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微微一愣,道:“除了錢財之外,子我還真想不出來,什么東西有如此魅力!”
蘇味道點頭道:“二郎果然聰明,事實上,眉州的特產,就是黃金。我大周每年所開采的黃金,有三成是出于眉州。”
“呃……這個……”崔耕微微皺眉,為難道:“如果子我沒猜錯的話,這些金礦是屬于朝廷的吧?”
“那是自然,怎么了?”
崔耕道:“您別忘了,我是劍南道查訪使啊!蘇老爺子,您若是利用眉州的金礦中飽私囊,您子我是查,還是不查呢?”
“這樣啊,二郎你不必擔心,老夫可不是想貪贓。”蘇味道介紹道:“按朝廷規定,眉州開采的金子,有兩成留歸地方官府。所以,眉州刺史一年的常例錢就有黃金千兩,根就用不著貪污。”
黃金千兩,就是一萬貫錢,這就相當不少了。看來,大周朝廷也明白,很難讓官員面對這么大筆的錢財不動心,開始高薪養廉了。
崔耕這才放下心來,道:“眉州刺史都有千兩黃金的常例錢,那整個眉州府衙得多少錢?有這么多錢財可以動用,眉州的人口又不多,您這個刺史可就好當了。”
蘇味道手捻銀髯,得意道:“張氏兄弟也算夠意思,給老夫找了這么一個養老的好地方!二郎啊,只要你再幫著我震懾一下眉州的官吏,老夫我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
……
連行三日,眾人在眉州大官員的熱烈歡迎中,進了眉州城。眉州乃是中州,戶口三萬,整個州城大概是一萬人左右。
崔耕等人見此地人口雖然不多,但百姓們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發相信了蘇味道的介紹。
接風宴中,酒菜也算豐盛。蘇老頭興致頗高,旁征博引,語言詼諧,把眉州的地方官員逗得哈哈大笑。
不過,待大部分官員們散去,在眉州長史肖放的引領下,崔耕等人到了眉州府衙之前的時候,就有些傻眼了。
但見整個府衙大門朱漆脫落,露出了原木。門檻曾明瓦亮,肯定是上了年歲的老物件了。大門上的銅環銹跡斑斑,也肯定是有些日子沒擦拭了。
最氣人的是大門上的牌匾,這玩意倒像是新刻的。但是,一看就是粗制濫造,一陣風吹過,晃里晃蕩,只余下一個角還釘在上面,這也太敷衍了吧?
崔耕等人齊齊把目光投在了蘇味道的臉上,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是不是眉州地方勢力給蘇相爺您使了一個下馬威啊,您老是不是發作一下?
不過,蘇味道卻先是一愣,隨后笑道:“俗話得好,官不修衙。這府衙的門臉破敗一點好,也顯得老夫為官清廉。大家往里邊走,興許里面就別有洞天了呢。”
然而,這府衙的里面,還不如外面呢。
府衙的房屋很顯然年久失修,四面透風,屋頂上透出道道日光。至于里面的家具,更是缺胳膊短腿的居多。連給一行人湊起足夠的座位,都成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這里面的陳設尚且如此,在府衙當班的衙役境況就可想而知了,不僅人數只有額定人數的兩成,還大多是老弱病殘。
蘇味道再崇尚“模棱”也忍不住了,怒道:“肖放,這眉州刺史府為何會如此破敗?你可得老夫一個交待!”
肖放滿臉委屈,道:“蘇相爺息怒啊,下官倒是想把這衙門好好地修一下,但是,奈何咱們府衙沒錢啊!”
“沒錢?怎么可能沒錢?朝廷不是規定,每年開采的金礦,眉州可以留兩成嗎?”
肖放苦著臉道:“但問題是……最近,這些年,那些金子都不見了啊!”
“不見了?”
蘇味道皺眉道:“朝廷這些年收到眉州供奉金子的數量,都算正常,怎么單單留給府衙的金子沒了?再者,這么多金子不見了,就是一場通天大案,老夫怎么沒聽過?”
肖放嘆了口氣,道:“因為這金子,不是有人偷的,而是它自己主動消失的,根就算不了什么案件啊……”
然后,肖放將眉州前些年發生的一件怪事娓娓道來。
一般來講,眉州金礦每年可出產黃金三萬兩,其中的兩成,也就是六千兩,可以留給眉州刺史府。
卻五年前,眉州剛剛把一年采得的黃金分派完畢,兩萬四千兩押解進京,六千兩收入官庫之內。
但第二天打開一看可傻眼了,因為這些金子,盡皆變成了土塊。
當時的眉州刺史叫刑文,他認為此事是看守倉庫的倉吏監守自盜,將其嚴刑拷打。
可是,那些倉吏大都抵死不招,口稱冤枉。就算有人受刑不過,承認拿了金子,但卻不出來那些金子的下落。很顯然,這些人是屈打成招。
就這樣,這個案子成為了一個懸案,久久未破。
就在眉州刺史刑文準備將此案報知朝廷,請朝廷派刑部的高手,前來查案的時候,劍南道來了個叫李勉的監察御史。
李勉仔細檢查那些土塊,問人們,當時的金子是不是和這些土塊的樣子完一致?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又問這些金子是怎么運進府庫的。
人們回答,這些金子又不多,就找了兩個衙役,用扁擔將它們抬來了府庫。
李勉馬上就找著了案子的關鍵所在,兩個人抬六千兩黃金,平均一個人三百斤,他們抬得動嗎?
于是乎,他命人找來六百斤的石頭,讓那兩個衙役抬。果然,這兩個衙役非但沒抬動那塊六百斤的石頭,還把那扁擔弄折了。
最后,李勉得出了結論,這些黃金不是在倉庫中變成土塊的,而是在扁擔里變成土塊的,所以,那些倉卒完無辜。
現在問題來了,眾目睽睽之下的黃金,被扁擔一挑,就變成了土塊,賊人想下手都沒機會。這個案子可怎么破?
最后,李勉表示,完不用破,金子變土塊的事情,再所多有,此乃天數,和人完無關。
比如,大隋開皇年間,洛陽百姓們修建麒麟觀,在挖地基的時候,就挖出了一個巨大的裝滿白銀的壇子。這些百姓怕地方官將銀子沒收,就用木材把銀子蓋上。當天夜里,再各自用衣服包上銀子回家。但是,天亮以后打開一看,銀子已經變成泥土了。
再比如,在大唐貞觀年間,梁州有一個行善積德的王姓老太太,偶然間撿到了一塊兩斤多的狗頭金。很不幸,這事兒被鄰居知道了,報告了官府。地方官將那塊狗頭金強索入府庫之后,第二天這塊狗頭金就變成了一塊石頭。
……
李勉得有鼻子有眼的,又是監察御史,位不高權卻重,眉州刺史刑文也不能不信,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可是,來也怪,從那年開始,每次應該眉州刺史府應得的黃金,都會變成泥土。
人們紛紛傳言,這是刑文德行不足所致。
刑文自從當上這個眉州刺史以來,該有的常例錢一文都沒撈著,府衙破敗不堪,衙役們風流云散,還被人自己德行不足,那口氣能順得了嗎?最終在今年大病一場,撒手人寰,這才有了蘇味道接任眉州刺史一事。
“這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蘇味道喜歡“模棱兩可”,那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可不是真糊涂。
命肖放等眉州地方官吏退下,蘇味道看向崔耕道:“崔查訪,關于這場黃金失竊案,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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