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不耐煩地道:“我解釋什么啊?那小校明明是自盡而亡,關(guān)本相什么事兒?不信的話,找刑部仵作來一驗便知。”
裴光庭卻依舊不依不饒,道;“那就是他為了保住你的秘密,主動自盡!”
“拉倒吧!他若真是本相的死士,能一直說是我就是那幕后指使?”
“呃……這是你們倆合演的一出戲,故意弄得錯漏百出,讓人懷疑不到你。”
“裴光庭!”李隆基聽他說得越來越不像話,實在忍不住了,厲聲斥道:“朕知道你現(xiàn)在心情不好,但不要胡亂攀咬!莫忘了,你行刺李中郎的事兒,可是證據(jù)確鑿呢!”
裴光庭卻絲毫不懼,破罐子破摔道:“那又如何?微臣的知己死了卻無法報仇,妻子不但給我戴了綠帽子,還勾結(jié)奸夫害我!我這活著還有什么勁兒?陛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朕……”
李隆基仔細(xì)一琢磨,裴光庭的遭遇確實是挺慘的。總是君臣一場,他還真不忍心現(xiàn)在就把裴光庭怎么樣了。
李隆基看向崔耕,轉(zhuǎn)移話題,道:“這個案子還有死士出現(xiàn),看來此案撲朔迷離,非常不簡單啊!依越王之見,究竟誰人是那幕后主使呢?”
崔耕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字斟句酌地道:“微臣相信,裴相和李相說的都是實話。既然幕后黑手并非他們兩個,其他宰相就更不可能了。如此看來……那幕后黑手,恐怕并非是大唐之人,而是大唐之外的勢力。”
李隆基道:“誰?朕聽說越王的兒子楊樂豐,正率領(lǐng)五詔聯(lián)軍,攻打南詔。南詔覆滅在即,絕沒那個力量發(fā)動這么大的陰謀。那么……就只剩下回紇和扶桑了。”
崔耕道:“賊子的這幾次行動,都需要強大的情報網(wǎng)絡(luò)做支撐。回紇人立國不久,怎么可能對大唐滲透的如此之深?。”
李隆基道:“扶桑!他們立國比咱們大唐還久,在中國有些秘密勢力安插并不奇怪。越王早就在圖謀扶桑,他們要設(shè)計對付你,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崔耕心中隱隱覺得,這個推論不怎么嚴(yán)密,幕后黑手未必就是扶桑。但就那么幾個國家,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崔耕沉吟道:“若是扶桑的話,咱們就得防著他們和回紇人勾結(jié)的可能。所以一戰(zhàn)滅回紇的計劃,陛下還是放棄吧。”
李隆基眼珠一轉(zhuǎn),道:“越王的意思是……讓你的十萬精銳回嶺南道?”
“陛下可以這么認(rèn)為。”
“也不是不行。”李隆基緩緩道:“不過,朕和越王原來有約定,用郭元振的性命換取你出兵十萬,以及寬恕李晟。如今你不想出兵了,卻還要朕釋放郭元振,就得答應(yīng)朕一個條件。”
崔耕道:“陛下請講。”
李隆基看了看李林甫,又看了看裴光庭,道:“今日之事,越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決不可對外提起。”
頓了頓,又繼續(xù)道:“裴愛卿,雖然你受了些委屈,但行刺李中郎總是事實。朕已經(jīng)舍下這張老臉去求越王,以求平息此事,你就不必再耿耿于懷了吧?”
裴光庭好不容易保住了相位,不敢繼續(xù)嗦,道:“微臣遵旨。”
李隆基道:“李林甫,你再胡作非為,弄些亂七八糟的事,朕可真再也護(hù)不住你了。下不為例!”
李林甫也跪倒在地,道:“謝陛下隆恩!”
唯有崔耕沒有直接答應(yīng),道:“陛下讓微臣對今日之事視而不見,可以。但您也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李隆基不悅道:“那怎么成?莫忘了,朕這個要求,是以你那十萬大軍換的,已經(jīng)非常公平了。怎能亂加條件?”
崔耕卻胸有成竹地道:“陛下莫著急啊,聽微臣把話說完。為了讓陛下答應(yīng)這個條件,我可以給陛下一樣好處。”
“什么好處?”
“忘憂草。”
“啊?忘憂草?”李隆基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道:“你手中果真有忘憂草?太好了!朕的愛妃有救了啊!”
當(dāng)初,李隆基派王燾前往欽州尋找忘憂草,以治療武惠妃的胸痹之癥,若是找不著這味草藥,恐怕武惠妃就只有一年的壽命了。
他派李晟前往欽州偷襲黃峒,也有接應(yīng)王燾的意思。
可是王燾被僚人捉了,幸得崔耕搭救才幸免于難。他的女兒王嫣然,更是與崔耕不清不楚的。所以,王燾完全成了崔耕的人,那尋找忘憂草之事自然也就完全沒著落了。
沒想到的是,現(xiàn)在崔耕竟然主動提出,已經(jīng)找到了忘憂草,并且愿意獻(xiàn)給李隆基。
這份人情給的不可謂不厚。相應(yīng)的,要還這個人情,也相當(dāng)不容易了。
李隆基先是一喜,然后又迅速冷靜下來,道:“越王所要提的條件,該不會是關(guān)于李晟的吧?”
李晟當(dāng)了這么久的千牛衛(wèi)中郎將,對武惠妃的事也有所了解。他明白,和武惠妃一比,自己在李隆基的眼中算個屁啊。
更關(guān)鍵的是,自己無論是誤殺崔初九,還是當(dāng)街打死閻麟之,都是不占理的一方。
至于今天,一見崔耕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更是完完全全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怎么看,自己都有取死之道。既然這樣,又何必枉做小人,讓頗為賞識自己的大唐天子為難呢?
想到這里,李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若越王想要末將的性命,盡管來取。即便您不向陛下獻(xiàn)上忘憂草,末將也絕不反抗。”
崔耕卻忽地展顏一笑,道:“怎么?李將軍很想死?”
“不是想死,只是李某人罪大惡極,甘愿領(lǐng)罪。”
“算了!”
崔耕沉吟了一會兒,拍了拍李晟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殺了你有什么用?李將軍,你可愿意放棄榮華富貴,戴罪立功?”
“越王的意思是……”
“本王始終覺得,賊人的陰謀沒那么簡單。但萬變不離其宗,現(xiàn)在我大唐的軟肋,無非是那三座受降城。只要三座受降城無恙,賊子就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所以,本王想請李將軍前往受降城駐守,不知李將軍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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