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一支流火箭簇疾射飛空!
頓時,揚州城內馬蹄陣陣,吆喝聲聲,大隊的官兵向著如意樓圍攏過來。
功夫不大,韋湊頂盔冠甲罩袍束帶,身后甲士云集,與崔耕并排而立。
他微微側了側腦袋,問道:“崔縣令,消息屬實?”
崔耕回道:“這是我縣衙的周刑曹,從孟神爽手下第一高手丘奉云口中撬出來的消息,錯不了。沒想到孟神爽這么大膽子,竟把方丈鏡藏在了如意樓。”
韋湊咧嘴一笑,吐出了八個大字:“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這么大動靜,孟神爽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帶著幾個伴當迎了出來,中氣十足地朗聲道:“總管當是誰呢,敢情是崔縣令和韋參軍。二位深夜圍了總管的如意樓,到底意欲何為?”
“孟總管又何必明知故問?”崔耕冷哼一聲,厲聲道:“麗競門偷盜貢品方丈鏡,你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出乎韋崔二人的預料之外,孟神爽的臉上非但不顯絲毫慌亂之色,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搖頭道:“崔縣令這個玩笑開的不哩,貢品失竊案不是已經破了嗎?與總管何干?”
崔耕聳聳肩,道:”不下餌食兒,豈能釣得來邱奉云這頭狗鱉?“
隨即,他看向韋湊道:“韋參軍,下令吧!”
韋湊大手一揮,道:“搜!”
“喏!”
他身后的甲士們答應一聲,如狼似虎一般闖入了如意樓。一時間,樓中哭爹喊娘之聲不絕于耳,驚起了野鴛鴦一片。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哪怕官場上都知道張潛不待見孟神爽,還是不少官員貪戀酒色留宿其中。當然了,也有些人是被孟神爽抓著了把柄,不得不留在這里,表明個態度。
韋湊鄙夷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命人把他們先暫時集中在一樓的大廳。
此時的孟神爽,臉上依舊平靜,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才喟然一嘆,道:“你們今日如此辱我麗競門,來中丞豈能善罷甘休?你們這是要陷你們的張刺史于兩難之境啊!何苦來哉?”
“放你娘的狗臭屁!”
被崔耕輕輕懟了一下胳膊肘的宋根海,突然破口大罵道:“來中丞是何等絕世人物?豈會為了你一個的狗雜碎交惡張刺史?你他娘好大的狗臉!你真當自己是來中丞的親爹啊!“
“你……”
孟神爽一時托大被宋根海抓了話柄,還被罵得如此粗俗不堪,氣得面色大變。
想到在楊四娘家,宋根海那張破嘴口出無狀的那一幕,他不想再與宋根海繼續打嘴仗,道:“哼,即便來中丞不與你們一般計較,你們深夜強搜我麗競門,莫非忘了陛下前些日子剛下的圣旨?”
那道圣旨有云,若孟神爽若有罪,著有司查辦。地方官員無權法辦。
崔耕心中微微一凜,道:“少拿圣旨唬人,那是陛下不知道你敢偷盜她老人家欽點的貢品,若是知道,別給你圣旨,殺上你三千遍也難消她老人家心頭之恨!”
“好個伶牙俐齒的崔縣令!”
孟神爽道:“那你也得找著方丈鏡真在我手中,才作數不是?”
見孟神爽如此鎮定,崔耕心里不由得一陣犯嘀咕,莫非邱奉云在周興百般刑訊手段下,還給了假消息?故意誆騙我等入局?
不過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總不能這時候又灰溜溜地帶隊返回去,平白送給孟神爽一個告刁狀的由頭?
當即,他看向韋湊道:“事不宜遲,咱們還是趕緊搜正地方吧。”
“好!”
隨即韋湊傳令,所有甲士在一樓集合。
正式開始搜查如意樓。
如意樓真正令人流連忘返的是前兩層,第一層主要是一個寬闊無比的大廳,以及幾間偏房。
崔耕和韋湊大踏步地進了一個偏房。
這里是一間佛堂,正當中供奉了一個美女的佛像,面目與武則天有七八分相似,
四年前,有和尚獻《大云經》,宣稱武則天是佛前凈光天女轉世,理應為大唐天子,女皇陛下也承認了。從那以后,官場上供奉武則天佛像的現象蔚然成風。
孟神爽微微一躬身,右手伸展,神色肅然道:“韋參軍,崔縣令,見了凈光天女,還不快快參拜?”
