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一項自先秦時期便流傳下來的古老運動,自秦以來,上到帝王將相下到庶民百姓皆是喜歡非常,尤其到了宋代更是演化出了許多種比賽方式,只是到了明清時才漸漸式微下來。
在大宋,有句俗諺的好‘若論風流,無過踢球。’能踢得一腳好球,被公認為是一件極為光彩有面子的事兒。君不見,曾為東坡居士身邊刀筆吏的高球,因為一腳球踢得好,于去歲春時榮登武官巔峰高升太尉,成為廣大蹴鞠愛好者膜拜的榜樣。
太學的饅頭很香,與其是饅頭倒不如喚做包子更為恰當,太學饅頭是有餡的而且是鮮肉餡的,味道非常的鮮美。當年仁宗趙禎去太學視察,正巧,太學的食堂菜譜上寫著當日吃饅頭。他吃過太學的饅頭后,非常滿意地:“以此養(yǎng)士,可無愧矣!”
連皇帝都能稱贊的饅頭又怎豈非一般。皇帝的金口玉言和至高無上的評價,太學饅頭就在汴梁出了名,并在民間風靡開來,聲名大振。
然而比起太學饅頭,蹴鞠似乎更令人喜愛。就在那兩個生員訂好午間比試白打時,一眾喜好蹴鞠的太學生們連午飯也顧不得吃,紛紛聚了來看熱鬧。
今日樂天的收藏比昨日還多,自早上到中午,樂天又收了各色請柬十數(shù)張,俱是青
樓女伎們送來的,想來自己來太學念書一事在東京青
樓楚館間傳揚開來,不過樂天依舊不予理會擱置一旁。
昨晚聽到蹴鞠二字,樂天心中便開始有些技癢了,去食堂里拿了兩個饅頭一邊啃一邊走,早早的趕了過來,看那兩人比試白打。
白打比賽的內(nèi)容很簡單,誰踢得漂亮誰就算贏,但偶也有兩人對抗的。
不多時兩個當事人到了場,彼此見禮,畢竟大家都是讀書人要斯文些的,那些對抗型的白打太有損體面,故而直接選擇看誰踢的漂亮。
這蹴鞠的二人看衣著就知道是新生員還是老生員,新生員的太學生服裝未曾發(fā)放,還是身著原來的唐巾士子斕衫。
只見二人中那位老太學生員隨手將球拋到空中,接著一腳一腳將球踢得老高,眾人都只能仰著頭看。踢完高度,那老生員又開始用身體的各個部位接球。額頭、肩膀、胸膛、膝蓋,直到每個部位都停一次球,一眾圍觀的太學生皆興高采烈的喝彩,他才完成表演。
那新生員將球高高一拋,順勢踢打起來。
想來是許久不曾踢蹋有些生疏,那生員蹴了十多下,腳上一偏,球飛向了樂天,樂天將腳一勾隨即來了一式神龍擺尾,將球踢還與那生員。
“好!”
看到這一幕,立時有人拍手叫好了起來。
此時兩個生員間的白打比試己經(jīng)分出勝負高下,那得勝的老生員將目光投向樂天,嘆息樂天的球技,邀樂天上場。
宋代的白打與后世的花式足球相差不大,樂天也不客氣,心中早就犯了球癮,將球高高一拋,隨即便像是沾在了樂天的身上一般,烽回路轉(zhuǎn)、燕歸巢、風擺荷、秋風掃落葉、倒轉(zhuǎn)乾坤、旱地撈魚、佛入滿門、鴛鴦拐、魚鉤吊、閃電流星。
一連串的動作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叫好聲連連。
待樂天踢罷,那老生員口中道了聲彩,來到樂天近前,道:“閑弟可有興致加入圓社?”
前世做為足球運動員,樂天自然對華夏蹴鞠史頗為了解的,而且北宋是蹴鞠最為輝煌的時代。
在商業(yè)發(fā)達的北宋,各種行會都已出現(xiàn),蹴鞠也不例外,民間已經(jīng)有了組織叫做圓社,也叫齊云社,相當于足球俱樂部,并有了一套完備的人才培養(yǎng)、選拔、比賽機制。像似高俅這些高手,少不了是經(jīng)過圓社“青訓”的。
見樂天不言,那贏了白打的老生員道:“嘗有人言:‘宋祖昔日皆曾習,占斷風流第一家’,‘風流富貴真難比,曾遇宣呼到御前’。以賢弟這球技不入圓社實屬可惜了!”
怪不得這老生員能贏,原來是加入了齊云社,眼下還試圖服樂天加入。
“平輿籍新貢入學生員樂天可在?”
就在樂天將要回話時,只聽有人喚自己名號,隨即將目光投了過去,見話之人正是管理自己所在齋舍的齋長。
辟雍外學有三千人,三十人為一齋(如同現(xiàn)下學校班級的編制),共一百齋,六人為一舍,所謂舍就是現(xiàn)在所的大學集體宿舍。辟雍畢竟是外舍,管理辟雍外舍生的最高長官是學正,依次以下是學錄,再次則是齋長與學諭,相當于大學輔導員與助教。
樂天上前報到。
“學正大人喚你!”那齋長面色中帶有幾分不豫,與樂天冷冷道:“隨我來罷!”
