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只同樣聰明的狗?
崔耕還真被難住了,這會兒上哪兒找一只這么訓練有素,如臂使指的狗來?就算現在訓練也來不及啊。
賽修倫察言觀色下,頓時喜上眉梢:“哈哈,中原不是號稱物寶天華,天朝上邦嗎?連一只神犬都尋不到?看來不如我突厥國!既如此,那這局你輸了!崔長史,這回也該輪到你來嘗嘗這糖糞的美味了吧?”
“賽使者此言差矣。”
吉頊突然起身,一陣冷笑道:“你們的神犬能挑出靈簽,想必是經過一年半載的訓練方有此成效的吧?之前崔長史也曾揭了秘,這種拿事先訓練好的靈犬來占卜,乃是江湖術士招搖撞騙的慣用伎倆。〖儗儆脕硌b神弄鬼糊弄來百姓的!如今,你邀崔長史斗神犬,那不成了突厥國要和我們大周比試招搖撞騙的伎倆,比試裝神弄鬼嗎?”
到這兒,吉頊很認真地看向崔耕,鄭重其事地提議道:“崔長史,我們大周乃禮儀之邦,如果跟突厥國比招搖撞騙,比裝神弄鬼,我想我們大周應該是比不過的!”
一時間,定州這邊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吉大人所言甚是啊,天底下哪有比招搖撞騙誰更厲害的?還要不要臉了。俊
“是啊,要是真比裝神弄鬼,我們大周就算認輸又如何?”
“對,突厥人贏了又能怎樣?到時候回到突厥,他們的默咄可汗問他,你贏了大周什么比試?看他賽修倫怎么回復!”
“切,有啥不好回復的?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回稟可汗,論招搖撞騙,論裝神弄鬼,大周比不了我們突厥國!”
“哈哈哈,他敢這么,默咄就敢要了他的腦袋!”
“然也然也,默咄和整個突厥國的臉都被他賽修倫丟到姥姥家了,默咄焉能留他狗命?”
……
吉頊能言善辯,三言兩語間就把第二場比試得一無是處,將剛剛還在沾沾自喜的賽修倫,嚇得額頭冒出幾顆冷汗來。就連剛才對吉家頗為不恥的監察御史王助,也微微頷首,暗道,此人真有詭辯之才。
賽修倫當然不能讓事態發展到如輿論所的一樣,兩國相比是比裝神弄鬼,比招搖撞騙,那他贏了又有何用?回去也是掉了腦袋!
于是,他趕緊打了個補丁道:“什么招搖撞騙?莫要胡八道!第二場比試,不是比裝神弄鬼,而是比馴獸之能。”
崔耕聽了他這話,立馬抓住了對方一個紕漏,道:“既然你我們比得是馴獸之能,那就是,馴獸馴獸,這獸不一定要比靈犬,對吧?”
“呃,也可以這么!辟愋迋悷o奈,點了一下頭。
“那就妥了,雖然官一時淘換不來神犬,但是……宋根海!”
著,他沖人群中的宋根海招了招手,道:“去把白牽過來!
“好嘞!”
白就是宋根海從驛站中得到的那匹白馬,雖然脾氣古怪腳力甚差,但卻頗為聰明,似乎能聽懂人言。
眼下突厥所謂的神犬簡直都要成精了,崔耕也只能拿此馬去碰碰運氣。
賽修倫一見到白那蔫了吧唧的鳥樣,當時就完放下心來,哈哈大笑,道:“此馬看上去倒是頗為神駿,但呼吸粗重,四肢憨肥,懂馬之人一看便能看出這是一匹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崔長史,你拿這種畜生出來與我突厥神犬比試,呵呵,你輸定啦!”
希律律~
白這可不干了,昂首嘶叫一聲,沖著賽修倫狠狠撞來。
宋根海知道它這個破脾氣,趕緊勒緊了韁繩,輕撫鬃毛安撫道:“白白,莫沖動哩。對面那老狗可是突厥特使,真傷了他,就得殺了你燉肉吃,到時候官可護不住你!
白雖然不知“突厥特使”是個啥玩意兒,但“殺了燉肉”還是明白的,頓時一陣氣餒,面露憤憤之色。
宋根海又指著那頭神犬,附在白的耳邊,趁機拱火道:“白啊,這個突厥老狗最喜歡這只狗了,他,論起聰明程度來,六畜中,它當屬第一。你要是真想出氣啊,就將這只狗比下去!”
賽修倫:“……”
誰知白還真吃宋根海這一套,連連點頭躍躍欲試。
崔耕也不知道白到底會不會隨樂而舞,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道:“賽特使,既然抽靈簽是裝神弄鬼招搖撞騙之事,對兩國名聲不利!那我們就只能比跳舞了。不如現在就由白馬和神犬同時起舞,也好論個高低?”
“好,依你!”賽修倫不相信自己訓練有素的靈犬,會輸給一匹蔫了吧唧的蠢馬!
頃刻,琵琶之聲響起,“神犬”再次在場中竄蹦跳躍起來,還是跟之前的舞姿一模一樣,顯然是平日訓練下的條件反射。
而“白”再聰明也是一匹馬,且未經訓練,不可能明白“舞蹈”這么復雜的詞匯。不過,有了“神犬”的珠玉在前,它頓時就會意了。
霎時,“希律律”發出了一聲怪叫,抖擻精神,在場中隨樂起舞。
變換跑步、后退慢步、變換方向、斜橫步、原地快步、挺身而立,迅速旋轉……白的表現,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定州這邊的官員和博陵崔氏更是撫手鼓掌,大聲喝彩!
