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高陽關中巡視,童貫深知河北禁軍將兵驕惰,不練陣敵軍,心中清楚依仗這樣的軍隊遲早要吃大虧,不將然望放在河北禁軍的身上,只能將然望放于西北禁軍的身上。
五月中旬,西軍大部到達河間。
見麾下軍士到齊,童貫開始按計劃展開對燕幽的攻勢。于河間府,童貫將麾下十萬大軍分為東、西兩路,以雄州和廣信軍為東西兩路軍做為防區。
東路軍以種師道為都統制,兼東路軍總指揮自領中軍,駐所于白溝,楊可世率領前軍,王稟率領左軍,種師中率領右軍,王坪率領后軍,趙明率領選鋒軍。
此時種師道麾下西軍,一改從前常用的前后左右中軍的五軍陣形,變成了加入選鋒軍的六軍陣形。
選鋒軍,用后世的話來,就是在軍中挑選最為精銳的士卒組成的突擊隊,或者喚做敢死隊。
西路軍由辛興宗統率,以劉延慶為節制,駐扎于范村,王淵統率前軍,焦安節統率左軍,劉光國、冀景統率右軍,曲奇、王育統率後軍,吳子厚、劉光世統率選鋒軍。
平滅方臘時,辛興宗于幫源洞,與韓世忠、宋江爭搶方臘,搶奪軍功,被樂天押解送于汴都處置;做為由自己一手提拔起來將領,童貫又怎么能看著辛興宗受罰,親自上疏于趙佶,才求得情面,天子看到童貫的面子上,對辛興宗以留職待勘的處罰。
西軍五路邊帥,劉法、種師道、劉仲武、姚古、劉延慶五人,因統安城之戰,劉法與童貫生有不睦之心;姚古與種師道一般,皆是出身于山西巨室,心中看不起童貫,故而素與童貫也是不睦,故童貫沒有用二人,朝廷命二人負責靈夏防務。
劉仲武病重不能出征,童貫只能以親信劉延慶與種師道為將,礙于劉延慶的指揮能力,童貫特調楊可世、王淵于劉延慶軍中聽用。
……
河北雄州,也就是后世近來名聲聚起的雄縣。
于五代時名喚瓦橋關,趙宋之前周世宗柴榮北伐奪取三關,將瓦橋關改為雄州,做為東路軍的大營與補給處,東路軍將領們皆駐于雄州附近,等待統帥童貫的到來。
東路軍人馬齊至雄后等了數日,在眾多將領的等待中,做為此次北伐最高統帥的童貫,為了凸示出自己的尊貴,姍姍來遲。
雄州州衙被設置為臨時帥府。
聚將鼓響,童貫召齊諸將議事進兵,東路軍諸將聚于堂中,彼時任雄州知州的和詵也坐于堂中。
就在童貫商議伐遼之時,種師道還在反復思慮之前樂天過的話,從旁道:“童帥,今日之事,譬如盜入鄰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且師出無名,事固無成,發蹤之初宜有所失,還請童帥三思!”
這己經是種師道第二次與童貫這番話了。
神宗遺命,復燕幽者可為王。
正陶醉于封王憧憬中的童貫被種師道一番話的勃然變色,瞇著眼睛疲乏:“遼人國度漸崩,今日之軍事,天子即有成算,也就是借用你種師道的威名,讓你出任都統制,也是送了件功勞于你,任命你為都統制是天子親手詔手,你種師道如何能推辭?”
種師道無言,童貫一心伐遼,不是自己可以勸阻的,黯然退到一旁。
有“萬人敵”之稱的楊可世是童貫一手提拔起來的愛將,深知種師道所言極是,亦是上前拜道:“童帥,今歲訪平滅方臘,大軍由南向北己是師老兵疲,于倉猝之間出征遼國,未曾經細加謀略,一量兩軍交戰,于倉卒間失利,我輩性命固不足惜,但怕有不虞,有辱國威,末將請童帥深思熟慮,而后行事。“
方才是種師道,現在又是楊可世,童貫不言,心中怒意欲重,但馬上便要用兵,心知不宜呵斥麾下。
童貫沒有話,坐于其間的雄州知州和詵看著楊可世,無端的發笑起來。
待笑聲落下,和詵道:“楊將軍,你平時自夸能敵萬人,膽氣絕人,視堂堂之師如摧拉枯朽,今日觀了你所言,皆為妄談,不過是一介懦夫爾。”
大宋文尊武卑,面對身為文官的和詵,楊可世不好反駁什么,默然不語。
“和詵!”這時童貫開口道。
“下官在!”和詵起身。
童貫道:“帥任命你為東路軍副總指揮,做種帥之附和,你可愿意?”
看了眼楊可世,和詵意有所指,道:“為國效命,臣豈肯居于人后!”
商議過后,童貫做出了最后決定:“傳令下去,命招募來的士卒與邊暗來回馳騁,散發對遼人的招降檄文,軍隊不得界挑釁,只等遼人來投!”
……
五月二十五日,西路軍前軍統制楊可世得報,燕人早就準備迎接王師的到來,若王師入境,必簞食壺漿以迎。于是率領輕騎數千,直欲取之。
之前童貫曾言,燕地漢人盼王師到來己久,楊可世不及防備,至蘭溝甸被遼國宗室耶律大石所掩殺,又礙于天子與童貫不得殺遼人一兵一卒之令,大敗而還。
五月二十九日,種師道率東路軍進兵白溝界河,派出斥候來報河北有軍情,做為都統制種師道節制諸軍,依舊重復了之前天子趙佶與童貫的命令,不得殺遼軍一人一騎。
此時楊可世的前軍趙明所部,己經在白溝與邊國成為隔河對峙之勢,趙明占據橋頭向遼軍招降,并派人將黃榜旗送到遼軍軍中。
看過檄文,遼軍不以為然,立時對宋軍發起了攻擊,趙明部拘天不殺遼軍一人一騎的命令,不敢還擊,所部傷亡不輕。
……
“大帥,西路軍前軍趙明部與遼軍相遇,趙明部且退,所部多有損失!”
