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出身于世家大族,受到過最正統的儒家教育,可不會被崔耕身上那層神秘光環所嚇倒,更不會認為崔耕能比自己高明到哪去。
他輕笑一聲,不屑道:“哼,死鴨子嘴硬!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除了以命償命之外,還能有什么其他的解決之道?”
崔耕沒理他,而是沖著何永常招了招手,道:“何將軍,你過來,官這個條件只能偷偷地告訴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來,可就不怎么靈了。”
何永常頗感興趣,附耳過來道:“到底是什么法子?”
“咱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崔耕的聲音極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
然后,何永常的臉色就精彩異常了。
他先是眉頭緊鎖,然后面色稍緩,緊跟著又是橫眉立目、眼中放光……到了最后,竟然又喜笑顏開起來。
九公子都看傻了,難不成崔耕真的憑三寸不爛之舌,把何永常服了?他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更讓他傻眼的還在后邊呢。
何永常微微一躬身,沖著崔耕賠笑道:“崔著作這個法子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頓了頓,又道:“末將這倒是沒什么問題了,但是秦家那邊,這個……這個……”
崔耕大手一揮,道:“也依此辦理!
“那敢情好,這樣末將也能對老妻的娘家人有個交代了!焙斡莱<拥秒p手連挫。
隨后,他又把秦猛招呼過來,耳語了幾句,人們只是模模糊糊地聽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其他的就聽不甚清了。
至于秦猛呢?他雖然沒有何永常那么激動,但看向崔耕的目光頓時和緩下來,道:“但憑姐夫做主。”
商議已定,何永常抱拳拱手,道:“今天打擾崔著作了,末將先行告退,改日再拜望崔著作!
“何將軍請便!”
眼瞅著形勢直轉而下,九公子可穩不住了,這不單單是今天計劃失敗的問題,而是何永常脫離了自己掌控的問題!什么啊,就“末將”來“末將”去的,好像何永常成了崔耕下屬似的,怎么沒見他對自己或者對孫萬榮這么尊重?
九公子起身相攔著道:“何將軍慢走!咱們不是好了,要讓崔著作要當眾宣布投降契丹的嗎?你怎么改主意了?”
何永常自從得了崔耕的條件之后,底氣十足,道:“沒錯,何某人就是改主意了。而且,不怕告訴你,誰要是敢讓崔著作當眾投降,就是與我姓何的為敵,就是與墜斤部為敵!”
“我……”
九公子被他噎得直翻白眼,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什么?”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
言畢,何永常施施然招呼了秦猛,如同驕傲地大公雞一般,揚長而去。
行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三言兩語就把問題解決了,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崔青天!
孫萬榮雖然不知崔耕是怎么辦到的,但能讓九公子吃癟就好。他高興地道:“秦勇之事已經圓滿解決,不知九公子還有別的事兒嗎?要不……在汗這吃個便飯?”
“不……不用了,在下告辭!
人家苦主都走了,九公子也只得帶著范光烈和孫彥高灰頭灰臉地離去。
范光烈有意在九公子面前表現,臨出門之前,猛然回頭道:“崔耕,且讓你得意一時,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就不信了,每次你都能急中生智,化險為夷!
崔耕意味深長地道:“日子還長著?那可不見得。有什么手段,范參軍還是盡快使出來為好,以免抱憾終生哩!
……
……
從那天開始,崔耕被軟禁的院就熱鬧起來了,不時有人提著重禮,好言好語,滿臉賠笑地前來拜望。
這里邊有契丹各部的貴人,也有普通的契丹士兵,但無一例外的,他們拿來的禮物,對于自身來,都絕對稱得上十分貴重。
就這樣,崔耕這個契丹的俘虜,沒用一個月時間,就成了契丹首富,所積累的財富,足以讓孫萬榮咂舌。
更讓他咂舌的是,崔耕一聲令下,沒人向他請示,芬問部就有人把那些財物的大半,完好無損地交給了周軍,替崔耕運回洛陽。
這尼瑪是怎么回事?這契丹到底是聽汗的,還是聽崔耕的?
