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窗臺上默不作聲的Jasn先生聽到惲夜遙點到自己的名字,剛剛還失焦的瞳孔馬上看向近在咫尺的演員,嘴唇動了動,但是并沒有什么。他的樣子看上去比之前恢復了很多。
“Jasn先生,你所做的殺人事件和雪米的計劃正好在同一時間,表面上看似你打亂了他們兩個人的行動,實際上,是她們兩個人制造的昏迷事件讓你的行動受到了阻礙,對不對?”
惲夜遙走到Jasn面前,盯著他的瞳孔道,此刻的惲夜遙清雋、淡定,優(yōu)雅而不適銳利。烏黑的瞳孔咄咄逼人,已經完拋棄一切偽裝,讓Jasn感到一股深致的壓力向自己迎面而來。他忍不住撇開視線,將自己的表情藏到陰影之中。
惲夜遙繼續(xù):“左之前就對你的殺人手法進行了簡單推理,與我想的完一樣。但你的罪惡僅僅到這個客廳為止,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做的。所以你沒有必要承擔部過錯。我知道你一心求死,將別墅降到地下,只是想要將自己和雪還有威脅你愛人的友蕊一并埋葬,至于其他人,你一定會找機會給他們指出逃生道路的。”
“進入樓下之后的事情我們先放一放,來你在這里犯下的這起殺人案。我前天晚上后半夜不僅看到了女仆在布谷鳥座鐘前面藏尸塊,還看見了一個人,就是從胡子賈所住的門房里走出來的一個人,當時這個人手腳完好,站在木屋的門口,臉上還蓄著濃密的胡須,他看到我一瞬間非常震驚,但并沒有恐懼之色。”
“現(xiàn)在想來,這個人不僅是臉色,行為也非常奇怪。我們之間的距離相隔很遠,他沒有辦法看清楚我在干什么,可當時我對他的一舉一動卻看得清清楚楚。有時候遠視眼還真的很有好處,至少在窺視秘密的時候,我能比別人看到的更多。木屋里出來的人看到我之后并沒有立刻逃跑,也沒有因為恐懼而想要找什么東西把自己遮掩起來。好像他完好的雙手雙腳呈現(xiàn)在我面前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你們想,胡子賈缺了一只手和一只胳膊,那種嚴重的殘疾是不太可能偽裝出來的,除非他是專業(yè)的易容術演員。我多少對演員特效化妝有一些了解,從第一眼見到胡子賈開始我就認為他是真的殘疾。那么衍生出來的問題就是:第一,木屋中的男人將自己的面部偽裝成和胡子賈一樣,而他完好的雙手雙腳卻并不刻意隱藏起來,這到底是因為什么?”
“第二,我們是在第二天早晨才見到胡子賈先生的,我過他的殘疾不可能輕易偽裝,因此可以確信當時我們見到的確實是胡子賈人。這也就是,胡子賈在直到昨天早晨為止,還是活著的。那就奇怪了,難道是前天胡子賈的木屋里住了兩個人?”
“你想什么?”Jasn終于開口了,他盡可能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平淡的口氣問惲夜遙:“你認為前天晚上你見到的人是我。胡子賈是我雇傭的,我躲在木屋里與他密謀殺人事件?哼!你就是這個意思吧!?”
惲夜遙并沒有受到影響,他微微沉下頭否認:“那個不是胡子賈,也不是你,而是雨金。雨金這個人真的是太特殊了,很難定性他在你的計劃中到底算是哪一類角色。他不是你的幫手卻在不遺余力幫助你,而對你來,他不是危險的人卻又是必須要除掉的危險。在弄清楚雨金的真實身份之前,我們還是需要先來看一看胡子賈先生。”
“應該,胡子賈先生即是扮演路西弗先生的替身,也是負責誘騙和看守米(尤雅)的人。要干好這些工作絕對不能夠是個殘疾人,我一開始也被這里難住了,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一個殘疾替身呢?直到看到我們的外圍人員經過一夜辛苦調查之后傳過來的一篇報道內容,我才對這件事恍然大悟。”
“胡子賈根不是什么隨便雇傭來的流浪漢,他就是當年替你修復這棟別墅的工人。報道中,當年這片海灘附近發(fā)生過一起事故,一個爬上山崖的人,不心摔了下來,造成左手左腳粉碎性骨折并截肢,以及一生都無法修復的顱腦損傷。后來據(jù)這個人是替某個老板在干活,并不是私人行為,事后他的老板也替他墊付了部的醫(yī)藥費。”
“這樣子一來,這件事也就沒有深入追究下去。人們記住的只是那位老板的慷慨和善良。但至于爬上山崖要做什么?并沒有太多人去關心。胡子賈摔下來之后,等于是失去了后半輩子的生活能力,光是付清了醫(yī)藥費當然無法解除他的煩惱。別墅修復之后,你關照所有的工人要嚴格替你保守這個秘密。抓住唯一的契機,胡子賈大概是利用你給的錢,暗中調查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然后以此來威脅你養(yǎng)活他一輩子。”
“當時別墅剛剛修復,你正處在最最困難的時期,如果再去殺人的話,今后的計劃就不要想實現(xiàn)了。于是你承諾胡子賈一定會照顧他一輩子,但是你已經身無分文,暫時沒有辦法拿出更多的錢。一邊安撫胡子賈,你一邊絞盡腦汁想辦法平息這件事。最后你想到了手中的書稿,也就是馨遺留下來的那些書稿。你的工作是開花店,還要進行其他許多額外的調查工作。”
