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內不論是錢塘通往余杭的道路,還是府衙門前的道路,都一無二致的坑坑洼洼,好在樂大人早有準備,專意在轎子里備了一個厚厚的棉墊子,才不覺得那么顛簸。
不止是樂大人的轎子里備了厚棉墊子,杭州城內是凡有轎子的人家都備了這厚棉墊子,這厚棉墊子儼然成了出行利器,雖現下正值每年氣候最為炎熱的七月,屁股下坐這棉墊子難免不會捂出痱子,但比起顛的屁股痛還是值的。
到了府衙近前落轎,樂大人下了轎子目光打量左右,卻見府衙前還有兩列儀仗。從規模與規制上來看,一隊儀仗是正三品級別的,這等品階的官員在杭州府里只有一位,只有兩浙置制使陳建陳大人才有這個待遇;至于余下的另一列依仗,在杭州城里能有這般規制的也是寥寥,又見牌子上有個憲字,想來應是憲司曹提刑官的儀仗。
是凡看得懂官員儀仗品階的百姓都明白,杭州府五大衙門中最有權勢的三個衙門,帥、憲、府,三大巨頭聚在一起,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樂大人昂首挺胸進了府衙,當進了儀門后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勁了,只見府衙內一眾吏員官佐投向自己的眼光怪怪的,眼中沒了往日的忌憚,卻多了幾分好奇、疑惑與玩味。
“樂大人!”
就在樂大人行至御箴碑前,也就是后世人所的誡石碑前,聽聞聲音只見府衙負責刑名的司法參軍迎了出來,向著樂大人拱了拱手,“樂大人來的正好,經略陳老大人、王府尊、憲司曹提刑官俱都在大堂等著大人呢!”
聞言,樂大人驚道:“杭州城內諸位大人聚到府衙,莫非朝廷頒下了什么法令?”
“大人去了便知道了!”府衙那司法參軍笑道,不過臉上的笑意卻有些皮笑肉不笑,顯然是有些不懷好意。
登門進堂,樂大人拜道:“下官樂天見過經略老大人、府尊老大人、提刑老大人!”
話的同時,樂大人細細打量著堂上,卻見府尊王漢之坐于正堂之中,兩浙置制史陳大人與憲司曹提刑官坐在側邊,打量自己的目光里盡是玩味與疑惑,那目光與大堂外的府衙差伇目光一無二致。
樂大人話音剛剛落下后,只聽得王府尊一拍驚堂木,厲聲道:“樂天,你可知罪?”
“知罪?”樂大人驚訝的望著王府尊,怔了怔拱手道:“下官自在錢塘上任以來,一直在府衙中處理公務,可謂兢兢業業,敢問王府尊,下官何罪之有?”
輕笑了兩聲,王府尊一雙眼睛直視著樂大人,問道:“你可知道官的前任,蔡鋆蔡知府是如何死的?”
“下官初來錢塘上任,未過幾日便聽聞蔡鋆蔡大人被狂徒武松刺殺,這在杭州城己經是婦孺皆知的事情,王府尊為何又重提此案?”樂大人回道,旋即又是一笑,問道:“王府尊做為蔡大人的繼任者,想來早便知曉此事,今日怎問起下官了,莫不是府尊大人年老昏聵,不堪為朝廷使用了?”
聞言,兩浙置制使陳建與憲司曹提刑官對視了一眼,皆是現出一抹苦笑,卻也不言語,靜看事情發展。
“你……”聽得樂大人對自己這般挖苦諷刺,王府尊氣的須發皆張,不過馬上又恢復到常態,又問道:“聽樂大人在汴梁為官時,曾與蔡大人生出間隙?”
挑了挑收頭,樂大人正氣十足,凜然道:“身為朝廷命官,府尊大人當為江山社稷著想,而不是在這里如姑婆長舌婦一般,盡道些家長里短!”
府縣不和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這樂知縣更是朵奇葩,不僅對頂頭上司毫無敬畏之意,更是處處不忘出言擠兌這位頂頭上司,兩位坐于旁邊的上官心中也是苦笑,似王府尊將知府做得這般窩囊的,恐怕在天下間也就這一份了。
這時曹提刑官似乎有些看不過去了,輕咳了一聲:“樂知縣,回答王府尊的問題!”
言語上占得便宜的樂大人忙斂住笑意,拱手與堂側兩位大人致歉,回道:“今歲暮春,蔡大人在京中試圖劫掠良家女子,下官路見不平撥刀相助,將那良家解救,此事在東京汴梁是婦孺皆知,一時間傳為佳話,下官也因此開罪了蔡大人,此事更是鬧到了官家面前!”
完,樂大人依舊不忘調侃王府尊,拱了拱手道:“大人舊事重提,莫不是想為下官在錢塘揚名爾?下官在這里先生謝過了!”
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王府尊只是順著樂大人的話,“如此來,你樂知縣與蔡大人曾有舊怨的!”
樂大人不語。
“樂知縣不,那便是默認了!”王府尊冷笑一聲,面容猙獰了起來,厲聲道:“樂天,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知法犯法,買兇刺殺杭州前任知府蔡鋆蔡大人,你可知罪?”
