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廣州城瘋傳著兩樁大事兒。
第一樁是個花邊新聞。
從嶺南道肅政使衙門傳出來消息,王瑞月因為侯思止幫自己的亡夫討回公道,對其大生感激。
侯思止因為王瑞月積極為亡夫張子瑞的案子奔走,對其非常敬佩。
這么一來而去的,一個老鰥夫,一個俏寡婦,竟然看對眼了,恐怕不日就要定親。
這世上從來就不缺湊熱鬧傳八卦的人,這件事在廣州城傳得沸沸揚揚,引得城中百姓紛紛議論,大嘆世事多奇妙,兩個是風牛馬不相及的男女,竟陰差陽錯下喜得了一樁良緣!
第二樁事兒便是據傳,泉州清源的蓮花寺來了位高僧,法號慧明,不日即將來廣州城,準備做一場大、法事,為城的百姓祈福。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慧明大師在廣州城中的名聲可不。慧明和尚來廣州做法事,為廣州城百姓祈福之事鬧出來的動靜,可不比上一樁花邊新聞的動靜笑。
現如今你走在廣州城的街頭巷尾,問一嘴慧明大師乃是何人,恐怕會遭來一聲嗤,和路人的滿臉鄙視。
同時會有熱心人告訴你,慧明大師乃何許人也!
“崔青天智斷蓮花寺的故事聽過沒有?那里面前來告狀的和尚,就是慧明大師。”
“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而是生而知之,有大、法力的和尚。”
“據他乃金蟬子轉世,一歲能言,三歲識文,四歲斷字,五歲能唱百曲,六歲出口成章,七歲佛家典籍無所不通,八歲融匯百家之學。要不是年紀太,早就做了蓮花寺的方丈了。”
“如今蓮花寺能如此香火鼎盛,嶺南道一帶的百姓不遠數百里甚至上千里輾轉,前往清源山的蓮花山燒香許愿,都是慧明大師的功勞啊!”
“據傳還有個秘辛,慧明大師年紀輕輕卻法力高深,他最擅長的不是誦經坐禪,而是降妖除魔啊!”
在陳子昂這個南海縣令地頭蛇的配合下,在陳三和、封常清他們暗中的推波助瀾下,關于慧明和尚的法,來夸張,來玄奇。
再加上“外來的和尚好念經”的心理作用,等慧明和尚到了廣州的時候,迎接他的百姓民眾竟達到了幾萬人之多。
慧明抵達廣州城后,歇息一日,便在次日登上事先準備的高臺,開始在城中**。
佛門的虔誠信眾們見一個這么的孩子,講起佛法來卻是頭頭是道,對他更加信服。
陳三和在一旁推波助瀾,借助*,給慧明增添了不少聲光效果,讓人們見識到什么叫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崔耕事先安排人訓練了幾百只鳥,那訓鳥人特殊的手勢一起,鳥們就知道要投食了,頓時在慧明的身旁亂飛,這下子連百鳥朝拜都有了。
一番**下來,城中的百姓和信眾們對這位慧明大師身有大、法力的事實深信不疑。
以后的事就不用陳三和費勁了,人們口口相傳,以訛傳訛,慧明的事發被傳的光怪陸離,簡直大半城的廣州人,都成了慧明的信徒,每場法會的聽眾都過了萬人。
就這樣,數日光景,徐徐而過。
崔耕之前答應侯思止的一月之期,眼瞅著就要到了,慧明這才開始正式行動。
這一日**完畢,他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道:“諸位善信,為了弘揚佛法,貧僧準備在廣州也修一座蓮花寺,土地連同建筑一起,大概需要十萬貫……”
此言一出,人人會意——這位慧明大師要向大伙化緣了。
那沒啥的,以前大家對那些沒什么法力的和尚,都大方地捐錢捐物,更何況眼前這位真佛子?
這位可是真能保佑自己死后進入極樂世界的,此時不表虔誠什么時候表虔誠?
當即,就有一個穿綢裹緞地大胖子揮舞著袖子,道:“慧明大師要建新蓮花寺,我王有財當仁不讓,捐一千貫!”