中軍帥帳,種師道與眾將正在議事,只見有校尉進帳稟道。
“為什么不予以還擊?”得到稟報,種師道怒道。
那校尉低聲道:“天子與童帥有令不得傷遼軍一人一騎!”
種師道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既然兩軍交鋒打起來了,怎能束手就死?還擊的有功。”
聽到主帥命令還擊,一眾將領興奮起來更認為立功的時候到了,紛紛道:“若兵不血刃招撫燕京,要我們這些人來做什么?”
“到時候,怕是功勞都歸和詵這些文官,他們在那里吃著現成的領著獎賞,咱們這些人還是當咱們的大頭兵。”
……
得到種師道的命令,西路軍前軍楊可世勒令所部將士臨河布陣,分遣趙明麾眾還擊,與此同時遼**隊隔著河岸揮舞軍旗指揮軍隊作戰,騎兵隨著旗幟所指的方向向西奔馳。
察看白溝地圖,楊可世對前軍諸將:“下流必有可涉水渡河之處,須分兵據之。”
會合了種師道派遣來支援的涇原路將領趙德,楊可世命道:“立刻前往迎敵。”
遼國常年駐于白溝,對白溝地形自是比宋軍了然,得到命令的趙德尚未來及前往,那邊遼軍己經渡過白溝掩殺過來。
趙德知道形勢不妙,立時率兵退回來了。楊可世見狀大呼罵道:“丈夫者,怎么往反方向退呢,何以報國。”
罵聲止下,楊可世放棄守衛橋頭,親自前往迎戰。
遼國騎兵勢眾,很快分左右翼圍把楊可世部圍了起來,前軍趙明兵少被打垮,亂軍之中各自為戰。
做為前軍將領,這一戰下來,楊可世渾身是傷,胸腹中了鐵蒺藜箭,所幸身著厚甲才沒有性命之憂,牙齒也被打掉了兩顆,靴子里都是血水,手殺數十人后,楊可世方才得到幸免。
一戰遼軍獲勝,當天夜里遼軍還準備實施突擊,種師道見宋軍挫了銳氣,又見遼軍有進攻之意,命士卒在軍陣四周敲了一夜的軍鼓,使遼軍懷疑宋軍要出擊,才沒有出動。
直到天亮,才知道受了騙,再要發起進攻,此時的宋軍已經合成一個鐵桶陣,見無從下手這才做罷。
五月三十日,西路辛興宗駐軍范村,和遼軍展開激戰,前軍王淵中槍幾乎墮馬,勝敗未決辛興宗遣中部將楊惟中援之,又親出軍門以上將節鉞督戰……
見東西兩路軍戰況不利,種師道決定連夜退兵回雄州,輜重先行,種師道率精銳斷后,但是還是被遼軍發現,對面遼軍主帥耶律大石派輕騎追擊,宋軍立時大亂。待回到雄州,遼軍又突然趕到,宣撫司怕遼軍乘機攻入城中,下令諸軍不能進城。
遼人驟至,城內城外大亂,種師道命楊可世率人馬迎擊遼軍,守衛童貫安的親軍,留守雄州的勝捷軍也來馳援。
當日天色灰暗,俄爾北風大雨,雹雨俱下,宋軍當面不能相視,自中午至晚上風雨更急。此戰,自雄州之南至莫州之北塘泊之間,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帶死尸相枕藉不可勝計。
……
雄州敗績迅速傳至汴都,朝野嘩然。
不到兩個月,宋軍線潰敗而還,所幸遼人將主要精力放在了防備金人的身上,不愿與宋朝徹底撕破面皮,才沒有率軍南下。遼國雖勝還是向大宋請求停戰求和
得到稟報的趙佶心驚不己,忙下詔班師。身為都統制的種師道也是上疏建議采納遼國意見停戰求和。
伐遼兵敗,意圖奪取燕幽封王的美夢破滅,己經不是讓童貫捉狂的了,真正讓童貫抓狂的是怎樣逃避出師不利的責任。
正在心急之際,童貫看到了種師道的上疏內容計上心頭,立時上疏天子。
……
天香樓。
“童貫上疏彈劾種師道天姿好殺,臨陣肩輿,助賊為謀,以沮圣意。和詵不從節制乞行軍法……”李綱苦笑著道。
一旁的樂天冷笑了起來:“童貫這個河北、河東路宣撫使當的果然是極到好處,即可領兵又可撫民,打勝仗的時候是軍隊指揮者,有功;打了敗狀的時候,便是撫民的地方官,將兵敗的責任都推到了他人的身上,無過;這記金蟬脫殼果然使的好。”
宇文虛中亦是嘆道:“朝為官者歷來如此,打了勝仗是文官的功勞,打了敗仗都是武官不聽調令的過錯!”
樂天問道:“對于童貫的奏疏,天子是如何處置的?”
陳凌元搖頭道:“據中書舍人錢離言,陛下己經擬好了旨意,詔種師道押赴樞密院責授右衛將軍致仕,和詵亳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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