,放開的時候,他的嘴唇輕輕蹭過演員先生的臉頰,惲夜遙想起之前兩個人在莫海右家檔案室里的親密接觸,不禁臉微微紅了一下。
羅意凡受不了似的把臉偏向一邊,惲夜遙那副神情又讓他想起了梁泳心,一個可愛的小家伙,現在是他的妻弟,不過在很久以前,他怎么已經把這個小家伙當做自己的親人對待了。
莫海右走到羅意凡身邊,出乎意料的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還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羅意凡聽完之后顯得很驚訝,“莫法醫,原來你也會出這樣的主意,這個不像是你的作風,到底為了誰?”
惲夜遙此刻也有些明白莫海右的意思了,‘到底為了誰?’這幾個字也是他想要問的,不過他沒有勇氣像羅意凡一樣說出口。
旅店老板長了一張白白凈凈的圓臉,臉盤子很大,厚嘴唇,一雙眼睛不算小,但眼袋很深,還有些下垂,瞳孔看上去有些渾濁,他視力不好,總駕著一副圓框眼鏡,眉毛倒是很濃,不過與臉型和五官一點也不搭調。
他總喜歡穿一身廉價的西服,松松垮垮的,戴的眼鏡和穿的皮鞋也不是什么高級貨,但旅店里生意以前不錯,一般小老板一定不會穿得這么寒酸,這足以證明旅店老板是一個節儉的人。
現在他正站在謝云蒙的身后,一臉焦急的等待著刑警詢問他問題。
謝云蒙頂著一張嚴肅的臉,一聲不吭看著案發現場正在忙碌的警員們,他的目光落在現場各個地方,已經這樣維持了有20多分鐘了。
旅店老板也是很尷尬,終于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謝警官,你讓我來到底想問什么?”
“”
“那個,謝警官,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要不我先到前臺去呆著,我不放心剩下的那幾個服務員。”
“”
“額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謝云蒙終于開口說:“你為什么要到公園去?”
“什么?”旅店老板明顯沒有聽懂刑警先生的意思。
謝云蒙不緊不慢重復了一遍:“你為什么要到公園去?”
“晚上我有去公園散步的習慣,這個應該沒問題吧?”旅店老板答說,臉色變得更加緊張了。
謝云蒙過頭來,嚴肅的臉上居然浮起了一絲笑容,而且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看上去慎得慌,他說:“去公園散步是沒有問題,可你的店里連續發生了好幾起兇殺案,你居然連手機都不帶就去公園里散步?心情還真不錯!”
“我那是忘了帶,不是故意的,后來我不也主動聯絡了警員了嗎?”惲海右趁沒有人注意他們,靠近刑警先生觀察他的表情,一會兒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朝著第三起兇殺案發生的現場,浴室里面走去。
謝云蒙總算移動腳步跟了上去,剛才說話的警員抬起頭來,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們其實很多人都知道謝云蒙和惲海右的關系,只是為了他們頭兒的面子,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說穿而已。
“小蒙,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旅店老板為什么去公園?在那邊跟我打啞謎?”惲海右壓低聲音問道。
謝云蒙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同樣壓低聲音應他:“這里是刑警的主場,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
“呵!我預見今天的小蒙會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我知道你想了解安谷夫人背后的秘密,以及她和小左到底是什么關系?如果我讓小左把這一切都告訴你,作為等價交換,你會不會把你所知道的也都告訴我們呢?”惲海右跨進浴室,轉頭往房門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之后,認真的對謝云蒙說。
謝云蒙聳了聳肩,順手關上房門,說:“小右,你和我之間還存在什么秘密嗎?等價交換?你這樣說,如果被外面那些人聽到的話,就有夠讓人大跌眼鏡的人,你以為他們都是傻子嗎?我們倆的關系早就瞞不住其他人了,我會毫不保留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我只希望在我詢問你問題的時候,不要對我隱瞞,其中當然也包括安谷夫人和小左。”
“哼!表里不一的家伙,等破了案,我們再談這件事,現在把你的想法統統都說出來,我們先解決的小左的嫌疑再說。”
“好吧,悉聽尊便!”
