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纏滿繃帶像木乃伊一樣的男人慢慢從地下室階梯往上移動,然后再往下移動,雙腿上的皮肉劇烈疼痛著,如同有一把刀在他腿上鋸割。最初的勇敢和堅強已經慢慢退卻,現在只剩下眼淚還有拼命忍耐。
他不是一個特別有毅力的人,但是為了報仇,沒有的東西他必須變成有!罪惡者無論外表隱藏得有多么好,也一定會有破綻遺留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里,男人堅信著這一點。這成為了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報仇!想到這個詞語,男人停下了腳步。這棟房子里除了那個人之外,還有誰是他應該要鎖定的目標呢?
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幫兇,這是他思考了一個晚上的問題。可是想來想去,騰騰和婆婆都不像是會幫助他的人。還有,老爺子遺留在這里的東西,自己絕對要第一個找到。
不能讓貪得無厭的背叛者得逞,男人在心中默默為自己打氣。低頭沉思的模樣讓他看到了身上丑陋的繃帶。立刻眼神中帶上了迷蒙。
這種丑陋的樣子,怎么能夠走出去?萬一讓他看到,會不會在心里嘲笑和厭惡自己呢?
‘不,我不能夠再退縮懦弱!’男人拼命甩著頭,想讓自己的心堅強起來。脖子和肩膀處的傷口因為劇烈運動,重新開始滲出鮮血,男人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皮膚上細微的撕裂聲。
他要讓自己不在乎這些!不在乎丑陋、不在乎疼痛、甚至不在乎生死!月圓之夜的萊卡翁早已住進了他的身體里面。讓他變得沒有感情沒有愛,只有尖牙和利齒,將傷害他的人統統撕碎!
‘我一定要忘掉愛,可是我該怎樣當個欺騙者呢?!’男人向幽暗的地下室里摸索回去,一邊思考著。
他需要在某個人面前當欺騙者,又需要讓另一個人看到他強烈的報復心,只有這樣,另一個人才會幫助他實現計劃。可是還需要一個能夠幫助他實現欺騙的人。男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孤獨而美麗的身影。
15歲之前,這個身影始終圍繞在他的身邊,那么體貼,那么忠誠,甚至愛得毫無一點瑕疵。現在,他必須要利用這一份兩小無猜的感情來實現計劃。
愧疚開始一點一點在男人心中彌漫,甚至沖擊著他的大腦。可是男人并不打算退縮,也并不打算因為愧疚而停止利用。在這個世界上,他只希望一個人幸福,但是現在那個人的幸福中,已經不可能再有他的存在了。
右手輕輕抹去即將打濕繃帶的溫熱液體,男人坐到的床沿上面,開始用手拆解身上的繃帶。為了要盡快好起來,他必須一天換很多次藥,每一次換藥對他來說都是涅盤重生的過程,那么痛苦卻又充滿了希望。
現在男人看到鮮血流淌而出,已經不會眩暈了,他甚至能把那鮮紅色的液體送進嘴里品嘗一下。除了味道不一樣之外,溫熱的觸感仿佛是在品嘗一杯濃醇的咖啡。男人越來越喜歡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好了,管家就快要來了,今天就讓他好好監視這家里新來的成員吧!其他的等以后再說,不用著急,不用著急的……’男人像是在制定計劃又像是在寬慰自己一樣。他的嘴唇輕輕蠕動著,卻沒有任何聲音。因為他內心的聲音,已經足夠讓自己感到‘震耳欲聾’了。
雙手持續在身上小心翼翼動作著,男人給自己拆換繃帶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他當然不希望任何人打擾自己。繃帶底下的丑陋,甚至比纏上繃帶之后還要恐怖許多,這種令人厭惡的樣子怎么可以出示在別人面前。
就算是自己熟識的人也不可以,男人又想起了萊卡翁(狼人)的傳說,那是他小的時候,爺爺最喜歡畫的題材。不過那些畫都被爺爺藏了起來,除了他之外誰也沒有看到過。
回憶給男人帶來了一些靈感,‘或許財富就藏在那些關于狼人的畫中!對了,它們就在……呵呵,爺爺還真是精明!看來這一回,那個人注定要兩手空空了!’
想到這里,失去了繃帶的丑陋面目露出笑容,這笑容逐漸擴大,伴隨著男人如同惡鬼一樣的笑聲,在地下室里回蕩……
——
年老的管事者正在小心翼翼地朝那破舊的,廢棄已久的屋子里前進,他手里拿著一只白色蠟燭,蠟燭油不停滴落在斑斑駁駁的金屬底盤上,甚至有些滴落到了管事者的手指上。
可是卻沒有被引起足夠的重視,因為管事者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昏暗房間里正在忙碌的人吸引住了。
里面的人在想什么?里面的人準備做什么?都是此刻管事者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事情。
緊捏著蠟燭架子的手心里滲出汗水,那黏黏膩膩的感覺慢慢充斥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讓管事者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他換了個手拿蠟燭,把原先那只手的手心在自己衣服上反復刮擦著,仿佛要把什么不好的東西從手心里去除掉一樣。
手掌摩擦衣服發出沙沙的聲音,這引起了屋子里忙碌者的注意,因為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稍微有一些響動就很容易傳進耳朵里。
“伯伯,是您嗎?”屋子里的人問道。
“是我,我來給你送早飯,今天發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所以晚了點。”管事者回答說。
“可是您為什么要這么小心翼翼,我連您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因為那個男人蘇醒了,而且,他還遇到了騰騰。”
“什么?騰騰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吧?!”屋子里的男人明顯有些驚慌失措,他努力控制著自己問管事者。
“沒有,我及時出現阻止了他和騰騰交談下去。不過,小姑娘和婆婆我不可能每分每秒都盯著她們,而且婆婆還那么喜歡說話,她們隨時都有可能露出破綻。”
“這確實是件麻煩的事情,要不你想辦法解決一下吧,只要讓她們沒法開口就行了。”
“具體要怎么做呢?”管事者猶豫著問道,他心中有一些打算,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屋子里的人思考片刻說:“帶騰騰到我這里來吧!至于婆婆你自己想辦法就行了,反正那個人對這棟房子并不熟悉,他的活動范圍很有限。”
“好吧,我盡我所能去辦。”管事者說完,便在陳舊的床頭柜上留下白色蠟燭,和一個裝著食物的盤子,還有一些看不清楚的瓶瓶罐罐。
然后,他就離開屋子朝樓上走去,昏暗的空間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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