一雙劍眉緊鎖,樂大人不復之前那般模樣,厲聲斥道:“王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莫要信口雌黃,樂某與蔡大人雖然不合,卻也不至于做那知法犯法之事,王府尊出言當效古之賢者,三思而后行!”
一旁的兩浙置制使陳建與憲司曹提刑官對視了一眼,并未做聲,靜觀事態的發展。今日這二位也是被王府尊臨時請來的,對于王府尊的意思也不大明了。做官能做到這等層次,自然不是尋常人等,早己養成了處事不驚的境界,斂氣的事更是了得。
“樂大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聽樂大人這般話,王府尊卻未生氣,起身向坐于旁邊的兩浙置制使陳建與憲司曹提刑官拱手一禮:“二位大人!”
見王府尊向自己施禮,憲司曹提刑官忙起身還禮,這曹提刑官不過是四品的官職,而王府尊是以正三品代四品之職,故而要以禮相回;至于兩派置制使陳建與王府尊雖是平級,但卻是王府尊的頂頭上司,故而只需坐著回禮便是。
頓了頓,王府尊才接著道:“二位大人,蔡鋆蔡大人遇刺,下官才來杭州上任,之前下官也以為蔡鋆蔡大人只是被制身亡,那刺殺蔡鋆蔡大人的兇手也因熬不過刑訊而死于獄中,不過昨日下官又發現條線索,蔡大人死亡被刺不假,但此案竟另有乾坤!”
“喁?王府尊是何意思,速速來!”兩浙置制使陳建聞言先是一驚,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忙道。
王府尊點頭,對堂外喚道:“傳證人上堂!”
不過時,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走上堂上來,忙對著堂上諸大人拜了拜,卻是畏縮著不敢話。
王府尊望著堂下所站之人,喝道:“堂下所立之人姓字名誰,還不速速報來!”
那堂上男子忙回道:“民姓馬,因家中排行第五,所以名喚馬五,家住杭州府錢塘縣觀花巷!”
“馬五!”堂上王府尊一拍驚堂木。
馬五被嚇了一跳,忙點頭道:“民在!”
王府尊吩咐道:“你且,昨日你發現了什么?”
“民家世代居于杭州,民平日做些買賣謀生,家境倒也算是殷實,在城中置辦了幾處房產,其中的一處便租給了府衙前任提轄武松居住……”得了王府尊的指壞,馬五忙向著堂上諸位官員再次施禮,才心翼翼的道。到這里,馬五故意的頓了頓,提示道:“這武松便是那刺殺杭州前任府尊老爺,蔡鋆蔡老爺的兇手。”
王府尊故做森冷模樣,斥道:“馬五,接著向下,不得有半名虛言!”
“諸位大老爺在上,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半句虛言!”馬王忙道,頓了頓接著道:“那逆賊武松被府衙捉拿后,人的那處宅院便一直空著,之前曾有不少人想租人的那處房產,但得知是武松曾居住過的,都覺的晦氣,也就不租了,所以的那處宅院一直沒有租出去。
就在前日,有人來的宅院租居房屋,人帶那客人查看房屋,卻不料從逆賊武松租住的房間里翻出封書信,還有不少的官鈔與銀錢,待的將那書信看過,驚出了一身冷汗,知信上所言之事重大,所以人才來府衙報官!”
樂大人在府衙大堂上傲然而立,睨視著王府尊與馬五,不知其還有什么舉動。
“馬五,你在逆賊武松曾居住過的房間里發現多少銀錢、官鈔,那書信上的內容你可還記得?”王府尊問道。
馬五忙回道:“人從逆賊武松的房間里發現官鈔一千貫,三十兩官銀,那書信上的內容,人雖不能完完整整的復述出來,但其中的大意卻還能記得清清楚楚!”
王府尊冷冷道:“馬五,且將書信上的大致內容與二位大人聽!”
那馬五聞言,看了看錢塘縣的父母官樂大人,心悸的道:“人不敢!”
面容故做厲色,王府尊喝道:“自古以來邪不壓正,有官在這里,你還怕甚,盡管來便是!”
看了眼樂大人,那馬五將身子向遠處挪了幾步,才心翼翼的道:“人曾讀書不成卻是識得字的,那書信是錢塘縣尊樂老爺寫與武松的,書信上樂老爺言稱異常欽佩武松俠義心腸,替武松被蔡老爺革去官職而鳴不平,又言稱自己也是為蔡老爺為害,被派在蔡老爺治下任職,怕是沒有好日子可過,特奉上銀錢,請武松刺殺蔡鋆蔡老爺……”
“一通胡言亂語,豈能可信!”未待馬五將話完,樂大人憤怒的斥責聲,響起在府衙大堂上。
“被告不得咆哮公堂!”聽到樂天大怒,王府尊一拍驚堂木。
樂大人怒目而視,口中怒道:“樂某乃是堂堂朝廷命官,不是什么被告,王府尊僅憑屁民的一面之詞,便要將買兇殺人的罪名扣在樂某的頭上,未免有些太過可笑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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