這個是第二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事實上惲海左在第二天凌晨,已經到達了火照之屋,開始了一個人的調查,并見到了五年前那起連環殺人事件中的一個故人,以及他隱藏下來的一部分孩子,惲海左根據他的言行,判斷出此人并不像過去一樣可信,有可能過去他們還有未判斷出來的真相。
惲海左當場說出了自己的懷疑,他自然有吧發保護自身安全,這一點不用我們替他擔心,第二天半夜的時候,扮作老夫婦的惲海右和羅意凡想要離開旅店繼續尋找惲海左,因為旅店里連續發生兇殺案,惲海左如果再不出現的話,情況會對他非常不利。
可是他們意外在后門處遇到了秘密歸的惲海左,法醫先生對兩個人提出了自己的計劃,同時雇傭羅意凡為他辦事。
他究竟要羅意凡做什么?恐怕目前只有惲海右和謝云蒙知道,而且法醫先生明確表示,在安谷夫人最后的秘密破解之前,自己和惲海左不能以常用的名字出現,這又是什么用意呢?
不管怎么樣,帶著安谷夫人留下的最后謎題,還有難以忘記的過去,惲海左到了死神所在的火照地獄之屋,繼續他的調查。
時間已經到了第三天凌晨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黑暗的道路上,惲海左獨自前行,他沒有開汽車,又或許已經把汽車藏在了什么隱蔽的地方,自己選擇步行靠近火照之屋。
在緩慢行走的法醫先生身后,濃墨一般的陰影拉得很長,好像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個緊跟著他的跟隨者。
從自己破開的墻壁進入雜貨屋,惲海左選擇從五年前的出入口進入火照地獄之屋,深邃恐怖的走廊同過去一模一樣,那里面火紅色的大廳經過了五年,不知道已經變成什么樣紙,惲海左很想看一看。還有火紅色大廳連接著的那間,被殘忍和鮮血污染的房間。
惲海左有一種一切都即將結束的感覺,他的手重新塞口袋里,那里有另一個人留給他的東西,在緊要關頭可以使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應該怎么做,惲海左轉頭的時候,神情中掠過一絲不安,剎那之間就收斂了起來,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在說起惲海左接下來的行動之前,我們有必要來看一看這間廢墟下面的房間到底是什么樣子。
上面的出入口此刻敞開著,蓋板已經變成了灰黑色,木頭縫隙中積滿了污垢。在蓋板的下面,有一條簡易樓梯,很容易讓人想起羅雀屋通往地下室的那條樓梯,所不同的是,這里的樓梯踩上去吱吱嘎嘎的,而羅雀屋的樓梯因為經過特殊處理,只會發出很輕微的聲音。
房間還挺大的,比上面的大廳稍微小一點點,周圍墻壁完全是毛坯,既沒有刷墻粉也沒有貼墻紙,只是用木板覆蓋在土坯上面,木板倒看上去還挺新的,就像惲海左之前說的那樣,沒有使用過幾年的樣子,地上也鋪著木板,因為踩踏的人比較多,所以地上的板材要稍微陳舊一些,也臟污一些。
房間里除了桌椅之外,基本沒有什么實用的家具,一看就知道他們不可能睡在這里,但發生了五年前的事情之后,雜貨屋地下的地獄大廳也不可能住人,惲海左現在好奇的是,他們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也可以說,這棟火照之屋地下還能延伸到哪里?
