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動作都停住了，橘枳猛地抬頭，目光往邊上去一點，就看到一臉驚恐的蘇以樂沖到自己跟前來。
“怎么？”
一下沒搞明白，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晃到艾德蒙這邊，就見這家伙的手從身后拉出來，跟著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把槍！
“Ha-ha!Die!”
猙獰的笑容，艾德蒙已經瘋掉了，只要能干掉橘枳，再怎么樣都無所謂了！
極度的恐懼涌上心頭，橘枳不是因為被艾德蒙用槍指著而害怕，而是蘇以樂已經跑過來，在槍響的同時擋在他和艾德蒙之間。
砰！
“不——”
只感覺整個世界似乎在這一瞬間沉淪，眼前跟著浮上一片紅色，橘枳幾乎聽到了子彈射入蘇以樂身體的聲音，然后蘇以樂就撞到他懷里。
抬手將蘇以樂接住，橘枳順勢抬腿朝前一踢，踢在艾德蒙的手腕上，將他手里的槍踢飛出去。
“Fuck!”
對橘枳必殺的一槍竟然被擋住了，艾德蒙直接罵出來，本來想再殺了橘枳，但槍沒了，而且他的身體也扛不住，于是往后仰去的他爬起來就踉蹌著跑走了，不管身后的橘枳和蘇以樂是什么情況。
將蘇以樂摟在懷里，看著從她左胸位置流出來的鮮血將原本雪白的風衣染紅，也將自己的手掌染紅，橘枳感覺自己要瘋了，慌亂與痛苦一并涌上心頭。
“小樂！小樂！堅持住！我帶你去醫院！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不管逃竄的艾德蒙，也不管被踢飛的槍落到什么地方，橘枳抱起蘇以樂就跑，準備去攔一輛車。
他很恐懼、很害怕，因為他看到，蘇以樂中槍的位置就是心臟的位置……
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被擊中了，蘇以樂還露出微笑，輕聲說：“橘枳……橘枳……放我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奪眶而出，聲音也嘶啞起來，他對蘇以樂吼叫著：“閉嘴！有話以后再說，等我送你去醫院先！”
“橘枳！求你……聽我說！”
聲音拉高，強行撐動身體的蘇以樂的手一下抓到橘枳的衣領上，她的動作讓橘枳不由頓住，奔跑的步伐也放緩，最終停下。
在地上癱坐著，橘枳緊緊摟著蘇以樂，一只手還按在她的傷口上，極力想止住流血，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槍射穿心臟的結果就是留下永久空腔，心臟喪失供血能力并大量失血，很快會心臟停跳，橘枳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意相信。
被橘枳放下來，蘇以樂再度對他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極度蒼白，并不好看。
變得蒼白的嘴唇抖了抖，她說：“橘枳……不要白費力氣了……我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狀況……”
“不！不！小樂，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握住蘇以樂的手，淚水在臉上縱橫，搖著頭的橘枳把頭垂下去，只知道這樣重復著說，從發生變故到現在，他腦子里還大多數是空白，簡直無法想象這一切的發生。
笑容異常苦澀，蘇以樂說：“傻瓜……別說傻話……求你……好好聽我說話……”
說著，蘇以樂自己也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怔怔看著蘇以樂，橘枳不說話了，只是淚水仍在不住流淌，滴落在蘇以樂的胸口上，滴落在她臉上。
依舊努力對他露出笑容，蘇以樂用顫抖的聲音說：“橘枳……我做到了……我說過的……我會在你身后保護你的……對吧？”
用力握住蘇以樂的手，想說什么的橘枳只感覺喉嚨里像是卡入異物，于是只能使勁點頭。
胸前出血的量變大了，紅色迅速擴大成一片，蘇以樂說話的聲音也低下去。
“只是……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說謊了……”
笑著流淚，蘇以樂看著橘枳，緩緩抬起來的手輕輕托起他的頭，四指輕撫著他的臉頰，好似要將這種感覺永遠刻印在心里，還替他將淚水與淚痕擦去。
“明明說好了要結婚的……明明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明明說好了會永遠陪你身邊……不讓你孤單的……對不起……”
深情注視著橘枳的眼眸中滿是不舍與痛苦，蘇以樂的話音也嗚咽了，只是事已至此，誰都無法扭轉！
痛苦情緒一直壓抑著，催促著橘枳將喉中不存在的異物和話語一并吐出來，“我不許你說這種話！再多的‘對不起’又有什么用！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