一曲舞畢,崔耕微微一笑,道:“賽特使,這匹馬是臨時隨便抓來應付的,你看還交代得過去?”
言下之意,你看你訓練這么久,花重金購買的靈犬,還不如我中原之地隨便牽來的一匹馬!
事實就擺在賽修倫面前,容不得他撒謊,他不甘地點了點頭,道:“嗯,還行,跳得不錯。”
“那依賽特使之見,這局誰輸誰贏呢?”崔耕又問。
這時,孫彥高又及時出場了,他趕緊插話道:“俗話得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種事情怎能得準?不如由刺史做主,這局做和論吧?”
又平局?
崔耕知道他這話有偏幫之嫌,但舞技的高低還真不好評判,賽修倫要是真不要臉了,硬自己這邊跳得好,還是會陷入沒完沒了的爭執。
崔耕想了想,不再反對,點頭道:“好,就依孫刺史所言!
隨后,他扭頭看向賽修倫,道:“賽特使,天色將晚,之前好三局論勝負,對吧?眼下你輸了一局,平了一局,還有最后一局哦,你要珍惜最后的機會了!”
賽修倫當然知道自己已經吃過一次大糞了,如果再輸一局的話,這次的比試他將以失敗收場,灰溜溜地離去。所以他唯有拿下最后一局,跟崔耕打成平手,才能不丟了突厥國的臉,才能保存顏面,揚長離去!
“特使當然知道這是最后一題了!崔長史,請看……”
著話,賽修倫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錦盒,把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張拓片,上面密密麻麻地印了蝌蚪文。
崔耕問道:“此為何物?”
賽休倫搖頭道:“實不相瞞,特使也不認識。默咄可汗游郁都軍山時,曾經在此山的山洞中發現了一個石碑,這就是那個石碑的拓片!
一邊的吉頊插話道:“久聞郁都軍山被突厥人視為圣山,恐怕那塊石碑和你們突厥人的祖先有些關聯吧?”
賽修倫點頭稱道:“不錯,默咄大汗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命特使將這個拓片帶到大周來。請大周才子們辨讀一下,這石碑上到底的是什么?”
崔耕遲疑道:“既然你都不知道上面是什么,那又怎么能驗證我等所言之真偽呢?”
“這倒不難!辟愋迋愋赜谐芍竦溃澳銈儺斨腥粽嬗腥俗R得石碑上的文字,肯定就會用這種文字寫公文。所以,待翻譯了這副拓片之后,還請用這種文字回書一封給我家大汗。只要拓片和回書相互對應,就可以確認翻譯無誤了!
崔耕微微頷首,的確是這么個道理。
不過這文字,崔耕可真是一個也不認識。他看向身邊的早已出家為僧的才子駱賓王,問道:“業空大師,您可識得此物?”
“我?”駱賓王苦笑一聲,搖頭道:“貧僧才疏學淺,恐怕要讓崔大人失望了!
崔耕又問王助:“王御史呢?”
王助搖搖頭,嘆氣道:“在下也無能為力!
完蛋了!這二位可是在歷史上都以文著稱的人物啊,他們不行,別人就更不行了。
果不其然,崔耕又問了崔挹、封常清、周興等人,皆是毫無結果。
賽修倫眼見著崔耕連連碰壁,當真是看在眼中喜在心頭,不由得意道:“崔長史,既然你這邊都認不出來,那就愿賭服輸吧?這局算我贏了,今日這比試,我們打成平手!不過嘛,這糖糞之味,崔長史也得嘗嘗!”
正在這時,吉頊又話了,“崔長史,這事兒你怎么光問他們幾個,怎么不問問吉某呢?莫非是嫌吉某人位卑官不成?”
“吉大人?”
崔耕一聽吉頊這揶揄的話,便知有戲,大喜道:“哈哈,吉大人勿惱,是官忽視了你!莫非吉大人識得此文?”
“那是自然!奔溎闷鹉菑埻仄従從畹溃骸爸T位,請聽好了……”
隨著吉頊抑揚頓挫的聲音響起,賽休倫的臉色來難看,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叫道:“不用念了!如果你確信自己翻譯無誤,可敢給我家大汗回書一封?”
“那有什么不敢的?那筆墨紙硯來!”吉頊微微擼袖,倒有幾分豪氣。
文房四寶都是現成的,很快便有人呈了上來。
吉頊刷刷點點,頃刻寫就。一張一尺見方的宣紙上,左邊是蝌蚪文,右邊是突厥文,互相對應童叟無欺。
他寫完最后一筆,將筆放回筆架上,抄起宣紙輕輕哈了一口氣,道:“還請賽特使仔細對校,看看在下的翻譯可有訛誤之處?”
賽修倫接過譯稿,看是心驚,面色看是慘白,最后瞳孔倏地放大,不迭大叫:“不信!特使不信!這不可能!啊……痛殺我也!”
言畢,賽修倫一口鮮血噴出,跌倒在地,當場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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