孫萬榮仔細一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好懸沒把鼻子都氣歪了,趕緊派李楷固來與崔耕交涉。
李楷固盯著崔耕的眼睛,沉聲道:“孫彥高死了。就在昨天夜里,他被一伙馬賊砍了腦袋,連他的家眷也無一幸免!
“哦?是嗎?”崔耕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喃喃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何明遠的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見崔耕并未抵賴,李楷固索性直入正題,道:“不愧是名揚天下的崔青天,三言兩語間,就變壞事為好事,為何明遠報了大仇!
崔耕笑吟吟地道:“哦?莫非李將軍聽了什么?”
“廢話,現在這事兒根就不是什么秘密,將軍怎么可能沒聽過?實不相瞞,我今天來,一件是私事,一件是公事。公事就是,代可汗向你崔著作興師問罪!
崔耕對“可汗問罪”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道:“那私事呢?”
李楷固面色一緩,賠笑道:“崔著作,您不厚道啊。雖然是我把您抓來的,但那是兩國相爭,無所不用其極。你仔細想想,這一路上我待你怎么樣?現在有這種好事,您怎么能忘了我呢?”
“如此來,李將軍也想要那樣東西了?好,好。”
著話,崔耕拿起幾案上的狼毫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行狗爬的大字,并蓋上了自己“太子左監門率府副率”的大印,交給李楷固道:“李將軍看看,可還滿意?”
李楷固接過此物,仔細端詳了兩眼,頓時心中輕松無比,嘆了口氣,道:“這下子算是進可攻退可守了,只是……有些對不住可汗呢!
崔耕給李楷固的是什么?正是一份太子左監門率府城管局的聘書。
上面寫的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受了崔耕的感召,決定棄暗投明,歸降大周,做城管局下面的一名臨時工。
現如今契丹為大周的心腹大患,所以此人受了崔耕之命,不回洛陽上任,而是潛伏在契丹軍中,打探敵軍的虛實,隨時準備反正。
事實上,上至何永常下至普通契丹士兵,崔耕發的都是這么一份聘書。
當然了,身份不同,這份聘書的價格也不同。
對于普通的契丹士兵來,上交一些財物就行。至于契丹貴人,那就得為崔耕做點事兒了,比如把這些財物給崔耕運回去,比如行個方便,安排崔耕與壁龍的人會面,甚至比如……殺了孫彥高。
范光烈是*和契丹軍的聯絡人,干系太大,沒人敢動手。孫彥高地位不高,就沒那么多顧忌了。
崔耕的聘書之所以有這么好賣,關鍵就在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契丹人中的有識之士,早就對族的窘境心知肚明,開始考慮后路了。
再了,一份聘書而已,又不等于自己就真的背叛族了,只是有備無患而已。所以,他們買起聘書來,毫無壓力。
墜斤部的酋長何永常,正是這些“有識之士”中的一員。
崔耕用了五份空白的聘書,換取他不再追究秦勇之死。
至于何永常自己的那份聘書,不好意思,他的身份太高,只能拿孫彥高的人頭來換。
何永常稍微一考量,就覺得這個買賣干得過,孫彥高又和他沒什么交情,死了也就死了。
契丹勝了,這份聘書就是廢紙一張。
契丹敗了,他就可以借這個聘書脫罪,甚至于嘗試問鼎契丹可汗之位——武則天總不能把近百萬契丹人都殺了吧?最后還得是實行羈縻統治。他這個地位高,又早早棄暗投明之人不做可汗之位,還有誰配得到這個位置?
這事兒只是不宜公開而已,也談不上多么機密。何永常雖然沒主動傳播,但架不住他的家人告訴自己的親戚朋友啊。一傳十,十傳百,到了最后,竟然讓崔耕做成了一筆筆大生意。
孫萬榮對此事的弊端心知肚明,來契丹的國力就遠遜于大周,再有了退路,誰還肯死戰啊?另外,之前不是好的,崔耕要幫著自己對付墜斤部嗎?怎么眨眼間又賣起聘書來了,他到底想不想滅掉墜斤部?還有最關鍵的,這聘書是人人可買,唯獨他孫萬榮不行!
所以,才讓李楷固來興師問罪。
李楷固得了聘書,自感與崔耕親近了許多,道:“對于可汗的這三個問題,不知崔著作準備如何回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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