惲海左讓孩子們全部離開火照地獄之屋,自然是想要更好的保護他們,至于送他們去哪里,目前最合適的地方只有羅意凡的赤眸鬼神咖啡廳,咖啡廳完全可以暫時清空出來,讓羅蕓和安凌香兩個人來照顧孩子們。
“她到樓上來到底做什么呢?”惲海右思考著,如果衛生阿姨一直在偷聽自己和羅意凡在房間里對話,那么她一定發現了他們不是老夫婦,想要到樓上來通知什么人,這個人最有可能還是旅店內部的人員。
進一步推斷,這個衛生阿姨是真兇的幫手,而真兇殺死了既定目標之后,覺得她的存在已經毫無用處,為了不暴露自己,選擇殺人滅口。
謝云蒙同樣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當時不在旅店里面,但七七八八聽警員詳細描述情況之后,對衛生阿姨的行動倒是比惲海右要了解一些,因為惲海右和羅意凡大部分時間都關在房間里,對惲海左住過的房間進行調查,所以只是知道衛生阿姨有可能在自己門外徘徊而已。
謝云蒙說:“這個衛生阿姨,從昨天晚上開始行動就很可疑,我們已經派人去調查她的真實身份了,我認為如果她是兇手的幫兇,旅店老板一定也脫不了干系。”
“第一,前天晚上衛生阿姨應該是值晚班的,在店里的晚班員工登記簿上并沒有寫她的名字,我又查閱了最近很長一段時間的上下班記錄,也都沒有出現這個衛生阿姨的名字,旅店老板到現在還沒有做出過合理解釋。”
“第二,昨天晚上發生第一起兇殺案的時候,旅店老板向我們說起小左在旅店里的情況,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衛生阿姨的存在,絕對是刻意隱瞞,想讓我們將她忽略過去。”
“第三,昨天晚上除了我安排的人之外,只有小林和衛生阿姨兩個人在大廳里,其他服務員都在休息室里待命,本來有一個和小林換班的小姑娘,不過據她說,小林說晚上睡不著,也不會再有什么客人,所以讓她安心睡覺,自己留在柜臺里就可以了。所以她并沒有按照規定時間到柜臺里換班。”
“難道那不是你們關照小林一直守在柜臺里面的嗎?”惲海右問道。
“我們確實有關照小林注意大廳和客房走廊里的動靜,但是并沒有規定她不可以去睡覺,后半夜的時候,會有警員代替她來監視的,不過也可能是小姑娘自己誤會了,覺得我們的意思是要讓她守在那里一個晚上。”謝云蒙答說。
這些東西就算是強力拆遷,也應該掉落在本體附近吧?為什么都集中到房屋客廳中央來了呢?唯一的解釋是,有人把大型家具全部都搬到靠墻的地方,把小塊的廢墟和灰塵全部集中到客廳中央,還刻意鋪展均勻。
這么做的人目的是將地下室的出入口覆蓋起來,因為大型家具與地面不可能嚴絲合縫,總會露出一些破綻,或者沒有遮掩到的地方,而且家具在出入口附近,人員進出就會很不方便。
但是行動者這樣做很容易招人懷疑,問題是這個懷疑的人必須是對房子以及某些孩子特別關注的人,這個人同時也應該是行動者時刻防備的人,防備什么?就是不能讓他知道地下室里有孩子存在的事實,就算是這個房子存在新挖的地下室,也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房子正面覆蓋偽裝物也是一樣,防備不該知道的人發現秘密,這個不該知道的人,惲海左暫時想不出來,但他自己肯定不是,因為是安谷把他引導進房子里面的。
檢查完廢墟之后,惲海左走到外面,天空還沒有亮起來,東方的晨曦還是灰暗色的,他一頭鉆進邊上的小雜貨屋,準備通過那里進入火照地獄之屋過去那間火紅色彼岸花大廳看一看,五年過去了,不知道那里現在有沒有發生變化。
年輕姑娘帶著幾個孩子戰戰兢兢走在大路上,清晨這里沒有任何人經過,連一輛自行車都沒有,但孩子們還是裹緊的衣服,甚至把腦袋都快要縮進衣服里面去了。
年輕姑娘一邊注意著他們,一邊打開自己的憶,那時候她為什么會有勇氣去找赤眸鬼神?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當時她拖著殘疾的身體,和一顆破碎的心想要弄清楚某些真相,關于房子,關于死者的過去。
赤眸鬼神一開始并不愿意幫她,還認為她是個瘋子,自己居然拖著那樣的身體自稱為夫人,還自稱已經是幾十歲的人了,任何人都會以為她是一個瘋子的。
“我肯定,快走吧。”
接下來,大家匆匆上車離開,此刻的時間是凌晨5:25,幾個人把汽車坐得滿滿當當,惲海左一腳油門,汽車就平穩地行駛了出去。
