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鷟,崔耕,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劫我推事院的大牢!”
來俊臣一聲大喝,帶著五十名麗競門的好手從幾個密室內(nèi)沖了出來。這些人個頂個的身材魁梧,手持利刃,一看就不是易與之輩。
張鷟既然敢來,就不怕和來俊臣王見王,輕笑一聲道:“什么劫牢反獄?來少卿得也太難聽了。官今天來推事院,不過是來找?guī)讉€線人而已�!�
來俊臣指著張鷟身后那大幾十號人犯,道:“這是幾個線人?”
張鷟雙手一攤,道:“雖然人多了一點,但我們內(nèi)衛(wèi)自從崔著作加入以來,發(fā)展甚是迅猛,想必來少卿也能理解哈!”
“你……”
來俊臣往四下里看了一眼,似乎覺得自己這邊人數(shù)不占什么優(yōu)勢,語氣稍軟道:“行,官就給張大率一個面子。不過,這韓令珪是河內(nèi)王特意交代下來的,官不能就這么讓你帶走。”
張鷟心中暗想,搶走薛遠,也就是能證明王助的清白。王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來俊臣見形勢不利,做出這個的讓步,也算正常。
他點頭道:“那官就謝謝來少卿了,至于韓令珪……你就自己留著吧。”
韓令珪急眼了,扯著脖子喊道:“不是的,張大率你聽我啊,他們要抓我,是因為我知道……”
噗!
正在這時,來俊臣身后的一名好手,抖手一鏢,直中韓令珪的哽嗓咽喉。
噗通!
韓令珪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跌倒在地。
“嗯?”
張鷟走上前去,一摸韓令珪的鼻吸,沉聲道:“沒氣了?來少卿,你在官面前殺人滅口?也太不把官當回事兒了吧?
韓令珪一死,來俊臣就算長松了一口氣。
他如個無賴般雙手環(huán)抱,滿不在乎地道:“不錯,官就是殺人滅口了,你想怎么著?不服氣的話,你查案啊,你去陛下面前告我去啊。”
韓令珪就是個目擊證人,死都死了,還能查出來個屁��!至于麗競門和內(nèi)衛(wèi)之間的狗咬狗,武則天更是會坐視不管。
所以,來俊臣現(xiàn)在還真是有恃無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張鷟還有第三條路!
他心思電轉(zhuǎn),忽然展顏一笑,道:“來少卿,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官曾經(jīng)寫過一首詩諷諫陛下賞官太濫,其文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脫校書郎�!�
來俊臣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道:“我當然記得,當時的才子沈,還給你加了四句:評事不讀律,博事不尋章。面糊存撫使,瞇目圣神皇。”
“官那四句詩是諷諫,也不算太出格。但沈的這四句詩可是把陛下都罵進去了,要不是陛下素知張某的為人,某恐怕就得身首異處!”
著話,張鷟走到了來俊臣的近前,恨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后面那四句,是你逼著沈?qū)懙�。這是張某人離死最近的一次,從那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殺了你!”
來俊臣漫不經(jīng)心地道:“想殺官的人多了,你張鷟算老幾?”
“我算老大!”
張鷟猛地一伸手,從懷中掏出了御賜金牌,高聲喝道:“陛下親賜金牌在此,如朕親臨!官懷疑壁龍就在推事院里,搜!給我狠狠地搜,一點蛛絲馬跡也別放過。”
“喏!”
眾臨時工齊齊發(fā)了一聲喊,抖擻精神,就要搜查推事院!
其實張鷟哪是懷疑壁龍在這啊,他是懷疑,韓令珪的身上肯定牽涉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要把韓令珪的真正口供找著了,就能置來俊臣于死地!這還真是歪打正著。
來俊臣著急了道:“推事院根就沒壁龍,你這是假公濟私,故意找官的麻煩!”
張鷟道:“官就是假公濟私了,你想怎么著?不服氣的話,你去陛下面前告訴去啊�!�
來俊臣哪能去請旨啊,請回來黃花菜都涼了,眼珠一轉(zhuǎn),道:“官懷疑這金牌是假的,來人!”
“有!”
呼啦啦,又從密室中出來了五十來號人,這就是一百人了。
來俊臣嘿嘿一陣冷笑,道:“請旨也是你張鷟請旨,現(xiàn)在強搜我推事院,沒門!”
張鷟道:“看來來少卿是不把陛下的金牌放在眼里了?”
來俊臣不置可否地道:“官懷疑那金牌是假的。”
他矯詔的事兒都干過,也的確是有這個底氣耍這個無賴。
按常理,張鷟拿的金牌無效,內(nèi)衛(wèi)的戰(zhàn)力遠遜于麗競門,此時就該恨恨地離去,找武則天告狀了。
來俊臣思來想去,也不覺得張鷟還有什么法子翻盤,此時已經(jīng)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這次,張鷟帶的可不是內(nèi)衛(wèi)那些繡花枕頭!他嘴角泛起一股獰笑,道:“抗旨不尊,殺無涉!動手!”
