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眼瞧了丹墀之上的趙佶一眼,樂天感覺到火候己經拿捏到了時候,一改方才沮喪之相,目光直視楊戩,厲聲問道:“楊中官,你可將前日晚間于南薰門外的經過完完整整的與陛下個清楚?”
聽樂天向楊戩發問,趙佶肝火不由上升,怒斥道:“朕是問你,不是讓你去問這奴才!”
嘆了口氣,樂天又恢復之前無精打采彩的模樣,有氣無力的道:“陛下縱容公田所強括民田……”
“滿口胡言!”聽樂天猛的提到自己,徽宗趙佶震怒,極為粗
暴的打斷了樂天的話,“天下是朕的天下,朕富有四海,又如何做那與民爭利之事!”
只要你否認就好,聽趙佶發怒,樂天會心一笑,言道:“既然不是陛下之意,那便是公田所蒙蔽圣聽,私自操弄京西、京東、河北諸路州縣田地,強租強括謀利以中飽私囊,更致使諸路百姓賣兒賣女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此事路人皆知……”
在樂天的話音中,一眾朝臣們漸漸感受到了樂天的聲音由原的低落漸漸變的高亢,整個人又變回到去歲那個征滅西夏凱旋而尋、斗志昂揚的樂侯爺。
話音頓了一頓后,樂天目光逼視著楊戩:“我且問你,前日于南薰門外,你可看到因公田所胡做非為,失去土地無所依靠不得不背井離鄉,來汴都討生活卻又被擋在南薰門外的饑民?
樂某見流民衣衫襤褸無可依靠,心生憐恤更怕其凍餓死于路邊,便散了些銀錢以解饑民之急,而你楊中官儀仗出城卻是威風八面,不僅令路上百姓官員回避讓行,更對路上撿錢之饑民毫無同情憐憫,命隨從大肆鞭撻驅趕,待流民知其身份之后,終使流民忍無可忍而生變,而引火燒身,使的自己落得今日這般模樣。”
因檄文之事而心生懼意,又被樂天強問了一番,楊戩口中訥訥。
看著口中訥訥的楊戩,樂天目光更加凌厲,拱手道:“陛下,臣棄職,無心過問朝堂之事,但對于前日晚間之事問心無愧,未曾想陛下身邊有楊戩做崇,這等人為了一己私欲,為報復臣之前彈劾其的舉動,己然喪心病狂,公然顛倒黑白、混淆事非,蒙蔽圣聽,其心可誅,其人可戮!”
聽樂天這么自己,楊戩也顧不得身上傷勢,翻身趴跪于地,以額頭觸地只嗑的地上金磚咚咚做響:“陛下,老奴主持公田所也是為大宋江山社稷著想,公田所之出實是用來補我朝財賦收入之不足……”
楊戩這話朝中一眾官員是相信的,天子修艮岳、貢花石,皆是要花錢的,大宋自開國起便“三冗”,指著朝廷的財賦收入,還真不足以支撐天子的雅好,這樣開有了公田所的設立。
但很多朝臣們心中又立時罵起楊戩愚蠢起來,這個時候與天子這樣話,不等于向天子甩鍋么,天子聽在耳朵里會高興么?
剛剛罵完楊戩的樂天心中不由一喜,沒想到楊戩會蠢到自毀長城,再偷眼瞧天子趙佶,此刻一張臉己然鐵青的發黑,唇角上的胡須因為憤怒而輕輕的顫動著。
“好奸賊!”看準了時機,樂天快走兩步來到磕頭如搗蒜的楊戩面前,飛起一腳將楊戩踹了個狗吃屎,整個人趴在地上,因為觸動了斷臂與斷的脅骨,整個人痛的口中哼哼嘰嘰,豆粒大的汗從額頭上一個勁的滴落。
殿內一眾朝臣愕然,只見樂天竟然在殿內當著天子的面毆打楊戩,行事不止是囂張,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兩旁的侍衛正欲上前喝斥,但在行事之前還是有意看了一眼天子的面色,卻見天子看著楊戩挨打,卻并沒有下達什么旨意,甚至天子的眼中與臉上現出了笑意,只得摁捺著不動,等著圣詣再做處置。
打過之后,樂天自是繼續將戲唱下去,伸手一指楊戩,一身正氣凜然斥道:“當初陛下設立公田所之初不過是為了查清天下隱田,又豈會做那自毀江山、魚肉百姓之事?而汝等奸宦表面上口口聲聲為天子辦事,私下里盡干見不得當之勾當,我且問你,公田所每歲所入與交入朝廷之數可否相等?”