這其中有一件事很奇怪,羅意凡平時對羅蕓的呵護可是小心翼翼的,他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姐姐,誰都可以失去,唯有姐姐不能,可今天羅蕓到此地,他怎么會沒有過來?反而讓惲海左代替自己呢?而且惲海左冷冰冰的態度著實讓人不舒服。
幾個人出發前往羅意凡的赤眸鬼神茶餐廳的時候,留在房子里的老人和安谷也在討論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問題。
老人湊近安谷耳邊問:“你最近和他取得聯系了嗎?”看老人的臉色,似乎話語中的這個他很重要。
“沒有,”安谷答說:“那家伙很多時候都見不到人,我估計再要等一個星期左右,他有可能會來這里,不過我也說不準。要不我們搬到那里去吧,再建個小房子,沒人會知道的。”
“你胡說什么?那里冰天雪地的,當年相關的人都抓的抓,死的死,而且過了那么多年,還能找到有用的東西嗎?”老人搖著頭,他可不想再次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是安谷不這么想,他努力勸著眼前的老人,說:“正是因為過了那么多年,才沒有人記得我們,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難道您還抱著當年那樣的幻想嗎?”
安谷口中當年的幻想是什么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老人明顯很恐懼,他捂住安谷的嘴說:“小聲點,那就是刑警和法醫可都參與了的,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明確目標,但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你明白嗎?”
“好吧,我聽您的,可是”
“什么嘛!爺爺你說話不要這么含蓄,好不好?我完全聽不明白。”
“你暫時不用明白,而且說話給我聽一點,小心隔墻有耳。”老者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說道。
安谷的聲音立刻降低下去,他走到上面下來的入口處看了看,一個可疑的家伙也沒有看到,這才松了一口氣說:“爺爺,你放心,那家伙不在上面。”
微胖的旅店老板下樓不到十分鐘,就喊著吃不消了,向廁所跑去,旅店里的廁所很簡陋,就在一樓客房走到底的地方,對外有一扇天窗,常年打開著,不過在墻壁很高的地方。
此刻柜臺里有兩個服務員,一個是昨天應該和小林換班的小姑娘,名字叫做沐言,高額頭,黑刺刺的臉龐,嘴唇略厚,下巴圓圓的,一雙眼睛倒是很大,睫毛也很長,就是整體給人的印象有些粗糙,但看習慣了會覺得并不算難看的類型。
旅店里服務員的裝束也很簡單,天氣暖和的時候,女服務員就是短袖襯衫和長及膝蓋的百褶裙,布料質量很差。
在沐言身邊嘀嘀咕咕的服務員,名字叫做吳禾,身高比沐言稍矮一些,大概1米6左右,人也相對嬌小清秀,她來這里工作才三個月不到,還沒有過實習期,現在工資少的可憐。
旅店發生了這種事情,再加上沒錢可賺還有生命危險,吳禾的父母都讓她不要做了,她自己倒是不怎么害怕,想要看看兇殺案最后怎么處理,于是就來了,反正最后一周的排班上完,估計旅店也該因為這件事關門了。
“嗯太復雜了,我反正是搞不清楚,也許老板是刑警要求他出去的呢?”吳禾說。
沐言搖了搖頭,表示這種可能性很小,不過她沒有像剛才一樣即刻否定。
講完這些,兩個小姑娘好像一下子無話可說了,沉默下來,以同樣的姿勢趴在柜臺上,兩個人眼神都呆呆的,直到一個漂亮的中年婦女走進店堂。
“請問你有什么事情嗎?”沐言問道,臉上沒有多少笑容,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中年婦女看上去最多35歲左右,保養得非常好,她微笑著對沐言說:“我能借用一下你們的廚房嗎?我有些東西需要燒煮一下。”
“那個,今天我們店里有些事情,不營業,隔壁不遠處就有另一家小飯館,你可以去那里問問。”
“可是我”中年婦女似乎有些為難,這個時候,突然謝云蒙的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
“讓她進來吧,沒關系,我們在這里盯著呢。”
“!!”沐言一下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謝云蒙到底是什么時候去廚房的?難道他會瞬移術嗎?還是在兩個人對話的時候,偷偷溜進廚房里去的?
