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和尚鄙視了侯思止的孤陋寡聞,不過為了打消這廝的疑慮,還是跟他解釋了何謂“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是佛門梵語,在中原它還有一個耳熟能詳的叫法——三昧真火!
一提起三昧真火,侯思止這個信佛之人瞬間秒懂,這可是佛門大能手段啊!較之剛才和尚所演示的如來神掌,這佛門三昧真火在坊間的佛家信眾們心目中,傳知度更大更深!
眼前這和尚竟然也會這佛門大神通?
侯思止望著身高不足五尺的和尚,不禁想起了在長安時,街頭無賴兒常的那句話——江湖上有三種人最不好惹,老人、孩和女人。
看來這話用在和尚的身上,同樣好使!
瞧瞧這智明和尚,年紀,不但絲毫不顯稚氣,還既有辟谷之能,又會傳中的如來神掌和三昧之火,恐怕洛陽城白馬寺的那些高僧都比不上他哩。
想到這里,侯思止臉上再無半分倨傲之色,質疑之色更是蕩然無存,只見他雙手和十,躬身一禮,道:“還請大師施法,弟子感激不盡!”
“好,侯御史還請閃在一旁。”
言畢,慧明和尚從隨身帶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根三尺來長的繩索。
他介紹道:“侯御史且看,這條繩索是貧僧祭煉的冤孽索。此索非常靈異,可以把你的劫數吸進來。接下來,僧就會用三昧真火燒這冤孽索。如果能把這根冤孽索付之一炬,你的劫數就算沒了。如果燒了之后,這條繩索還在,那明僧的佛門修為有限,無法幫你…你的下場…”
“別別別……”
侯思止不等慧明講完,已然驚恐地趕緊打斷了對方,道:“大師法力無邊,一定能燒掉這根冤孽索!”
慧明擰著兩條俊眉,搖頭苦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能不能燒掉這冤孽索,真不定喲!”
話音落畢,他將這根繩索系在了門環上,拿出了火折子。
侯思止不由得驚訝道:“慧明大師,你不是要用三昧真火燒冤孽鎖嗎?怎么用起了火折子?”
“哼,你懂什么?”慧明又翻了翻白眼,不耐煩地解釋道:“所謂佛家三昧真火,就是石中火,木中火,和空中火。僧早已暗暗點好了石中火和空中火了,再加上這火折子的木中火,不就成了三昧真火了嗎?”
侯思止就是個文盲,就算做官之后再好學,也不可能在專業問題上辯得過慧明和尚,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生怕剛才的話讓慧明和尚誤會,以至于對方不肯盡心救自己脫劫,他趕緊連聲道歉,稱自己是有眼無珠,不識高僧妙法。
慧明和尚似乎也不想和他一般見識,微微擺了擺手后,點燃了那根冤孽索。
這次比如來神掌還神奇!
火光繚繞,那繩索雖然很快被燒成了灰,其形狀卻絲毫不變,沒有一點煙灰落下!
慧明臉色大變,身子不斷后退,道:“我什么來著,在劫難逃,在劫難逃啊!侯御史,僧實在無能為力了,您就當僧沒來過。”
完了,轉身就跑。
侯思止此時也已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火燒繩索,平日他也見過,若是燒得灰飛煙滅,實屬正常。但燒成眼前這樣,就完詭異了!
只見燒過之后,既沒有煙灰落下,也不見那繩索為斷裂,而且繩索的形狀與燒前一模一樣,絲毫不變!
那只有一個解釋,里面是劫數!
劫數啊,滿滿的劫數!
侯思止尖瘦的臉頰情不自禁地顫抖著,此時又見和尚要跑,若是被眼前這個唯一的救命稻草走了,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于是他趕緊再次抓住了慧明的袖子,苦苦哀求高僧慈悲,救他一救。
慧明也沒有掙脫,而是臉微沉,愁眉苦臉道:“侯御史,您抓著僧也沒用啊,我還是個孩子啊……”
“大師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侯思止身上像著了火,急道:“滿廣州城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您是生而知之的高僧啊?誰敢把你當孩子看待?”
慧明嘆了口氣,道:“就算你的有理,但僧確確實實是無能為……咦?”
著話的慧明忽然驚咦一聲,撫掌叫道:“有了!雖然無法破解,但可以釜底抽薪啊。如果能弄清侯御史的劫數從何而來,從根源上把它解決掉,未嘗不是一個消災脫劫的法子。”
侯思止面色一喜,也是驚呼了一聲。
慧明問道:“僧觀你這氣色與面相,你這劫數肯定是一個月內才產生的,否則侯御史肯定早已遭劫,如今焉有命存?侯御史,你仔細想想,這一個月發生了什么大事?”
侯思止一聽這話,心里又有些犯嘀咕,道:“最近一個月就兩件事兒:一個是官彈劾了嶺南道安撫使武三忠;另外一個是,官在張羅一樁婚事,馬上就要定親了。”
出乎他預料的是,慧明根就沒往王瑞月的事兒上引,而是皺著眉自顧分析道:“從劫數上看,既不像是跟官場有關,也不像是與定親有關。侯御史,你再仔細想想……”
侯思止又了些其他的事兒,甚至連貪污受賄,徇私枉法的事兒都了。
和尚還是連連搖頭,不可能。
侯思止最后真急了,道:“大師你這也不像,那也不像,到底什么樣的事兒才像?”
慧明道:“現在侯御史的運勢驟然變低,有兩種可能:其一,你做了件天大的傷天害理之事。其二,有人妨克于你,比如家里新進了什么下人,比如和什么人結拜了。”
侯思止暗暗琢磨,傷天害理的事兒我干的多了,最近一個月倒是沒怎么干,看來是沒這個可能了。
至于家里新來的人?也沒有啊!咦?不對!