“擦!在廣州城,你王有財那點家產算什么?敢在上面出風頭!慧明大師,我捐的錢也不多,一萬貫!”有個細高挑的中年男子大聲嗆聲。
有他們帶頭,場捐獻的氣氛來濃,多則上萬貫,少則一兩貫,粗略估計,別十萬貫的預定目標了,三十萬貫都富余。
然而,慧明大師聽了大家的話后,臉上絲毫不見喜色,相反的,一抹冷意爬上了他的面龐。
最后,慧明起身,雙手下壓,道:“眾位善信還請稍安勿躁,貧僧剛才那番話的目的,并非是讓大家捐錢,只是告訴大家有這么一檔子事兒。”
王有財頗為不以為然,道:“慧明大師,您別不好意思啊,出家人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拿善信的布施,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這是大家自愿捐給佛祖的,您拿了是理所當然。”
慧明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道:“這位善信,你覺得僧是在客套話?出家人不打誑語,我今天可以明確告訴諸位,這十萬貫錢,絕不讓大家出一分一文。”
還真不要錢?
他這么幾次三番的強調,王有財終于明白自己誤會了,疑惑道:“俗話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師不要我們的捐獻,又怎么建新的蓮花寺?你再法力高深,總不能憑空變出來錢財吧?”
“當然不能憑空變出錢財,不過……”
話到這,慧明微微一笑,道:“這錢不用你們出,有人代勞。”
“誰?”
“嶺南道罷黜使侯思止。”
王有財就是個商人,一聽官員就心里面發怵,不信道:“侯御史……能出這錢?”
“阿彌陀佛,這筆捐納,他不出也得出。”慧明和尚淡定地道:“貧僧馬上就要救他一命。堂堂嶺南道罷黜使的一條性命,豈是十萬貫所能攀比的?”
“一條命?此言怎講?”
眾人瞬間在下面嗡嗡議論起來。
慧明臉上似笑非笑,神神秘秘道:“天機不可泄露,各位善信隨僧往罷黜使衙門一行,便知分曉。”
在場之人膽的,自然是不敢湊這個熱鬧。但還有兩三千膽子大的,跟在慧明的后面,來到了臨時罷黜使衙門的門前。
然后,慧明也不話,盤膝坐下,五心朝天,開始默誦心經。
侯思止也早就聽了慧明的種種神奇之處,之所以一直沒去和這位大師見面,主要還是覺得他來得時間太過蹊蹺。
現在慧明又主動找上門來,侯思止心中的疑慮就更深了。
聽了稟報,他讓人拿兩百貫錢交給慧明。
功夫不大,那個傳信的廝就回來了,道:“侯御史,這兩百貫錢他不要!”
“不要?”侯思止臉泛冷意,緩緩道:“難道這和尚一定要見官?哼,如此看來,他還真是居心叵測了,恐怕真和那崔二郎有所勾結。”
那廝趕緊回道:“不……不是,您誤會了。那慧明是嫌錢少,人家了,最少要十萬貫。”
“十萬貫錢?平康巷里頗有名氣的娘子都能買上百個了,這和尚好大的口氣!”
侯思止起身推開窗戶,但見遠方的大門外,有一個和尚坐在那里,身后有不少人圍攏。
他來回踱了幾步,道:“那他有沒有,官若是不給這十萬貫,他會怎么樣?”
“他這事兒和您的性命有關,若十萬貫錢不拿到手的話,就永遠不走。”
“我的性命?”侯思止沉吟良久,還是不怎么相信,道:“御史的性命和他何干?我看這和尚純屬裝神弄鬼,危言聳聽。官就是不管他,讓他在外面待著吧,咱們看誰耗得過誰。”
“是。”
慧明和尚不僅僅是賴著著不走,還玩起了絕食。
從那天開始,他只喝清水,對別人拿來的干糧完不屑一顧。
侯思止出身貧寒,當然知道挨餓的滋味怎么樣,根不信這和尚能堅持多久。
然而,一天,兩天,三天……
五天過去了,和尚不僅沒吃一點東西,而且神采奕奕,絲毫不顯疲態。
耳聽位虛,眼見為實,侯思止不禁暗中自疑起來,莫非這位慧明和尚真如外界傳言,金蟬子轉世,是位得道的高僧?!
再聯想到之前和尚在近萬人面前自己有性命之憂,就算這和尚在危言聳聽,也不會在萬人法會上自己給自己挖坑吧?