沐言想了想,更傾向于最后一種說法,刑警行動起來不都是很迅速的嗎?于是他打開大門讓進了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反復道謝之后,才向廚房里走去,她手里拿著一個布袋,里面好像是飯盒一類的東西,還飄出一股香味,聞得沐言和吳禾都有些饞了。
兩個人目送著中年婦女走進廚房,關上門,才再次無精打采地趴在了柜臺上面。
當電燈被扭亮那一刻,男人將美麗女人瞬間擁入懷中,關切地問:“還好吧,那里的情況?”
“沒事,一切都很妥當,他把我送過來的,你趁熱吃一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行動,這次可是兇殺案,他為什么要雇傭你做這種事?”一邊替男人整理著衣服,美麗女人一邊說。
這就證明這些壁燈在過去事件結束之后,并沒有被人使用過,惲海左按亮了電燈開關,幸好燈還亮得起來,他不用摸黑前進。
走廊的樣子我就不再復述了,反正在里面行走總是有些異樣的感覺,空間也忽大忽小的,充滿了輕微的錯覺體驗。
法醫不在乎這些,大踏步經過走廊,伸手用力推開最后阻隔的那扇門,在門背后,火一樣的花朵綻放開來,一下子填滿了法醫的瞳孔,那么艷麗,卻又充滿了血腥和恐怖。
放緩腳步,踏上中間的地毯,地毯也灰蒙蒙的,不復以往顏色,花紋若隱若現,有的地方已經被磨損了,惲海左伸手想去摘花,在剛剛碰到花枝的時候,手突然抖了一下,猛的縮來,他瞇起眼眸,把手指尖放在嘴里抿了一下,然后繼續前進。
沒有摘花的原因,好像是花朵扎到了他的指尖,但仔細看他垂在身體一側的右手指尖上面,并沒有滲出血點,也許是口水已經把血跡抹掉了吧。
惲海左意識到整個彼岸花地獄大廳被徹底改變了,但他目前還沒有找到改變的原因,還有到底這樣做有什么意義?
腳步停在大廳中央,看著寬敞的空間,惲海左輕聲說:“和過去一模一樣么,你覺得呢?”
沒有應,花朵發出沙沙聲,好像有微風在吹拂它們一樣,惲海左恢復嚴肅的神情,環顧四周,他的視線在花朵之間的縫隙里來觀察著,一會兒之后,彼岸花地獄大廳里變得空無一人,不知道惲海左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因為連接里面房間的紅色大門根本不像打開過的樣子,生銹的鎖頭還掛在門把手上,保持著剛才進來時的樣子。
彼岸花依然在那里沙沙作響,輕微晃動著,房間里變得更加陰暗恐怖,黑影在外面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里面的動靜,只能推開一點門縫朝里張望,一看之下,黑影自然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法醫先生不見了,或者說他徹底跟丟了目標。
安谷夫人是惲海左這一生沒有忽略的人之一,這部分人很少,其中惲海右當然是無人能比的存在,但隱約之間,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常駐在他心間,那是一個深愛著永恒之心的人,一個惲海左揮之不去的記憶,就在某一棟冰天雪地中的別墅里,他成為了惲海左永遠無法觸摸到的記憶。
每次在夢境中看到真實的東西,他都會出現在惲海左背后,安靜,不茍言笑,滿懷傷痛,如同現實中的安谷夫人一樣令人心痛。
沒有被心緒所影響,惲海左放開手腳在房間里搜索起來,這一,他要找到實際的證據才行,床底下好像塞得很滿,尤其是靠近地毯的地方,惲海左很好奇,趴下身子去看,突然之間,一只手從床底下伸了出來,拉住了惲海左的衣領
廚房里安靜下來,美麗的中年婦女走出廚房,向兩個服務員打過招呼之后,離開了旅店。沐言和吳禾兩個人盯著中年婦女胳膊上的粉紅色手鐲看,露出羨慕的目光。
“我說,小言,那個手鐲應該價值不菲吧,好漂亮。”吳禾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
