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望南而叩,念及陛下,甚是思念,臣奉旨出塞,迎娶夏人公主,于歸途中遇賊設伏,幸身邊禁卒奮勇,臣才得以脫困……”
使者車隊遇襲,放在哪個朝代都是外交大事件,自然要盡數稟與朝廷。割沓城中的驛館,樂天秉燭寫下自西夏歸回后的第一奏疏,將出使西夏的前后與細節寫的明明白白,至于回來遇伏一事,樂天將功勞部放在隨行禁軍將領士卒的身上,并未提及自己多少。
自西夏歸還,寫奏疏的自然不止樂天一人。
“臣身居西北遙望東望,叩拜天顏,臣奉命出使夏國事樂中書親事,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以傷陛下之明,此行臣謹慎斟酌損益,事無巨細臣必躬親,諸事安排皆無損我大宋之威儀……
然歸來之際,僅距我大宋毫厘之地,臣等遇夏賊前截后追,伏擊圍困,賊人勢大,局勢亦危,臣自以為無以生還,自知惟有一死以報陛下知遇之恩忠臣子份之職,然中書舍人樂天以車拒擋后方之夏賊,以金銀散地引前方賊子混亂,趁機派兵襲之,……大勝也……
今值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臣伏首割沓再拜訖。”
到了割沓城安頓下來,禮部侍郎楚大人便迫不急待的寫起了奏疏。在奏疏里這位楚大人當然要為自己吹噓一番,標榜如何的忠于大宋、忠于陛下,在生死攸關之際如何的視死如歸等等。但這位禮部侍郎楚大人吹的再是天花亂墜,也不能否認樂天在遇襲時表現出的臨危不懼與使出的妙計,更要將其寫于其中的。
不止是樂天、楚侍郎二人寫了奏疏,做為皇城司中重要人物的許將也要寫,那割沓寨的守將李指揮使同樣也要寫上一份。
割沓寨守領之所以要寫上一份,是有其原因的,在樂天車隊遇襲之后,西夏人與宋軍皆派兵馬去查勘現場,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方一言不和就爆發了沖突各有死傷,這自然是大事。
因唐末割據之亂,大宋朝廷歷來重視兵權節制,不經朝廷允許,武將擅自調動兵馬是要受到嚴厲處置的,為了接迎樂天這位李指揮使自然要派出兵馬,為了寫奏報與事怕的真實,還要派兵馬去查看,結果還與夏人打了一伏,這一交兵干系就重大了,自然是要呈報到上官那里。
而且手續十分的復雜,奏報是要先送到涇原路安撫使種師道那里,待種師道批示過還要呈到童貫那里,童貫看過之后再呈到朝廷官家手中,可見大宋對軍權的控制之嚴。
樂天與楚大人發出的奏疏通過軍驛,發往汴都通政司;許將的文書通過皇城司特有的渠道,飛快發向汴都皇城宣佑門內東廊翰林院。
三份奏報均是寫著從進入夏境到離開夏境的經過,以及在夏境的見聞。這三份奏報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從夏境歸來之時被夏人所襲的過程。只不過樂天是將自己的功勞一筆帶過,而楚大人在寫自己如何視死如歸的時候,不得不將樂天的做為寫上一番,至于許將,那是皇城司的人物,自然要將事情前后經過寫的一字不落。
雖然傷亡不大,但隊伍還是要在割沓城休整一陣的。不過樂天并未修整太久,在割沓寨休整了兩日便離開了,割沓寨畢竟是大宋與西夏的最前沿,前兩天剛剛爆發過沖突,雖眼下是議和時其,但不定什么時候西夏人會派兵圍城,畢竟李乾順心中也有以戰逼和的想法。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陷入包圍,五百破一千,以極的傷亡斬首二百有余,嚇的其他黨項人落荒而逃,就戰斗規模而言這一戰還真,但換一個角度來看,此戰以少勝多,絕對可以當做經典戰例載入太學武科教科書的。
在割沓寨休整的這兩日,這個消息迅速在大宋西北傳揚開來。無論是在割沓寨還是出了割沓寨,沿途所到之處,把守各個關寨里的武將們瞧著樂天均是一臉崇拜之色,眼里幾乎冒著星星。
西北是久戰之地,在西北能武官的哪個沒有兩把刷子,若沒有兩下子麾下能服你,但這些武將們自忖自己若是遇到如樂天所遇到的那般境地時,怕是做不出樂天那般的處置,最主要的是沒有樂天那般的器量。
器量,是指一個人才識和品德的高低以及能容納不同意見的胸襟,也決定一個人所取得的成就,這一戰分明將樂天的器量展露無遺。
前文中曾過,西北五路每路的最高
官長經略安撫使(相當于后世省長)皆是由武官擔任,再加上西北這些年連連與西夏人打仗,便是一些原應由文官來擔任的知軍、通判、主簿等職位大多也是由武人來擔任,甚至有些文官來到這里任職,時間久了也染上軍人習氣。
樂天年紀輕輕官居四品,雖是憑借自己努力得來的,但看在別人眼中,難免有酸葡萄的心理,覺得樂天是年少幸進,但眼下這一戰令涇原路上下官佐對樂天另眼看待起來。
出割沓寨過賞移口,經懷德軍到鎮德軍,樂天一路行來,所過關寨之處涇原路的一眾武將招待甚為周到,言語間透露出投靠之意,樂天未滿雙十,用后世的話來不止是支績優股,更是一支潛力巨大的潛力股,不管是投靠還是交好,好處都是顯而易見的。
武人就是武人,他們表達友好的方式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直爽的單純,就像孩子之間一般;不像朝堂上的那此文官,表面上和藹可親,事實上藏著一肚子壞水與陰損,對方有時云淡風輕的上一句話,自己總要想對方在打著什么主意。
相比較于文官而言,武官們就簡單多了,肚子里的那點心機讓人一眼就能看透,與這些的人打交道用不著大費心機,雙方之間各取所需,只需一拍即合罷了。
所以這些武官們遞來的橄欖枝,樂天沒怎么考慮便接下來了,畢竟自己做官時間尚短,在官場上的根基太淺,何況七年后就是那個兩宋交替的亂世,多多結交武官擴充人脈總是沒什么壞處的。
剛剛赴過鎮德軍知軍設下的午宴,醉意朦朧的樂天正在驛館中休息,許將來到樂天的房門外。
見許將來,尺七在門外聲道:“午宴上官人多飲了幾杯,正在休息!”
