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佐宅院的氣派,甚至不比汴梁城內(nèi)王公勛貴們差,門口兩尊丈許高的青石獅子威風凜凜,大門屋脊之上雕龍畫鳳,青磚綠瓦花柳綠,好生富貴模樣。
那報信的廝腿腳麻利,樂大人的車子還沒到王佐的宅院前,那王佐帶著一眾家丁己經(jīng)迎到了門口,隨即爆竹聲響起。
“樂父臺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篷壁生輝啊!”樂大人剛剛下了車,那王佐帶著家人兒女迎前前來拱手見禮道。
樂大人口中客氣應襯著,凝目打量那王佐,只見這王佐面色黑黝,約有四十余歲,身高體壯,一身綢緞袍子,面貌間隱隱有風霜之色,可以看的出來在早年間也是吃過苦頭的。
迎入正堂分賓主落座,丫鬟奉上茶水。王佐一臉諂笑的奉承道:“聽前日聞樂父臺于西湖觀景樓舌戰(zhàn)我杭州四大才子,使四人鎩羽而歸,可惜王某不能一睹當日之盛況,真是此生之憾!”
你一土鱉財主跟著附庸風雅搗什么亂,對這些奉承樂大人心煩的很這兩日聽得耳朵都難受,在心中腹誹,不過面容上依然帶笑謙虛道:“不過是坊間傳聞罷了,當不得真!”
王佐搜腸枯肚的尋著詞接著奉承,“樂父臺詩詞冠絕我大宋,更是飽學謙虛之士,難怪地的所謂四大才子不堪一擊,果然是有道理的!”
“堂兄的是極,地的什么四大才子在地雖然有些名氣,比起縣尊可就萬不及一了!”一旁的王押司也跟著道,又與王佐道:“堂兄你還不知,縣尊在縣縣學的一番講話,令縣學生員們熱血沸騰,樂大人那一番發(fā)還被銘在了碑文上,被縣生員們爭相背誦傳揚!”
雙方你來我往又各自言語了幾句,樂大人才有意的四下張望了一番。
聞音而知意,這王佐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自是知道查顏觀色,輕輕揮了揮手,王押司帶著在正堂伺候的一眾下人家仆退了下去。
“你們兩個也下去罷!”樂大人示意尺七、屠四二人,二人雖有些耽心,還是聽話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正堂里只余下樂大人與王佐二人。
見屋內(nèi)再無他人,王佐笑著問道:“民的意思己經(jīng)托堂弟王押司傳與樂父臺,不知樂父臺可還滿意?”
樂大人也是笑道:“王員長能在十幾年間聚下偌大家資,在錢塘乃至杭州府中的成為一號人物,果然懂得有舍有得,有錢一起賺的道理!”
王佐陪笑:“民不過是做些買賣糊口度日,樂父臺能夠屈尊加盟,民心中當然是不勝欣喜,有了樂父臺照應,人日后的生意就更好做了!”
“官除了這錢塘知縣的身份外,另一個身份想來你也知道罷?”樂大人又問道。
“民聽自家堂弟了!”王佐自然聽過王押司所言,知道樂大人在皇城司中的身份,連忙道。更是知道樂大人要在錢塘乃至杭州的地面上罩著自己,絕不是什么虛言,雖王佐對皇城司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絕對相信樂大人有這個權(quán)力。
望著王佐,樂大人一笑,忽的目光冷厲起來:“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連官也敢行刺!”
“民知罪!”被樂大人目光中的冷厲,與突然加重的話音嚇的打個哆嗦,王佐連忙起身拜道:“之前民并不知曉樂大人的身份,若是知曉便大人的身份,就是給民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樂父臺如何!”
這王佐自是見慣了場面的人物,知道樂大人這是畏威懷德,給自己個下馬威,不過這位樂大人的身份當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王員外,坐!”樂大人原一臉怒容再次轉(zhuǎn)化為笑意,示意王佐坐下來,又道:“你我現(xiàn)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日后你王員外不止在錢塘,便是在杭州的地面上走動,樂某自然是盡量提供一切便利!”
王佐坐了下來,拍著胸脯道:“有了樂父臺這句話,民做事便有底氣了,定以樂大人馬首是瞻!”
點了點頭,樂大人又道:“好了,你與官清楚為何要置那前任張大人置于死地?”
剛剛將心放到肚子里的王佐,聞言一臉的驚色,望著樂大人不知如何回答,同時心中也在不斷的盤算著樂大人這般是什么意思。
見王佐一臉急色,樂大人輕笑了一聲,面色卻忽變得異常凝重起來:“官與你合伙做生意便是合伙做生意,借你的財路以官之勢合則生財,但官也要知道,你為何要害死那張知縣?官需要你給出一個明確的法,不然官三年到任后,不知道也會不會在與繼任知縣交接之時,落得與張知縣一樣的結(jié)果。”
被樂大人以勢相逼,又有誅心之言,王佐心中焦急:“大人……”
嘆了口氣,樂大人再度開口,語氣意味深長,“你對官很是不錯,官曾過,將張知縣的案子一并給你抹了去,讓你無后顧之憂,但錢買不來忠誠,你與張知縣也是生意合做伙伴,到頭來又是怎樣,張知縣還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有了前車之鑒,官心中又怎能放下心來與你合作?”
