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出南荒

    南荒-萬藥山莊

    巨大的桃樹靜靜矗立，樹下立一人，溫潤如玉的容顏，微仰頭看著桃樹，一只手按在桃樹樹身上，靜默不語。

    春芽抱著鬧鬧遠遠的站在一旁，看著楚桃生與妖族桃樹溝通。

    妖祖桃樹原光華璀璨的靈光，如今暗淡了很多，時不時飄落下幾片桃花瓣，還沒有落地，就化為灰燼。

    春芽和鬧鬧都驚懼的在遠方守望，如今的妖族桃樹很不尋常，誰都能感覺到那一片蓬勃的生機中慢慢漫延出一絲腐朽的氣息。

    過了片刻，楚桃生收手，纖細的手掌接住桃樹落下的一片桃花瓣，桃花瓣在他手心散發晶瑩的光芒，可轉瞬，光芒消失，花瓣化為灰燼。

    楚桃生嘆口氣收了手，回身看向春芽和鬧鬧，鬧鬧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什么，安靜的趴在春芽懷中不哭不鬧，可憐巴巴看著妖族桃樹。

    春芽靠近幾步，“先生，如何？”

    楚桃生搖頭，“妖祖只有微弱的反應，它……已經入彌留之際，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春芽驚悚的身一抖，懷中鬧鬧瞬間皺起鼻子就要哭泣，楚桃生斜眼看她一眼，鬧鬧吧唧咬住自己的手指，硬是不敢出一聲，可憐兮兮的眼里含淚，望著楚桃生。

    楚桃生沉默半晌，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定，抬頭向春芽走去，背后妖祖桃樹落下片片桃花，似挽留似送行。

    楚桃生走進春芽，纖細溫潤的手掌按在春芽肩膀，目光堅定而決然，“春芽，你留下照顧鬧鬧，等待桃子回來，如果……她還愿意回來……”

    春芽抿嘴，抱著鬧鬧的手臂抖了抖，“先生，沒有妖祖允許，您無法離開南荒，擅離南荒者等于叛出妖族，就如當年的天狐一族……”

    尤其在妖祖桃樹即將彌留的關鍵時刻，先生不留下主持大局，反而放棄一切，要去尋那個女人去，只因為聽桃子她又危險，那個女人，那個被先生認定的女人，就這么重要嗎！

    楚桃生微笑，答非所問，“如果是你，在知道我有危險的時候，會不會去找我……”

    會！

    春芽低頭，目光中閃著堅定不移的神色，如果她知道先生在外面有危險，即便剝離她的妖皮，挖了她的妖骨，她也會不顧一切的趕去，哪怕只是趕去送死，她也會義無反顧。

    所以，她阻止不了先生，那位女子之于先生，就像先生之于她，只有四個字。

    義無反顧。

    楚桃生垂下目光，看向鬧鬧，娃娃含淚咬唇看著他，楚桃生莞爾，“我去幫你把桃子找回來，可好！”

    聽到桃子的名字，妖尊一改幾日的郁郁寡歡，閃著亮晶晶的眼睛，對他露出甜笑，手歡快的揮舞，“呀呀，呀呀噠，呀噠呀噠！”

    楚桃生露出笑容，手指點上鬧鬧的鼻子，“等你長大了，這南荒任你囂張，在這之前，務必平安啊！”

    “呀噠，呀噠，突突，呀呀噠！”鬧鬧皺起鼻子，張嘴咬楚桃生手指，卻被楚桃生輕易躲過，鬧鬧不甘心的撇嘴沖他吐舌頭。

    楚桃生微笑收手，看向春芽，“我靈界妖族來到四海八荒后，一直偏安南荒，那是遵循妖祖之命，但是天道昭昭，既然給了我們一個生機，若只是求存，反而墮了妖族的氣度。”

    春芽猛地抬頭，望向楚桃生，目光中閃爍出詭異的光芒。

    先生的意思，先生的意思是，妖族可以不用困守南荒了嗎？先生是這個意思嗎？！

    楚桃生嘴角勾起微笑，“你日后多與槐九往來，他與人族多有交流，人族的情況，他最清楚，若是有機會……”

    他目光下落，看向鬧鬧，溫潤的微笑下，目光閃爍妖艷的光澤，“若是有機會，我南荒妖族也該換一種活法了……”

    春芽抱著鬧鬧，身微微顫栗，手心冒出汗水來，她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地面，心里的震驚卻巨大而驚駭。

    妖族自從來到人界，能夠在南荒尋求到一絲生機，那是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價！

    當初六界之戰，妖族初來乍到，被人族視為域外邪魔，人人得而誅之，那些修仙修道的修真人士，更是要把妖族趕盡殺絕。

    在那個腥風血雨的歷史里，妖族與人族的仇恨覆蓋整個四海八荒，很多妖族在與人族的抗衡中，整個種族部滅絕，萬妖窟內天天都有妖種被送進去，那是一個種族又一個種族的覆滅。

    直到妖祖桃樹加速轉化南荒，人族在南荒逐漸不再適應，甚至身體產生變異，終于迫使人族撤退，放棄了在他們眼中已經妖氣縱橫的南荒。

    曾經生活在與人界同等大的靈界的妖族妖眾們，從此龜縮在人界南荒這百萬里的山川水陸之間，苦苦掙扎求存的同時，還要心人族修士們不定期的所謂“試煉之旅”，“結業之旅”，“感悟之旅”等等，各種名目的入侵和殺戮。

    妖族，曾經執掌靈界的第一階層，曾經高高在上的生物族群，被弱的人類如牲口一樣，圈養在南荒，隨時等待宰割的命運……

    現在，先生，妖族該換一種活法了！

    是不是，他們終于可以走出南荒，走出這個拯救了他們，又困住了他們的南荒……

    四海八荒界啊，傳這個世界是一大片的陸地，這陸地分了八個方向，每個方向的盡頭，都有無窮的星辰大海！

    這么廣袤繁榮的世界，為什么不能是妖族的，為什么不能被妖族統領，比起人族，他們明明更有階級統領能力，更有種族意識，更有向心力，更適合生存……

    春芽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她猛抬頭望向楚桃生，“先生，若我們的出路是四海八荒，那您能否帶領我們，我們部愿意臣服在您的帶領下，隨您征戰四海八荒？”

    “若是以前，我會為妖族去做任何事情，可如今……”

    楚桃生轉身，慢慢向遠處而去，每一步都舒緩優雅，卻眨眼遠去，“我只是她的桃樹，我只生活在有她的地方，其他一切，皆與我無關了！”

    遠遠地，飄來他最后的一句話，“春芽，我們緣分已盡，保重！”

    春芽望著楚桃生離去的背影，眼淚瞬間而下，卻露出微笑，“先生，您的渴望還沒實現，我怎么能與您緣盡……請稍等，不久的將來，妖族必將蒞臨四海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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