“嗯,那我等大人醒了酒再來!”許將點了點頭,便要離去。
“是許將么?有事進來罷!”從樂天的話音間聽出有幾分醉意,但總體上還是清醒的。
進得樂天的下榻之所,許將稟道:“自前些時日大人遇襲后,夏人與我大宋士卒偶有交手,鑒于有可能的形勢發展,涇原路帥府由涇州移到渭州。”
“自神宗朝起,我大宋步步為營對夏人采取蠶食之策,昔日夏境今為宋土,涇州遠離宋夏邊境,帥府實不宜再設于那里!”頭腦間尚有幾分酒意,樂天略做思慮道,又問道:“從割沓寨一路行來,走走停停有十余日的光景,對于官此次遇襲之事,朝廷又是持何等態度?”
許將回道:“據從汴都傳來的消息,對于大人遇襲一事,朝中的大人們認為此事發生于夏境,主張對夏人施壓,讓夏人嚴查行兇賊人!”
樂天點了點頭,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許將接著道:“卑職還從汴都傳來的消息中得知,總管六路邊事的童帥向天子奏報稱,我大宋己然攻克西夏橫山之地,夏人失去屏障面臨亡國之危,己向我大宋表示臣服,此次大人遇襲之事定是匪寇所為,況夏人公主亦在車隊之中,與夏國并無干系,眼下應與急早與夏國簽定和約,與女真立盟南北夾擊遼國,復幽云故土。”
“神宗皇帝立訓:‘復幽云者可封王’,如今童帥手中權柄便是歷朝王候亦比之不及,何必非要爭這一個王的虛名!”樂天言道,接著嘆息道:“平滅西夏也不失為一樁可以彪史汗青的功績,眼下夏人疲憊,童帥只需再進一步便唾手可得,又何不為之!”
“卑職也是這般認為的!”許將連忙跟著道。
樂天接著問道:“除此外,還有什么消息么?”
許將忙回道:“西北五路俱有上報,連日來屢屢有黨項兵卒襲擾劫掠我大宋邊民士卒,并造成許多傷亡!”
這些打鬧,估計都是那陸天放搞出的動作,聞言樂天在心中道,接著問道:“眼下議和未成,弄出這許多的動靜,童帥是如何處置的?”
許將回道:“童帥將此事壓了下來,并未曾上報于朝廷,且口中言稱眼下議和之事為大,些許事勿擾朝廷視聽!”
“于我大宋子民鮮血生命視若無睹,童帥不怕引發西北將士民眾的怒火!”樂天又是冷冷一哼。
許將報道:“童帥雖未曾上報朝廷,卻向各路大帥下達指令,若再遇到夏賊寇襲可于境內自衛,但勿許境追擊……”
聞言,樂天不由冷笑:“夏賊起于游牧老幼皆擅騎射,來去如風,這指令下得如同沒下一般,看來童帥還是不想將事情搞大吶……”
就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隨后被尺七攔了下來。
“你這驛卒門房有何事?”尺七攔住來人問道。
那來人是這驛館的驛卒門子,道:“外面有人要見中書老大人……”
“何人要見我?”樂天在屋內問道。
“稟報大老爺,那人沒報明自家的身份,只是讓的將一樣東西轉交與大老爺,是大老爺看到這東西自然會相見的!”那被攔于門外的驛館門子一邊回道,一邊從懷中拿出一件事物交與尺七。
“你且退后,待我家官人看了后再做決斷!”尺七與那驛卒門子道,隨即進了屋將那門子遞來的的事奉于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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