沐言不同,她是那種比較愛面子,有一點點高傲的女孩,雖然生活并不富裕,但她也不愿意被人看扁,她瞅了幾眼手鐲說:“不一定,也許是假的呢?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名牌。”
但她這句話明顯被打臉了,因為在中年婦女走出去的瞬間,吳禾眼尖發現了隱藏在衣服袖子內側的商標。
“什么呀!她袖子里有商標,是著名時裝設計師元木槿的特有標志,元木槿的設計經常出現在國際時裝周上,可有名了,她還是赤眸鬼神羅意凡的專用舞臺服裝設計師,作品每一件都價值不菲,普通人根本買不起的。”吳禾說著,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終于,沐言松口了,不過她說:“我得去問問樓上的刑警才行,你們等一下。”說完,轉身向樓上走去。
等她離開,羅意凡問道:“店里怎么會有刑警呢?”
吳禾一開始支支吾吾的,幾句聊下來之后就放開了,把店里發生的事情全盤告訴了羅意凡,這些羅意凡當然比她清楚,聽小姑娘敘述不過是在給行動的人爭取時間而已。
就在他和吳禾對話的短暫時間段里,一個人從廚房閃了出來,很快躲進羅意凡和惲夜遙住過的那間房間里。
三四分鐘之后,沐言從樓上下來,她沖著羅意凡搖了搖頭,明確表示刑警不讓陌生人進入店里,羅意凡也只好無奈地離開了。
目送偶像離開,吳禾很不開心的說:“你真是太古板了,好不容易有和偶像親密接觸的機會,你居然就這樣把人趕走了,真過分!”
“萬一他進來破壞了兇殺現場怎么辦?你就顧著自己的心情,現在可是”
“可是在調查兇殺案,不可以隨便讓人進入!我知道了,還不成嗎?啰嗦!”
一邊抱怨著,吳禾一邊自顧自朝柜臺里面走去,臉上一副要和沐言絕交的神情。沐言才不在乎她的態度呢,反正兩個人也不是什么深交,沒有關系。
門口的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羅意凡重新到廚房后門外,羅蕓早已經跟著惲海左的汽車離開了。羅意凡做了一番偽裝之后,坐進自己租來的小汽車里,很快也離開了旅店附近。
他要去做什么?暫時還不知道,我們把視線到旅店內部,時間是早上7:40
進入一樓客房的神秘人等到沐言和吳禾進柜臺里,安靜下來之后,才再次溜出房間向樓上走去,他既然是羅意凡安排進來的,當然是為了破案,所以見到刑警也沒有關系。
從床底下伸出來的手抓住了惲海左撐在地上的手腕,那只手非常纖細,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力氣也很小,惲海左從體溫和力量上明顯察覺到,手的主人身體狀況很差。
他立刻掀開垂落到地上的床單,朝里面看去,映入眼簾的先是墨綠色的塑膠墊,在墊子上面,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躺在那里,空洞的眼睛已經無法聚焦,口鼻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女孩身上看不出傷口,被一條毯子緊緊包裹著,毯子很臟,原本的顏色早已經看不出來了,還帶著一股腐臭味。惲海左趕緊將女孩從床底下拉出來,等到他把毯子揭開來的時候,才發現女孩瀕臨死亡的原因傷口感染。
這女孩渾身上下有大大小小至少十幾處傷口,有的已經腐爛化膿,深可見骨。有的是新傷,但已經流不出大量的鮮血了,只有絲絲縷縷的紅色血絲布滿在傷口表面,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尤其是肚子上的那一大塊傷口,幾乎覆蓋了整個小腹,顏色發黑,再不治療的話,恐怕就算不死,也會落下終身殘疾。
“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惲海左呼喚了一聲,但女孩只是無意識抓住他的手腕,沒有做出任何其他反應,看來,她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了,惲海左只能立刻開始動手給女孩治療。