“你可能是把書稿暫時交給了胡子賈,當時的互聯(lián)沒那么發(fā)達,投稿又要附上作者的詳細信息,而你在貧困交加,對所有事實還不清楚的情況之下不可能確定未來要如何走向,句實在話就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你選擇了讓沒有文化的胡子賈去擺地攤賣這些書。”
“這里有一點很明顯的就是,你所有的編輯和出版商都只認胡子賈這張丑陋的臉,他們根就沒有見到過真正的你。能夠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開始擺地攤賣馨書稿的人就是胡子賈。而胡子賈在你特意關照之下,堅稱手中的書稿是自己的作品。”
“你不可能把書稿一次性給胡子賈,所以胡子賈也沒有辦法擺脫你的控制。可是這里又出現(xiàn)了一個疑問,編輯和出版商們并不知道著名的大作家路西弗先生是個殘疾人,這到底又是因為什么呢?我的猜測是胡子賈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又合謀了另外一個人!”
到這里,惲夜遙停頓了一下,觀察Jasn的反應,就在腳步移動到陽臺落地窗邊緣的時候,Jasn突然之間開口了,聲音淡漠而且沙啞,與之前活躍在眾人之間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的一點都沒有錯,幾年以來,我一直沒有想到很好的辦法來除掉胡子賈,因為他關系著我金錢的命脈。沒有胡子賈,也就沒有了路西弗先生。直到這一次要給所有事情做一個了斷的時候,我才下定決心要將他們部殺死。胡子賈和雨金的戲不過是一個開端,是為了讓大家一開始就因為殺人事件陷入恐慌之中,同時也擺脫了唯一可以揭穿我的人。”
“其實胡子賈一開始也不是故意要聘請雨金先生的,我告訴他,我手中的這些書稿是一個無名作家留下來的,你當自己寫的東西去擺地攤賣,將來一定會有編輯或者有名的出版商看到之后將書稿發(fā)表出去,而你,就可以因此而成名。當我答應所有這些書稿的所有權都讓給胡子賈的時候,他很高興地就接受了,反正總比拿不到一分錢要強,當時胡子賈非常清楚我的經濟狀況。”
“后來,我過了半年多才發(fā)現(xiàn)胡子賈并沒有去擺地攤,而擺地攤的人是他一個肥胖的親戚,也是一個無業(yè)游民。當時馨的書稿還沒有成名,我問胡子賈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為這樣一來就等于是多了一個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胡子賈解釋,他肩膀和腿根處的傷口一直都非常疼痛,可能是發(fā)生了感染或者病變,沒有辦法到集市上去擺攤,所以才找了一個人代替。”
“他這個親戚雖然有點胖,但是容貌和自己長得很像,而且當時胡子賈還自以為聰明的,在每一份書稿上面都附上了自己的一張照片還有我告訴他的筆名‘路西弗’。所以當年擺地攤的一直都是雨金先生,而編輯出版商們認識的作家卻是胡子賈。雨金雖然與胡子賈有七分相似,不過要代替人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要不然的話,以雨金先生那種愛貪便宜的性格,早就對大家書稿是自己寫的了,也就沒有胡子賈什么份了。當然,你的那一點也起到了作用。我把書稿分開給胡子賈,胡子賈依樣畫葫蘆也分開給雨金,因此雨金才沒有撕毀和涂改書稿上面的照片和筆名。”
“多年以后,也就是我差不多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后,已經再也不可能擺脫雨金和胡子賈兩個人了,于是我想,既然他們那么想死,那我就成他們,反正這棟路西弗別墅也不在乎,多吸收一點鮮血作為祭奠……”
Jasn一邊著,手輕輕拂過別墅里面墻壁和窗臺的每一部分,仿佛在和它們做著告別一樣。沒有人去阻止他這樣的行為,在場所有人眼中都顯出了淡淡的憂傷。
結合惲夜遙和莫海右兩個人對Jasn殺人事件的推理,以及Jasn的自述,現(xiàn)在基的框架已經出來了,接下來該描述的就是動手殺人的具體過程。
可是正當大家一心一意想要繼續(xù)聽下去的時候,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突然之間爆發(fā)出了一聲慘叫,還伴隨著異樣的咕咕聲,仿佛是一個溺水的人在垂死掙扎一樣。
慘叫聲是女人發(fā)出來,異常凄厲和尖銳,這樣大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莫名其妙失蹤的友蕊姐,難道她也被人殺了?除了演員、刑警和法醫(yī)三個人,其他人都帶著驚恐不已的神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窗臺邊上的Jasn更是張大了嘴巴好久都沒有辦法合攏。
“不,這不可能啊……”Jasn脫口而出。
在他邊上的惲夜遙接上:“確實不可能,你殺了胡子賈和雨金之后,完沒有機會再去殺第三個人,而且我們聽到的也不是友蕊姐的慘叫聲,現(xiàn)在,我倒是有一個請求,友蕊姐和賓白先生都在屋頂上,早潮就快要來了,這棟別墅注定要埋葬在此地,我們何不上屋頂帶上友蕊和賓白一起坐到安的地方喝一杯茶,慢慢討論余下的真相怎么樣?”