崔耕橫了他一眼,大踏步地往前,將手按在了凈光天女的腦袋上。
孟神爽面色微變,大叫道:“崔二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凈光天女不敬!”
崔耕不屑道:“莫非孟大總管,平日里對凈光天女很是尊敬嘍?”
“那是自然,總管對凈光天女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那可奇怪了……”
著話,崔耕將凈光天女的腦袋往左邊轉了三圈半,又往回轉了兩圈。
吱扭扭~~
隨著一陣輕微的類似開門的聲音傳來,廂房正中陡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口!
崔耕似笑非笑道:“孟總管整日捏著凈光天女的腦袋轉來轉去,這還真是挺尊重的哈!就是不曉得陛下若是知道你孟神爽平日是這般尊重她的,心中會是什么滋味兒啊?”
“這個……”
孟神爽臉色難看,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淡然地道:“呵呵,難怪崔縣令敢這般興師動眾來搜查我如意樓,看來是丘奉云背叛了總管了?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撬開他開的口,崔縣令手下果然能人輩出啊!”
“媽的,姓孟的,死到臨頭還裝你娘的談笑風生!”
宋根海又竄出一頭,道:“我家大人手下能人自然輩出,還用你吹捧?那邱奉云算個屁?捕頭不過略施計,就連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得底兒掉!”
孟神爽呵呵一聲,諷笑道:“行啦!你一個班頭,別把禍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了。宋根海,你真以為撬開邱奉云的嘴是啥好事?”
著,孟神爽往那漆黑的洞口一指,道:“不錯,如意樓下面是有一間密室,但里面可沒有你們想找的東西。不信的話,盡管去搜吧。”
韋湊一揮手,就有十來個甲士魚貫而入。
待他們確認了安,崔耕和韋湊才順著臺階進了密室。
好家伙!這密室還真不!里面有十幾個房間,關的男女老少都有。
韋湊調了大批甲士下來搜查,并未發現任何關于方丈鏡的線索。
崔耕不死心,又每面墻都敲了一遍,還是毫無發現。
孟神爽毫不阻攔,雙臂交叉橫于胸前,臉上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忙活。
直到崔耕無功而返轉回,他才微微一笑,道:“密室里關押的,都是我麗競門抓的反賊,換言之,這里就是我麗競門的刑獄。用凈光天女像鎮壓刑監獄雖有些不妥,但想必陛下也能夠理解。”
話到這,他撕下原先那副心虛擔驚的嘴臉,面容肅然,疾言厲色斥道:“但是崔縣令與韋參軍卻毫無根據強搜我麗競門的刑獄,到底意欲何為?難道你們與這些逆賊有瓜葛?”
好大的罪名!
崔耕和韋湊面面相覷,心猛然往下一沉。今天啥都沒搜著,可真被麗競門抓著把柄了。
雖然孟神爽得上綱上線了一點,但是羅織構陷,來就是人家麗競門的老行啊,未必就不能辦成鐵案。
正在這時,突然外面有人高聲道:“崔縣令在哪?快帶老夫去見崔縣令,我有要事稟報!”
崔耕聽出來那是李善的聲音,趕緊出了密室。
“李先生,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善面色羞紅,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來慚愧啊!老夫的手下一時不慎,竟讓那丘奉云那廝跑了!”
“啥?跑了?”
驟然,一個念頭在崔耕的腦海中閃現——該不會是丘奉云自始至終都沒實話吧?這逼真是在詐降?
孟神爽聞言跟了出來,放肆大笑道:“哈哈!人證物證無,你崔二郎就敢搜我麗競門的如意樓?來中丞那兒你如何過關?陛下那兒,你們又如何交代?”
顯然,孟神爽早就在如意樓中有備而待,待得便是崔耕這票人!
見著崔耕一言不發,孟神爽更是得意至極,陡然逼近一步,陰惻惻道:“崔二郎,這場御前官司,我倒要看你如何跟總管打?”
“什么御前官司?”
隨著一身嬌喝,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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