輕輕撕開女孩身上僅有的一點布料,惲海左拿出藏在身上的黑色手提包,打開放在女孩身邊,里面除了簡單的醫療工具之外,還有一些應急藥物,紗布和消毒酒精棉球。
上藥之前,他首先要把腐壞的皮肉全部都去除掉,這是一項非常耗時的工作,還要隨時注意傷者的生命體征,以免發生意外。
跟蹤者匆匆忙忙向同伙所在的地方跑去,從法醫先生蹲著的位置來判斷,他很容易就會發現他們藏在那里的秘密。
奄奄一息的女孩一旦被法醫先生救活,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會立刻東窗事發,法醫一定能夠查出女孩身上那些傷口的真正意義所在,到時候,就算女孩像當初的安谷夫人一樣閉口不言,他們也難逃法律的制裁。
安谷夫人和她兩個侄女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安谷夫人一時激憤和沖動,自己犯下了原本屬于他們的罪行,這才讓他們得以逍遙法外,現在的情況,對于跟蹤者和同伙來說,比當初要糟糕得多。
他在心里祈禱著,法醫沒有辦法救活女孩,讓事情再次被隱瞞下來。可是,幸運女神究竟會不會幫助他們呢?跟蹤者心里一點底都沒有,所以,他的恐慌也就溢于言表了。
很容易能看出,這個跟蹤者沒有什么城府,他一邊跑,一邊抬起手腕急促的看著時間,幾次都沒有看清楚,最后只能暫時停下,靠在墻角邊上才算確定了時間,凌晨5:35。
狠狠喘息幾口之后,跟蹤者快速潛入了陰暗的地方,他消失的背影處,留下了一點點紅色火光,好像瞬間點燃又瞬間熄滅的煙火,又像是衣服上摩擦出來的靜電火花。
但實際上,這一團火焰要比焰火或者靜電火花威力強得多,它掠過的地方,明顯有好幾處出現了小小的焦痕,還冒出了白煙。
我們現在不管火焰是從哪里來的,先跟著跟蹤者的步調,來看看接下來他到底會做些什么?
在陰暗深處的地方,跟蹤者好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挽住了一個人的胳膊,這個人站在那里一聲不吭,等到聽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也只是輕哼一聲以作答。
所以他才會在這里等待跟蹤者發現他,事實上,發現女孩之前,他已經在這個房間里蹲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本來準備等跟蹤者離開之后,自己也隨后離開。沒想到突如其來的狀況牽絆住了他的手腳,惲海左一邊快速動作,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要如何銜接?
耽誤時間是必然的,最重要的是這些耽誤掉的時間該用什么理由去搪塞?還有,女孩現在的狀況危急,自己的應急救援對她有沒有用?還是個未知數,必須盡快通知謝云蒙或者惲夜遙,想辦法將她趕緊送往醫院。
女孩下腹的傷口潰爛嚴重,幾乎可以看見內臟,惲海左上完藥之后,用紗布一圈一圈幫她裹起來。然后再開始處理其他地方大小不一的傷口,先將那些同樣潰爛的地方一一上藥包扎,最后手里的兩卷紗布全部用完,還是不夠。
盡力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惲海左站起來,揉了揉麻木的腿,開始檢查女孩的脈搏心跳,還有瞳孔狀況。瞳孔并沒有放大,脈搏和心跳雖然微弱,但還得支撐一段時間。
惲海左松了一口氣,把雙手伸到女孩的身體底下,想要將人抱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彼岸花地獄大廳外面的雙開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惲海左只能聽到開門的聲音,看不到是誰進來了?他迅速躺到女孩身邊,和女孩一起躲在大床的陰影處,右手不自覺從黑色袋子里抽出一把手術刀,緊握在手心里。
旅店老板劉宏毅終于來了,而且刑警并沒有過來重新找他談話,吳禾總算對老板有了一點信任,她問:“老板,你到哪里去了?”