“大人……”王佐欲言又止,被樂大人一番誅心之話問的頭冒冷汗。
“罷!”見王佐猶猶豫豫,樂大人加重了語氣。話間,端起茶杯慢慢品茶,顯然是給王佐考慮的時間。
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王佐才道:“民不敢隱瞞父臺,那張知縣是民令堂弟與民牽的線,那張知縣挪用庫銀八千貫當做錢與民合伙,兩年間也賺了萬貫家資,若不過是船在海上遇到風浪顛覆導致血無歸,這張知縣也不會做下狗急跳墻之事。”
“狗急跳墻?”樂大人有些好奇起來。
王佐點了點頭,道:“既然樂父臺有意與民同舟共濟,那民便部出來,反正依樂父臺的事,民便是不早晚也能查的出來!
與民走這條線買賣的不止張知縣一人,連同杭州市舶司的兩位提舉大人也參與其中。民的船只在海上走貨,時常會同到在海面上游弋的大宋水師,為了免被水師查檢沒收財貨,民與三百貫一張的價格,向市舶司的二位提舉老爺買下出海憑證。三百貫雖不是數(shù)字,但與市舶司的抽稅相比,無疑是輕上許多了。
那張知縣自從與民做了這條錢上的生意,在錢塘的任上除了挪用些庫銀以外沒有任何劣跡,最多不過收了些例錢,只是沒想到那掌管錢庫的錢九分席卷庫錢而逃,又將張知縣挪用庫銀的賬簿放在明面上,這使得張知縣必須要當這個大頭。”
“依理來,這張知縣兩年間也賺下了萬貫家財,這八千貫的窟窿可以填補的上!”樂大人想了想道。
王佐繼續(xù)道:“張知縣賺了萬貫家財大部分都被運回了老家,又哪里拿的出恁多錢財,與知縣夫人商量銀錢之事又被夫人教訓了一通,一時間這張知縣心中也是夫奈,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竟將主意打到了民與兩位提舉大人的身上,言稱若民不出具五千貫錢與他將那虧空填補,便向朝廷舉報民走私之事……”
“所以,你便殺人滅口!”樂大人瞇起眼睛問道。
聽樂大人這般話,王佐連忙道:“民當時也有些猶豫,畢竟張知縣是一縣父母朝廷命官!”
“何意?”樂大人又是不解起來。
王佐細細道:“張知縣的三房妾名喚田蕊兒,原是青
樓里的女伎,是當初民買下送與的,那田蕊兒幼時在家里便有個相好的,只是田蕊兒被賣到了青
樓才失去了聯(lián)系,恰巧民手下一個名喚徐青的貼身保鏢,正是那田蕊兒幼時的相好,那徐青得知此事后主動承下此事……”
樂大人忽的明白過來,道:“如此來,在官未曾到任之前,那庫吏錢九分就己經(jīng)挾款逃走了?甚至王押司向官稟報庫銀虧空,也是你等之前計劃發(fā)了的?”
“縣尊英明!”王佐忙道,又:“在張知縣將要離任盤庫之前,那庫吏錢九分就己經(jīng)攜錢逃走。”
隨即又嘆道:“要張知縣對這庫吏的錢九分也是相當?shù)牟诲e,這錢九分每次挪用庫錢,都是張知縣將虧空補上的。”
聽王佐話,樂天心中才明白為何庫房里的虧空不是整數(shù)八千兩,而是七千八百二十貫了,一百八十貫是張知縣給填補上的。至于王佐為何知道此事,定是張知縣之前提起的。
知道了事情前后的經(jīng)過,樂大人心中也有了計較,又緩緩道:“王員外的那手下徐青與張知縣三房妾田蕊兒有染,于是就在夜間由那田蕊兒暗中開門,二人合力用大麻湯將那張知縣迷倒,再吊天書房的房梁上,造成張大人自縊的假像。而且你還答應二人,事后定讓他二人復合!”
對于樂大人的分析,王佐心悅誠服,拜道:“大人明察秋毫,與事情前后不差分毫!”
樂大人繼續(xù)分析道:“至于你為何要殺官,是因為官第二次去縣公館時查看了張知縣的尸首,又看出了其間蹊蹺,將縣公館與張知縣內(nèi)眷一干人軟禁,而你在縣衙里多有耳目,知曉了這一切,怕那田蕊兒經(jīng)受不了拷問,將事情部將出來,才要對官痛下殺手!”
王佐頭頂不由冒出了冷汗,連連作揖。
樂大人只是擺了擺手,換成一副笑臉道:“這些事情官清楚了便是,也不再與你計較,至于張大人一案,也不需要你擔心,官定然會清理的干干凈凈。”
事情被樂大人分析的絲絲入扣,又懾于樂大人的權(quán)勢,王佐拜道:“多謝大人不罪之恩!”
“官喜歡權(quán)勢,也喜歡金錢,到底官更是愛財一些,因為有錢能使鬼推磨!”樂大人笑道。
“大人慧眼如炬,將世間之事看得透徹!”王佐道,對樂大人所言深以為意。
樂大人擺了擺手,又笑道:“王員外你是官的財神,官自然也要依仗與你了,讓你無后顧之憂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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