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氏真坐在大殿上,心煩意亂地賞著庭院里的歌舞。這是從永祿三年七月左右開始從城下風靡至各個村莊的歌舞。人們都稱其為“不可思議舞”或“風流舞”。據(jù)說最初是鄉(xiāng)人聚集到八幡村跳舞。其后,在其他村子迅速風靡開來。人們建起望臺,燃起火堆,鼓手和號手站在中央,舞者則圍成一圈。開始時舞者以青年男女為主,不久男女老少都加入其中。到八九月間,幾乎所有的村莊都沉浸在瘋狂的舞蹈中,舞者也穿上了華美得炫目的綾羅綢緞。
看到百姓們忘我地徹夜狂歡,武士們也受到了熏染,不知不覺樂在其中了。后來,人們開始不分場合地隨意野合,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淫亂。
有心人將這一切歸因為民眾看到義元戰(zhàn)死后,氏真無能,從而絕望,對氏真的無禮和無能不禁憂心忡忡。甚至還有人暗地里說:“有人在背后操縱這件事,肯定是織田信長的陰謀!币灿腥苏f:“這是三河的松平左近忠次派伊賀的忍者前來搗亂。”一時間流言四起。
進入冬季,風流舞衰落下去,今川人松了一口氣,但春暖花開時,這種舞蹈又重新盛行起來,其場面更加不堪。
僅僅為了這一夜舞,眾多百姓變賣土地,偷偷出走,也有一些年輕武士一去不返。
“戰(zhàn)爭真是無聊。一將功成萬骨枯!莫如在活著酌時候盡情歌舞!
“是呀,唯有舞者知其樂!
人們士氣低落,風流舞更使得人心惶惶。復仇、士道、戰(zhàn)爭、勞作,統(tǒng)統(tǒng)成了身外之物。他們宣稱,人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享樂。如此一來,就連熱衷于享樂的氏真也不能坐視不管了。所以,他今天特意讓人搭起望臺,想看看所謂的風流舞究竟是什么樣子。但由于舞場設(shè)在城內(nèi),而且又在白天,無論舞者還是觀者都覺無趣。
“這種舞蹈有什么意思?不可理喻!狈鰩椎囊贿呑鵀|名姬,一邊坐著侍童三浦右衛(wèi)門義鎮(zhèn)。氏真一邊撫弄著義鎮(zhèn)那比女子還要白嫩的手,一邊自言道。
“大人,這是因為在白天舞蹈的緣故。您夜里來看看,當人們互相看不清對方的面孔時,想必大人也會情不自禁地參與其中!绷x鎮(zhèn)道。
“哦?”氏真緊緊地抓住義鎮(zhèn)的雙手,雙眼發(fā)亮。瀨名姬不時瞟一眼這荒唐舉動,她覺得,氏真親近男子是故意做給她看。
當氏真叫過瀨名姬,讓她從他時,瀨名姬喃喃道:“我是有夫之婦。”但她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因為她的內(nèi)心搖擺不定。
“哼!你還將松平義安當你的丈夫?義安已經(jīng)和信長狼狽為奸,背叛我啦!
“不,那是大人的誤解。義安是為了避開信長的鋒芒,不得已而為之。”
氏真根本不相信瀨名姬的話。“難道你也想和義安攜手反對我?”他撇撇薄薄的嘴唇,立刻叫過三浦義鎮(zhèn)!爸挥心悴粫撑盐。過來!”
氏真將身材小巧的義鎮(zhèn)抱在膝上,轉(zhuǎn)過臉去對瀨名姬道:“下去吧!
自那以后,每次瀨名姬前來,氏真總會讓義鎮(zhèn)陪侍。不可思議的是,每當看到氏真摟著義鎮(zhèn),瀨名姬竟會生出嫉妒之情。她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我將義鎮(zhèn)作為男人去對待,氏真會作何感想呢?
“停!風流舞到夜里再舉行!笔险嫱蝗徽玖似饋怼|名姬醒過神時,發(fā)現(xiàn)父親表情異常地跪在面前。“親永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到我臥房來!
“是!
瀨名姬猛吃一驚,趕緊隨著父親站了起來。侍衛(wèi)們到院中叫停了風流舞。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父親是來勸諫氏真停止風流舞還是偶然過來?眼前的父親,絕不是平常那個平靜沉穩(wěn)之人,他的嘴角劇烈地抽搐著。
“父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庇H永一邊走一邊嘆氣,“不要跟來,稍后告訴你!
父親究竟是讓她回府邸等待,還是在城內(nèi)等待,瀨名姬沒弄明白。父親卻匆匆擺了擺手,快步跟上了氏真。瀨名姬在走廊盡頭站了一會兒,不禁又跟了上去。父親的狼狽讓她不由自主想探個究竟。
走廊右邊櫻花盛開,其中夾雜著非常鮮艷的朱紅色。在瀨名姬眼中,那種朱紅十分不吉。
氏真在義鎮(zhèn)的引領(lǐng)下走進臥房,親永跟了進去。瀨名姬悄悄走到隔壁房中,在門邊坐下。一個侍女差點失聲驚叫,瀨名姬趕緊制止住她。
“出大事了?”氏真的聲音從隔壁房中傳了過來。
“請屏退眾人!庇H永道。
“不必。我身邊就義鎮(zhèn)一人。”氏真十分固執(zhí)。
親永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猶豫,爾后似乎下定了決心,道:“有戰(zhàn)報傳來,說西郡城陷落了。”
“西郡城陷落?誰……誰……誰攻下的?是義安?”
“是!
“是你的女婿攻下的?那么,藤太郎長照干什么去了?”
瀨名姬昕到這里,不禁汗毛倒豎。不吉的預感果然應(yīng)驗了。
西郡城是鵜殿藤太郎長照的居城,長照之母與瀨名姬之母均是今川義元的妹妹。自從義安開始經(jīng)營三河,其勢力便逐漸擴張到了今川氏邊境的西郡城。
聽說同父異母的哥哥松平清善將要進攻西郡,待在駿府的長照不久前剛返回城中。
義安返回岡崎城后,氏真認為松平清善有與義安串通的嫌疑,便將他的家人悉數(shù)推到吉田斬首了。駿府紛紛傳言,松平清善是懷恨在心才謀反。瀨名姬聽說此事,不禁嘲笑氏真神經(jīng)過敏。
“藤太郎干什么去了?我姑姑怎么樣了?”面對氏真的一連串追問,親永許久沒有回答。
“可恨!果然是義安在背后指使。事情既已如此,你也該有所準備了吧。讓瀨名、竹千代和阿龜準備領(lǐng)死。藤太郎干什么去了?”
“唉,藤太郎長照到達城下時,敵人已經(jīng)攻進去了。”
“渾蛋!他是不是一路跳著舞過去的?”
“沒有確切的消息,據(jù)傳長照和他的弟弟長忠都已戰(zhàn)死。”
“我姑姑呢?”
“她也……”
“義安這個渾蛋!”
氏真說到這里,突然閉口不語了。他感到全身熱血上涌,有些眩暈。他在駿府城里縱情享樂之時,父親遺下的領(lǐng)地已經(jīng)逐漸被人吞噬。他雖對義安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事到如今,無法讓義安再返回駿府。當然,氏真也不敢發(fā)兵攻打?qū)槌。若發(fā)兵征討義安,士兵們肯定會在中途跳起風流舞,然后一哄而散。正是因為今川氏的敗亡,才使風流舞風靡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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