可是劉宏毅應的態度卻不怎么好,大概是因為心里煩躁的緣故吧,他沒好氣地說:“你這個小姑娘怎么這么愛管閑事?多嘴多舌的!告訴過你了,現在這種情況不要多問,沒什么事情就待在柜臺里等著!”
“不是,先別管我偷看的事情,小言,尸體后面跟了個很奇怪的女孩,我覺得有些眼熟,你看看認得嗎?”
“!!”沐言被她這樣一說,好奇心也被撩了起來,猶豫幾秒鐘之后,她轉頭朝外面看去,只一瞬,沐言如同吳禾一樣,渾身猛地一顫,趕緊縮了身體。
“怎么了?你認得她?”吳禾急急問道。
“不我不知道她是誰,你最好不要和刑警說我們看到的事情。”
“為什么?”
聽到這種笨蛋問題,沐言也只好朝她翻白眼了,“剛才刑警說因為尸體可怕,所以讓我們避,但是尸體上蒙著白布,我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讓我們避的原因不是尸體,我猜測是后面那個戴口罩的女孩,說不定是什么證人一類的,不可以讓我們看到!”
“哦,原來如此。”吳禾一臉了然的表情,她對思考真的很不在行。
看著同伴移開目光,沐言臉上顯出了恐懼的神色,她其實認出了尸體后面的人是誰,這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對沐言來說,等同于看到了一個幽靈,心里有多么害怕可想而知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沐言沒有告訴吳禾,她準備等旅店老板下來,好好和老板溝通一下,因為在這間旅店里,熟悉神秘女孩的人也只有老板和她了。
很快,尸體被抬出了旅店,放上警局派來的車子里,幾個刑警除了謝云蒙之外,都跟著一起上了警車。謝云**自一人到旅店里,關好玻璃門,他就朝著廚房方向喊道:“出來吧,沒事了。”
沐言應答一聲,拉著吳禾的手走到外面,她假裝拍了拍胸口說:“嚇死我了!”被她一帶動,吳禾也一臉驚恐的表情。
跟蹤者發現法醫先生想要掀開床單,看床底下的東西,繼而迅速離開去通知同伙,此時的時間應該過凌晨5點沒有多久。
在與孩子們分手的40分鐘之后,大概5:10到5:15之間,惲海左又出現在了羅蕓的汽車邊上,他一路跟上安谷小姐,并繞到他們前面,準備幫忙羅蕓一起送孩子們到赤眸鬼神茶餐廳去。
這里的時間點比較緊湊,以上所有的行動時間總共加起來最多50分鐘。如果惲海左是等跟蹤者離開之后再去追安谷小姐和孩子們的,那么他能夠利用的時間最多只有5分鐘左右,真的可以及時趕到汽車邊上嗎?
我們再往下看,惲海左發現床下女孩的時間是凌晨5:15分,這就更不對了,如果房子里真的是惲海左一個人在調查,那么時間上就嚴重沖突了,這說明,房子里已經進入了第二個調查者,并且這個人與惲海左是可以互換的。
這里有兩個備選項:第一,當然是惲海右,小左和小右互換絕對可以做到天衣無縫,前提是惲海右必須跟著惲海左一起到達火照地獄之屋,那么在旅店里的惲海右就應該是六月份假扮的了。
惲海左之前和羅意凡在旅店后門一起待了一段時間,雖然短暫,外加沒有工具,但我們也不能排除他幫助或者指點羅意凡易容的可能性。再說了,就算沒有惲海左的幫助,羅意凡要扮演惲海右還是能做到的,畢竟他精通化妝,演技也我去不輸惲海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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