如同一道閃電在侯思止的腦海中劃過,他下意識地問道:“大師,你會不會是我要娶的那個女子在克我?”
慧明對這個法嗤之以鼻,搖頭道:“那怎么可能?連親都沒定,未有夫妻之名,哪里來得克夫之理?你懷疑這女子妨克了你,難不成這女子之前曾許過人家,還將與她提親婚配之人都克死了?”
侯思止聽了這話,心里驟然一驚,對王瑞月不詳的疑心來重。
他知道對于五姓七望之家而言,婚姻大事是非常嚴肅的事。一般情況下,都是雙方先好了,才遣人媒。
沒準,王瑞月之前真的只過一次媒,就嫁給了張子瑞!
想到這里,他趕緊派人去打聽王氏的底細。
對于這樁婚事,侯思止當然不能完寄托在崔耕的身上。事實上,早前,王瑞月的貼身丫鬟就已經被他用錢收買了。
功夫不大,派去的人就回來了,告訴了侯思止一個非常驚人的消息:王瑞月不是被了一次媒,而是了兩次!
第一任夫君叫鄭一平,新婚三個月就暴病而亡。
第二任夫君是張子瑞,剛成親沒過一個月,貪污的重案發了,論罪當死,好容易走通了武家的門路,連降九級,來泉州當別駕。
按照大唐律例,諸外任官人,不得將親屬賓客往任所,及請占田宅,營造碾石豈,與百姓爭利。
也就是,大唐縣級以上的官員,是不允許帶親屬及賓客上任的。
張子瑞夫妻分隔了幾年,算是過了幾年太平日子。
后來,王瑞月打了個擦邊球,要去嶺南振州燒香還愿,順便“路過”一下泉州。
反正張子瑞這個別駕是個送老官,也沒人和他較真。
沒想到,王瑞月剛到沒幾天,張子瑞就來廣州投奔武三忠,結果被梁波害死了。
侯思止聽完王瑞月這些過往的黑材料之后,脊梁溝里直冒涼氣,氣急敗壞地罵道:“這不是克夫命是什么?王瑞月簡直是天大的克夫命啊!我侯思止怎么就瞎了眼,非要娶這臭娘們為妻,這不是倒霉催的嗎?”
旁邊,慧明和尚不迭勸他道:“侯御史是不是想太多了?這王瑞月嫁的前兩任夫君,可都是成了親之后才相繼倒霉,可你與這王氏連親都沒定,不一定能妨克得到你啊!聽僧一句勸,侯大人莫要因為胡亂猜疑,毀了一樁良緣啊!能娶五姓七望之女,對侯大人而言,絕對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啊!”
侯思止這個時候哪里聽得了勸,相反慧明和尚的話更讓他坐立不安,急道:“天下哪有這般好事兒?這王瑞月之前嫁的都是高門大姓的子弟,祖上有余蔭,能庇佑著他們短時間內不為所克,丟了性命。但我侯思止是什么出身啊?祖上是賣餅的,什么陰德都沒積下,能經得起這臭娘們這般克我嗎?”
“呃……依僧所斷,還是不通哩!”
慧明和尚可惜地嘆了一聲,又搖頭道:“眼下侯御史你是內劫外劫齊至,王瑞月克夫,充其量算個內劫吧?僧覺得您是有些想太多了,您這外劫內劫,興許與她沒有關系!”
“跟她沒關系,那跟誰人有關?”
侯思止見著慧明和尚不斷地替王瑞月好話,不迭勸自己娶這克夫的女人,不禁有點惱火道:“我一個賣餅出身的要娶五姓七望女,那是要犯眾怒惹人眼紅滴。不定這消息一傳出去,就不知有多少昔日的政敵要來對付侯某人!這么解釋下來,不是外劫是什么?”
此時侯思止完就是“疑鄰偷斧”的心理狀態!根不用慧明敲邊鼓,他自己就把這場劫數完完歸罪于王瑞月身上了。
最后,侯思止竟莫名地從鼻孔發出了幾聲得意的奸笑,道:“好在有慧明大師提醒,讓官明白了這臭娘們招惹不得。官這就宣布,我和王瑞月從今往后沒有任何關系!如此一來,這場內外雙劫的劫數就躲過了。是也不是?”
慧明翻了翻白眼,撇撇嘴道:“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兒?侯御史請想,僧粗鄙地打個比方,你踩了一腳狗屎以后,難道離開狗屎之后,你那鞋就不臭了?”
“啊?大師這意思是,這事兒還沒完?”
侯思止剛剛懸下來的心肝,瞬間又提了起來,急著央求道:“那可怎么辦?大師救我,救我啊!”
篤篤篤
慧明用手輕敲了敲幾案,面容似笑,卻不肯繼續話了。
侯思止多雞賊啊,瞬間就秒懂了,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大師恕罪,官這是急得腦子都不好使了,竟然忘了大師是為何而來。來人呀!”
“在!”
“傳御史的命令,從帳房拿十萬……啊,不,二十萬貫錢,送到慧明大師暫住的,暫住的……對了,大師如今在何處名剎掛單呢?”
“華林寺!”慧明和尚畢竟是孩兒,強忍著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老神在在地淡淡回道。
“哦,那就將二十萬貫錢送往華林寺,快好。”
“阿彌陀佛,侯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善哉,善哉!”
當即,他嘴角微微翹起,將之前預備好的破解劫數之法,娓娓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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