發(fā)生了何事,樂天有些迷惑,卻也不好多言,隨在齋長身后向?qū)W生廨所行去。一眾生員心中也是驚訝,學正喚樂天何事,有好事者還遠遠隨著想看個熱鬧。
還未到學官廨所近前,遠遠的樂天便見到有四個差伇守在學官廨所近前,樂天心中生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秦學正,萬俟學錄,生員樂天被帶來了!”進了辟雍廨所,那齋長向為首二人打著招呼道。
聞言樂天不免一驚,這秦學正與萬俟學錄,莫非便是遺臭千古的秦檜與萬俟卨?喚自己又有何事?
將目光投去,樂天見這廨所內(nèi)除了齋長外坐著三人,為首之人一身綠袍文官打扮,年紀不到三十容貌平平,人坐在那里看似沉默,然而眼中卻不時冒出一縷精光,默坐時偶爾會有嚼齒動腮的動作。
次席的位置上坐著一位三十五、六歲的官員,自樂天一進屋,此人便上下打量樂天。
再次的位置上也是坐著一三十幾歲的文官,面容沒有一絲表,卻給人一種陰郁的感覺,一見便知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
“人帶來了,史大人審問罷?”見樂天進入廨所,那坐于次位的三十多歲官員向坐于最末席位的官員拱手道。
審問?樂天不由的挑起了眉頭,貌似自己未曾犯過什么過錯,為何要審問自己。
坐于次席,被稱做史大人的官員,向秦學正與萬俟學錄拱了拱手,笑道:“秦大人、萬俟大人,那史某便公事公辦了!”
那秦學生與萬俟學錄齊齊的點了點頭。
那史大人清了清嗓子,向樂天問道:“官且問你?你可是名喚樂天,家住平輿?由蔡州州學貢入太學的生員?”
“正是!”樂天如實回道,向那史大人拱了拱手,問道:“不知大人在何方高就,喚學生來所為何事?”
那史大人心中也是微驚,沒想到樂天會問起自己的來歷,輕笑了兩聲將身前的茶盞端了起來輕啜幾口,卻沒有話。
陪坐于末位的萬俟學錄,向樂天斥道:“不得無禮,這位是開封府司法參軍史大人!”
開封府?樂天不由瞇起了眼睛,開封府尋自己做什么,心中一時不大明白。但一想這司法參軍最多也不過是從八品的官職,自己倒也不必太過在意,但自己也是有功名的,卻是不宜暴露,應該低調(diào)些才是。
“是學生失禮了!”樂天拱手回道。
放下茶杯,那史大人點了點頭才道:“開封府內(nèi)有差伇向官稟報,太學生員樂天曾在酒肆中大肆誹議朝政,可有此事?”
當年陳朝老、鄧肅兩位太學生上書朝廷之后,太學生員誹議朝政,便是朝廷大員們一向注意的事情,更是為太學官員所注意。
瞬間,樂天意識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來,沒想到開封府的動作會這般迅速,這么快便尋到了自己。
昨日晚間樂天去拜訪己升做御史的陳知縣,陳御史向樂天大倒苦水,眼下朝堂昏暗,尋不到彈劾的對像,樂天便將前日遇到幾個醉酒差伇調(diào)戲女子的事情與陳御史了一遍。
今日早朝,做為殿前侍御史、上任快一月時間還未曾彈人的陳凌元出班,彈劾開封尹成章約束屬下差伇不力,府內(nèi)差伇酒后調(diào)戲良家女子,天子腳下發(fā)生此事,實有損天家威嚴。
對于官員來,這種彈劾沒有絲毫的力度,最多責罰下屬一番,根動搖不了官員的位置。
然而盛章又是何許人也,背后大靠山是大禁得寵宦官朱勔,擅以諂媚權(quán)貴才被起用的,勢力頗為強大,以構(gòu)陷冤獄而得賞,果斷誅殺,以手段慘毒而聞名。聽有御使彈劾自己,哪怕是些不起眼的事,心中也不免生怒。
回到開封府,盛章將府中的快伇喚了出來,立時揪出那晚幾個當值的快伇,那幾個快伇被一頓板子險些被得斷了氣,那快伇班頭想起事發(fā)時遇到幾個看似太學生員的讀書人,也便了出來。
盛章雖是酷吏奸臣,但還是有辦事能力的,立時著人將陳御史的來歷打聽清楚,知道陳御史曾做過平輿知縣,又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知曉樂天是平輿生員,更曾拜訪過陳御史。
朝廷有制,御史“有風聞彈人”之責,也就是只要外邊風傳某位官員怎么樣了,御史知道了便有權(quán)彈劾,不管傳聞是不是真的,哪怕是假的也不責罰御史。盛章整治不了陳御史,便將目標落在樂天的身上。
聽到這史司法參軍發(fā)問,樂天回道:“斷無此事!”
那史大人一拍桌案,喝道:“那日府差伇俱在近前聽聞,你居然還敢狡辯?”
樂天回道:“君子言當九鼎,學生讀圣賢書,受圣人教化,又豈能言行表里不一!”
“不愧是能貢入太學的生員”史大人冷笑,隨即厲聲道:“似你這等滿口仁義道德,背地里行阿腌事之人,官見得多了,解回開封府一頓板子下來,便什么都招了!”
對于史大人之言,樂天只是冷笑,衙門里這一套自己見得多的。
見樂天不言,史大人冷哼道:“既然你不肯招認,那休怪官將你拿入開封府,讓你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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