是個傻子都知道,不止是公田所便是各個衙門都有無數的黑內幕,只要一查都是一屁
股的屎,又豈經起的查,但樂天一把將所有罪過都扔在了楊戩的身上,將天子洗個清清白白,這手段無疑高明非常,來保住了天家顏面,二來天子于心中會更會對樂天高看一眼的。
被打過之后的楊戩才如夢初醒,更是欲哭無淚,自己方才甩鍋意然服到了天子的身上,這與找死有什么兩樣。
無助的楊戩將目光投向梁師成,此刻的梁師成又如何敢替楊戩話,將頭一扭,目光向別處斜視而去;看到昔日盟友無情,楊戩又將目光投向其余的幾個宦官身上,這幾個宦官都不是傻子,這個時候誰與楊戩搭上了邊,誰就沒好果子吃,一個個不是眼看殿頂便是目視腳下,視楊戩求救于無睹。
顯然楊戩己經沒有出頭之日了。
如今朝堂宦官做大,朝臣們早己被宦官氣勢所壓,甚至認為在朝文臣不會有翻身的機會,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這么突然,在沒有征兆之下樂天己然引爆了內宦與文臣間的戰火,雖然樂天僅僅是一個人在戰斗,然卻所向披靡,生生將內宦中三大臣頭之一的楊戩斬于馬下。
沒那份圣眷也沒那個資格,一眾朝臣們皆是有自知之明沒那個實力與內宦們對著干,但只希望樂天再接再厲,將戰果擴大
銳不可當的樂天果然不負重望,拱手向上再次開口道:“陛下,秦之傾,有趙高指鹿為馬;漢之覆,有張讓、趙忠、夏惲等十常侍之亂。
而再審視前唐,宦官之亂幾貫于前唐中后期,自有號稱‘欺壓皇上的老奴’李輔國始,繼而有逼宮弒帝的俱文珍與王守澄、經歷六代皇帝的仇士良、人稱皇帝之“父”的田令孜,以及唐昭宗時的權閹楊復恭、劉季述,前唐大好江山毀于閹宦之手,此不可不察也!”
好一個以古襯今,大多數朝臣聽在這里,不由得齊齊在心中喝彩,被楊戩壓迫憤而辭官,這樣的話想來在樂天的心中憋的極久了,此時拿出來噴,不止攻擊了閹宦,也將心中的憤怒發
泄了出來。
與大多數朝臣不同的是,一眾宦官位聽了樂天之言,面色立時狂變了起來,只聽得撲嗵一陣聲響,連帶著梁師成在內的一眾宦官皆是硊了下來,以頭觸地。
其中資格最老權柄最重的梁師成言道:“奴婢服侍陛下十數載,赤誠可鑒天地,忠心可昭日月,平日間侍俸陛下視陛下如事神明,心中更是不敢怠惰半分,而楊戩蒙蔽圣聽,實與奴婢等人無關,還請陛下明察!”
梁師成話音落下,其余一眾宦官也連忙言道:“我等盡忠心服侍不敢心有旁鶩,更與楊戩無半分干系,還望陛下明斷!”
之前,以梁師成為首的一眾宦官只是與楊戩劃清了界線,而眼下就是落井下石,踩著楊戩的尸體往上爬。
楊戩聞言,幾欲嘔血,但此刻整個人面如死灰般癱在地上,沒有辯駁的余地。
能把楊戩打趴下,樂天己經是贏了,但樂天也知道想要再擴大戰績己是不可能之事,想要再將梁師成拉下水,自己還真沒有魚死破的那個決心,雖自己手里捏著梁師成偽造圣旨的短處,若是了出來可以將梁師成拖下水,自己的名譽上也無疑會染上污點,可謂得不嘗失。
再者這場內侍與外臣間的爭斗,自己還真沒占什么大便宜,只是讓一眾宦官將囂張之氣收收,也讓朝臣們的腰桿子比以前稍稍的硬
了些。
楊戩設立公田所取得的收入,令自己可以肆意揮霍,想及此處,趙佶心中還有寬恕楊戩之意,但根據眼下的情勢,還有樂天對楊戩的犀利質問與梁師成對楊戩的落井下石,徽宗趙佶也是有心無力,在經過一番思慮之后將手一揮:“將楊戩逐出宮去,罰滅家資,任其自生自滅!”
“陛下饒命吶……”聽趙佶這般處置自己,楊戩立時哭叫道。
楊戩知道以自己所做下的惡,再以這副模樣被逐出宮去,討飯都沒有人肯給他一口,甚至那些因為失了土地而流離失所而成為流民的百姓,會夜間趁人不注意之時取了自己這條命……
這時一直未曾言語,卻在仔細看著事態發展的王黼出班奏道:“陛下,平輿侯忠廉明,而公田所正是欲急需整頓之事,臣想奏請平輿侯出面治理公田所!”
聽到王黼之言,趙佶開始在心中思量。
就在王黼的話音落下后,梁師成也忙道:“陛下,老奴也認為王相所言甚事,由樂侯爺來清理公田所之事最為妥當!”
以為今日可以一棒子將樂天打死,沒想到一封反賊的檄文便使樂天轉守為攻,也不知倒底是不是樂天運氣逆天,但此刻梁師成也顧忌不了這么多了,樂天多一日在汴都,便為自己添一日的堵,倒不如將樂天放到外地去,正好公田所還留了一大堆爛攤子。此時王黼與梁師成二人幾乎想到了一塊去,幾乎同時出言。
王黼奏請樂天提舉公田所之事,趙佶于心中是要一口應下的,誰知隨后梁師成突然出口附和,趙佶立時皺起了眉頭,趙佶清楚的記得今日辰時梁師成還在自己面前,進不利于樂天的言論,眼下忽的改了口風,立時讓自己心中生出厭煩。
聽王黼、梁師成二人奏請,樂天如何不清楚二人的用意,拱手拜道:“陛下,臣己經接了經王相之前的舉薦擔任大理寺卿,眼下己經拿了牙牌印信,過幾日便要上任了。”
到這里,樂天又言道:“陛下,公田所所事甚為復雜,臣建議,將一眾公田所人員皆下入大理寺根據罪行輕重定罪,以撫天下百姓情緒!”
聽樂天這話,一眾宮中宦官立時明白樂天的用意,樂天是在大肆剪除宮中勢力,扳倒一個是一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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