難道他得…都是真的?
霎時,侯思止再也無法淡定了,趕緊大開中門恭恭敬敬地把慧明迎入了府內,盛情招待。
他先是狠狠地責罰了門人一頓,他們阻隔了內外的消息,自己根不知道慧明大師來拜。
然后才問慧明,自己有性命之憂是什么意思?
和尚寶象*神情肅穆,道:“阿彌陀佛!貧僧觀您這罷黜使府內,黑霧滾滾,煞氣沖天,這就明此宅的主人馬上就要遭了橫禍,恐怕命不久矣,所以貧僧就想和侯御史結一場緣法。呃……”
話到這,慧明忽然打了個磕絆,有些疑惑道:“不過見了侯御史人,又發現您印堂發黑,運勢極低。奇怪!還真是奇怪!”
侯思止都被他繞迷糊了,道:“大師,遭橫禍和運勢低這不是一回事嗎?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一樣,不一樣。”慧明連連搖頭,道:“遭橫禍是有人要對您不利,這是外劫。這印堂發黑是您自投死路,這是內劫。侯御史到底是要遭外劫還是要遭內劫呢?貧僧真的搞不懂啊!”
慧明自己搞不懂,侯思止反而是相信他不是別有居心了。
內劫外劫?
侯思止沉思片刻,面色一變,有些磕巴道:“大…大師,你會不會是…是外劫內劫都有,兩劫一…一起來的呢?”
慧明眼前一亮,道:“咦?有道理,想不到侯御史還挺有慧根的。這就是外劫內劫齊發,在劫難逃之像!”
罷,他又無比惋惜地“嘖”了一聲,道:“在劫難逃,無藥可醫,無法可救啊,貧僧在這也沒什么用,這就告退了。”
完,慧明和尚毫不拖泥帶水,起身就走。
啥?
這…這就走了?
侯思止這下可真慌了神,趕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大師慈悲,快想辦法救救弟子吧!十萬貫錢,我就讓人拿來。”
“現在已經不是銀子的事兒了。”慧明和尚摸了摸油光锃亮的禿瓢,為難道:“現在看來,你這劫數太大,僧也無能為力。這樣吧,僧死馬當活馬醫,先做法。若是成了呢,貧僧就拿你十萬貫錢蓋蓮花寺。若是不成,這錢你就留著買副棺材,好好的辦場喪事吧。”
臥槽…留著買副棺材?
這種話都出來了,難道我真是在劫難逃了?
侯思止嚇得臉煞白,央求道:“大師您可一定得盡力,不管成不成,這十萬貫錢都是您的。”
慧明和尚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道:“隨你吧,反正希望不大。”
“好了,閑話少敘,僧這就施展第一個法術。此術的名字叫做叫做——如來神掌!”
言罷,和尚先繞著堂屋四周快步走了三圈,前后雙手伸出袖子,猛然一搓。
轟
來也怪,他的手上驟然升起了兩團藍色的烈焰,而臉上卻是淡定如常,壓根兒就沒有灼熱之痛引來的苦楚。
緊接著,慧明和尚雙手連拍,火焰蒸騰,煞是好看。
過了足足半刻終的功夫,他累得氣喘吁吁渾身熱汗直淌,手上的火焰才逐漸熄滅。
高僧!
法力無邊的高僧啊!
這和尚真是母牛玩倒立——牛逼沖天啊!
此時侯思止對慧明已經充滿了信心,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道:“大師,你這如來神掌應該已經破解了官的劫數吧?”
“沒有,差得遠呢。”“和尚嘆了口氣,苦著臉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處貧僧的看家絕學了。此術一出,貧僧至少要少二十年陽壽,但師傅再三教導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如今也實在顧不得那么多了。”
“對對對,你師傅得對,出家人就得心有慈悲,濟世為懷!”
事關自己的命,侯思止也不敢逞英雄,心翼翼地搭話道:“什么絕學?”
慧明和尚珍而重之地吐出了幾個字兒:“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真火?這是啥,咋沒聽過哩?”侯思止弱弱地問道。
“三摩地乃我佛門梵語!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一直都法相*,臉色繃得緊緊的和尚,忍不住沖侯思止翻了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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