“啥!”
這些原的反周義士,如今的內(nèi)衛(wèi)臨時工,動起手來可是毫無顧忌。他們結成軍陣,抽出兵刃,發(fā)了一聲喊,往前殺來!
噗!
噗!
“哎呦,哎呦!”
如果單打獨斗的話,其實麗競門好手和臨時工差不多。
然而現(xiàn)在,臨時工既人數(shù)多上一倍,又是團體作戰(zhàn),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麗競門這些江湖草莽,怎么可能是正規(guī)軍軍陣的對手!
功夫不大,竟然部被砍翻在地,戰(zhàn)死三十余名,而臨時工們卻僅有幾個掛彩的。
張鷟哈哈大笑,道:“來少卿,看來你的人,不怎么管用��!事到如今,你還有何?”
“你……”來俊臣轉(zhuǎn)過頭去,不發(fā)一言。
然后,張鷟傳下命令,留幾個人看著來俊臣等人,其他人則趕緊搜查那些密室。
“找著了!找著了!”
隨著一聲興奮的大叫聲,一扇暗門緩緩打開,里面露出了壁龍柴云瑞的身影。
此時的他,正被綁在一根大柱子上面,面色慘白,渾身上下衣衫襤褸,上面還有不少發(fā)黑的血跡。
擦,還真有柴行節(jié)!
崔耕趕緊緊跑上前,把他的綁繩松開,道:“柴前輩,您怎么會在這兒呢?”
柴老頭滿面羞紅,道:“唉,技不如人,沒啥好的……嗯?他怎么死了?”
他指的正是韓令珪。
這就對上了,張鷟道:“柴前輩,您認識此人?”
柴云瑞撓了撓腦袋,道:“實話,老夫也不知道認識不認識他。當天老夫在一個酒館喝酒,他就上來,報出了老夫的名姓,還非要請我喝酒。剛了沒幾句話,麗競門的人就來了。”
“原來如此。”
張鷟見微知著,很快就腦補出了事情的真相。
韓令珪見過壁龍的畫像,發(fā)現(xiàn)壁龍之后,就主動上前套近乎。結果遭了無妄之災,被來俊臣關進了推事院。但他大也是個七品官,總不能就這么宰了吧?于是乎,來俊臣就打算隨便找個案子,把他牽連進去。沒想到,案子還沒找著,崔耕等人就來了。
嘭~~
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張鷟猛地一伸手,把來俊臣的手腕子抓住了,道:“來少卿,你既不認陛下的圣旨,膽大包天捉拿壁龍。又不認陛下的御賜金牌,阻礙官救人。這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吧?來來來,咱們一起去通天宮打官司吧!”
來俊臣陰惻惻地一笑,道:“好!打官司就打官司!姓張的,你以為自己就贏定了嗎,那可未必!”
他猛地一甩手,道:“別拉拉扯扯的,官會走!”
隨即,腆胸迭肚地往前走,絲毫不顯頹唐之色。
張鷟一使眼色,臨時工們押著那些犯人,乃至薛遠、吉頊、衛(wèi)遂忠、鄭愔等人緊隨其后。
崔耕扯了扯張鷟的袖子,低聲道:“張大人,雖來俊臣這次是被咱們抓了個證據(jù)確鑿,但他圣眷甚隆,未必就一定會死啊。要是再被貶為通州參軍啥的,咱們不就白忙活了嗎?”
“對,上次他盜竊貢品都沒事兒,這次也未必不能安然過關。不知崔副率有什么主意,能置他于死地呢?”
崔耕一邊回想后世的記載,一邊沉吟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光靠咱們不成,不如發(fā)動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同對他進行彈劾。這么多人一齊發(fā)力,想必陛下也不好再回護他了吧?”
這個主意雖然不算什么奇謀妙計,但也確實算一條可行之策,道:“好,就依崔副率所言,你的人緣比官好,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卑職當仁不讓!”
就這樣,張鷟押著來俊臣等人慢慢往宮門處行進,崔耕騎上一匹快馬,前去找人。
沒什么難度,一聽是彈劾來俊臣,上至王孫公子,下至六七品的官,都踴躍參加。
無它,關鍵是來俊臣那個投石子決定彈劾人的愛好,也太嚇人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一直好運。
短短一個時辰內(nèi),宮門外聚集的官員已經(jīng)有大幾百號。
梁王武三思、河內(nèi)王武懿宗等武氏宗親來了。太平公主李令月、太子李旦等李家人來了,宰相婁師德帶著整個宰相班子來了,六部尚書也來了!
崔耕不禁心中暗忖,如此豪華陣容,再聚起一次可不容易,能不能徹底搬倒來俊臣,可就在此一舉了!
來俊臣也是心中暗笑,好,這個機會好,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向陛下請愿,形同逼宮,能不能把他們一打盡,就看今天的了!
雙方各懷心思,一場大決戰(zhàn)就此拉開了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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