惲夜遙似笑非笑地沖Jasn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莫海右這時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反正我已經濕透了,也不在乎再接觸一次水,我去把機械室里的女人帶出來,謝警官,你還能有力氣從窗臺口爬出去嗎?“莫海右問這句話的時候確實心里有些擔心,因為他是最最知道謝云蒙此刻狀況的人。
“沒問題!就是一邊手臂和肩膀還非常痛,但是靠單手我也能夠出得去!”謝云蒙擺出一副實話實的樣子,立刻招來了莫海右的一個白眼。
沒有繼續(xù)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莫海右立刻朝樓下方向走去,這個時候,Jasn總算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叫住法醫(yī):“等等,你是想要到這里的機械室吧,從這個客廳也可以進去的,這邊雖然照片后面沒有房門,但是布谷鳥座鐘整個就是一扇門,我之前因為怕你們發(fā)現(xiàn)它所以鎖死了,殺死胡子賈的時候,我也是躲在布谷鳥座鐘的后面,我現(xiàn)在就把鎖打開,你從這里進去會方便得多。”
“你為什么會知道法醫(yī)先生要去這一層客廳后面的機械室呢?”雪問了一句。
“夫人,啊,抱歉,雪,我對這里要比你熟悉得多得多,而且你為了隱藏身體上的缺陷,常年躲藏在房間里面,對周圍的環(huán)境根就沒有仔細觀察過。從剛才慘叫聲傳過來的方位,我就可以聽得出它是從這里的機械室發(fā)出來的。”
“哦,是嗎!”雪聽完之后,有些低沉的應了一聲。
“這樣吧,”Jasn繼續(xù):“如果你們還能夠相信我的話,我陪法醫(yī)先生去機械室里將慘叫的人帶出來,你們先到懸崖上面去等怎么樣?”完他望向惲夜遙的方向。
惲夜遙知道Jasn沒有打算欺騙他們,可是他還是猶豫了,一來是擔心左的安危,二來是擔心Jasn趁此機會自殺了事。
看著演員猶豫的眼神,Jasn正想要開口,沒想到背后的莫海右打斷他們:“遙,放心吧,我沒你想象中那么弱,我會安把他們帶出來的,再這家伙不是過嗎?”莫海右翹起大拇指,朝自己后方的謝云蒙指了指繼續(xù);“要有誰敢不聽話?我就用手術刀拆了他們唄!反正故意殺人的罪名你的刑警先生頂著!”
莫海右用冷冰冰的聲音出這種話來,雪和米一下子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她們趕緊用手捂住嘴巴,有些膽怯地朝大家看了看。
聽到左都這么了,惲夜遙也沒有辦法再反駁,他對Jasn先生了句:“拜托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兩個男人消失在布谷鳥座鐘打開的鐵門后面,惲夜遙和謝云蒙帶著雪米馬上開始朝窗外攀登出去。
就在第一個人攀上陽臺窗外巖石崖壁的時候,惲夜遙無意之中看到一條繩索垂在房子邊緣,是一條粗麻繩,看上去還非常牢固。
惲夜遙伸手拉了拉,上面立刻探出了賓白先生那張瘦骨嶙峋,笑起來都是皺紋的臉。這張臉此刻惲夜遙看上去還是挺可愛的,于是他也朝著上面微笑了一下,一手抓住繩索讓雪和米先朝上攀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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