抬起來的手握住蘇以樂的手，用力抓住，橘枳的聲音更大，幾近吼叫，“小樂，求你啦，不要離開我！”
淚水徹底模糊雙眼，看到的橘枳的樣子都是晶瑩的，蘇以樂搖一下頭，“傻瓜……不要這樣好嗎？”
像是在發脾氣的孩子，橘枳使勁搖頭，嘴里嘶吼著：“我不管！我不管！小樂！小樂……我絕對不要你離開！”
更多的淚水滾落，蘇以樂痛苦地閉上眼睛。
“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這樣永遠離開你……真的很對不起……”
抗拒著蘇以樂的話，橘枳閉上眼睛，心底生出的撕裂感刺激著他的靈魂，“別說啦！小樂，別說啦！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傻！”
笑罵著，只是語氣和眼神中沒有半點責備，只有柔情與眷戀，蘇以樂：“平時你都能那么聰明……怎么現在就變成這樣了……不要說這種你做不到的話……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扔下你一個人啦！”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從未像現在這般心痛，橘枳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巴掌，如果自己手動的時候再果決一點，沒有任何猶豫地將艾德蒙干掉的話，一切就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小樂！對不起！是我，都怪我，這都是我的錯！”
“不……”
搖頭，蘇以樂笑著說：“傻瓜，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
說到這里，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連保持臉上笑容不變的能力都沒有了。
“我真的很高興可以遇見你……愛上你……對我來說……一切在這里……畫上句號……也不是太讓人悲傷……只是……還真是有點……不甘心……”
“我……真的很想……為你……穿上婚紗……當你最美的新娘……不過……來不及了……”
“原諒我擅自進入你的世界……原諒我就這樣離開……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忘掉我吧……”
“閉嘴！”
吼叫著打斷蘇以樂的話，橘枳身體都在顫抖著，“你這個傻瓜，說什么傻話，現在才說這種話還有什么用！忘不掉了，我已經忘不掉了，怎么可能會忘掉！”
“是嗎？”
喜悅與悲傷在臉上交織，蘇以樂嘴角輕輕勾起，“橘枳……老公……幫我把它取下來……”
勉強抽動自己被橘枳握住的手，蘇以樂想讓橘枳幫她把系在手腕上的繩帶解開。
點點頭，橘枳將蘇以樂的手輕輕放在她身上，吸一口氣壓住淚水與悲傷，然后用顫抖的手指將被鮮血浸濕少許的繩帶解開。
等橘枳把繩帶放在她掌心后，她說：“帶著這個好嗎……我可以留給你的就只有這個啦……”
“雖然想要你……忘掉我……但……做不到……是吧？”
“哎……你知道嗎……能在最喜歡的人懷里結束這一切……我真的感覺自己……很幸福……”
“只是……還是沒有看到雪呢……還想看更多的……卻連第一次都趕不上了……”
說著，蘇以樂的視線朝天空看去，就發現原本就陰沉的天空已經“惡化”，還有點點晶瑩的東西飄落下來，在空中閃著光……
顫抖的嗓音中夾雜著驚喜，蘇以樂：“你看……下雪了……”
跟著抬頭，橘枳也看到這一幕，陰沉的天空好似一張表情痛苦的臉孔，閃著光的雪花就像是從臉孔上滑落下來的淚水，將痛苦的情緒在空中釋放……
橘枳仰著頭，淚水不僅沒有因為這動作止住，而且更加肆意涌出，緊抿著的嘴也壓制不住痛苦的嗚咽聲發出來。
雪花很快落下來，落在橘枳和蘇以樂的身上、臉上，融化時帶來的冰冷感覺讓橘枳低下頭，就看到蘇以樂正看著自己，淚已模糊。
“對不起……永別了……”
將繩帶放在橘枳手掌上后，蘇以樂那已經變得冰冷的手再也沒拿起來，露出最后笑容的她在最愛的男人懷中永遠閉上了雙眼。
“小樂！”
“小樂！”
“小樂——”
……
記：
《殤雪》
雪還在下著，與冰冷的風在空中起舞，將冷意搖曳到各處
雪白中，那一抹血紅悄然綻放，璀璨的墜落瞬間驚艷了天空
凜風中，黑色的發吹起，飛揚，翻轉如浪，雪花晶瑩點綴，留下最值得銘記的美好
無人的街、死寂的路，是誰在哭喊
孤寂身影與世隔絕，嘶啞的嗓音刺痛雙耳，咆哮中的痛苦，誰懂
純粹的相戀，撕裂的羈絆，湮滅的情感，一切消失在風中，融化在雪里
雪落的那一刻，相知的情感達到頂峰并畫上終結的句號，相守的愿望走到終點并落下結束的帷幕
雪幕下，痛苦與情感一并被凍結、掩埋，只剩雪白
雪是悲傷的
雪是殘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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