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灘大大的鳥糞整好落在崔汪的臉上。
一只滿身翠綠的鸚鵡大叫著:“畜生不如!畜生不如!”
崔汪好懸沒氣暈過去,跳著腳罵道:“扁毛畜生,你敢罵我?來人給我把這畜生,射下來,射下來!”
然而,崔耕微微搖了搖頭,京兆尹的衙役們頓時就沒人動彈分毫。
笑話,一個是老上司、當朝宰相、扶陽王,一個是五品散官酒瘋子,大家偏向哪邊兒,那還用問嗎?
崔汪的臉上更掛不住了,道:“怎么的?我話不好使了?魏少尹,你還不趕緊讓你的人動手?”
崔耕搖頭道:“崔大夫慢來,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啥?我被那扁毛畜生拉了一臉,還是我的不是?你特么的講理不講理啊。”
“當然是你的不是。你身為大唐五品散官,跟一個扁毛畜生計較,沒了失了身份。難不成,人被狗要了一口,就要咬回去不成?那成何體統(tǒng)?”
如果崔汪夠聰明的話,就會回答:“人不會咬回去,但會要那狗的命!”
但是奈何,他終日酒醉,被酒精傷了大腦,論智力比常人都大大不如,又哪有如此急智?
宋根海趁機揶揄道:“其實崔大夫跟一個扁毛畜生計較也無不妥啊,剛才他還是畜生不如,現(xiàn)在就跟畜生一個樣了,這豈不是大大的進步?”
“擦!龜兒子,我打死你!”崔汪又要動手。
魏知古見不是事,趕緊把他抱住了,道:“崔大夫,崔大夫,天大的事兒,也沒您的身子骨兒重要不是?誰知道那扁毛畜生的屎尿有沒有毒?你還是趕緊把臉洗了再吧?”
隨后,又招呼道:“來人,快去帶崔大夫去洗臉?”
“是。”
有兩個衙役上來,架起崔汪就走。崔汪也樂得就坡下驢,僅僅是略微掙扎了幾下而已。
李隆基見狀,也不如何氣餒。到底,崔汪只是個搭頭,他真正殺招不在這。
李隆基故作慢不經心地問道:“這只鸚鵡是哪來的?”
楊崇義的老婆劉氏回道:“這只鸚鵡是二郎養(yǎng)的,平時愛若珍寶,每日里都是親自喂食。沒成想,今日沖撞了大人,萬望恕罪啊!”
所謂二郎,就是楊崇義。
李隆基道:“好,好,王總不能跟一只扁毛畜生計較。”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道:“魏少尹,現(xiàn)在尸體已經找著,現(xiàn)在咱們是不是可以繼續(xù)審案了?”
“可以。”魏知古看向閻勇強,道:“閻仵作,你可查明,楊崇義是怎么死的??”
“死者頭顱為遁器所擊,并無掙扎的痕跡。應該是酒醉后,被人砸死的。”
“我那苦命的夫君啊!”劉氏聞聽此言,頓時發(fā)了一聲喊,哭嚎起來。
李隆基道:“劉氏,你先莫哭,好好想想,你家有什么東西,能造成楊崇義如此傷勢?”
“呃……且容妾身看看。”
劉氏來到楊崇義的尸身前,只是掃了一眼,就迅速扭過頭去,驚叫道:“啊!我明白了!是那把紫玉斧!”
“紫玉斧?”
“對,就是一件玉器,做成了父子的形狀,夫君珍愛得緊。萬沒想到,他竟會死在此斧之下啊!”
“這么……楊崇義是被紫玉斧砸死的?你因何認為此斧是兇器,而不是其他物品?”
“臨淄王請看!”劉氏指著楊崇義的尸身,道:“夫君受傷之處,有個月牙形的凹痕,跟紫玉斧背面圖案一模一樣。”
“那把紫玉斧在哪里?”
“呃……應該在夫君的書房內。”
“快派人去找來。”
由劉氏帶著,京兆府的衙役前往楊崇義的書房找紫玉斧府,當然是毫無所獲。
魏知古和李隆基對視了一眼,道:“搜!把楊宅搜個底兒朝天,也得給官把紫玉斧找出來!”
“喏1”
眾衙役領命而去,不到一刻鐘,紫玉斧就被找著了。正是在王元寶和楊素素的房間內。
王元寶面色慘白,道:“冤枉!冤枉啊!我是被冤枉的,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楊素素也道:“夫君性純良,絕不會做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還請大人明察!”
魏知古面色冷峻,哼了一聲,道:“楊氏且慢多嘴,你也未必沒有嫌疑。”
然后,又看向王元寶道:“陷害你?別人殺了楊崇義,你就能得千萬貫家財。官就奇怪了,怎么沒人陷害我呢?”
“我……”王元寶無以自辯,一陣語塞。
魏知古復對崔耕道:“有物證、有動機,崔相,現(xiàn)在官對王元寶動刑,你不反對吧?”
廢話,崔耕當然反對了。
事實上,看到那只綠鸚鵡的時候,崔耕已經豁然開朗——王元寶是冤枉的,真正的兇手應該是楊崇義的老婆劉氏。
原來,他是把“楊崇仁、楊崇義”兩兄弟一起看的,沒感覺歷史上有什么記載。
但是現(xiàn)在,見了綠鸚鵡,再考慮“楊崇義”這個名字,他迅速想起了歷史記載中的一個故事。
話開元年間,長安有三大富豪富可敵國,分別為王元寶、楊崇義和郭萬金。
某日,楊崇義無故失蹤,最后被發(fā)現(xiàn)是死在了一個枯井內。
官府找不著兇手,一籌莫展,正在關鍵時刻,楊崇義養(yǎng)的鸚鵡突然發(fā)言,道:“殺家主者,劉與李也。””
劉,不用問,就是楊崇義的老婆劉氏了,這李又是何人?
最后,官府嚴加拷問,得知所謂李,就是“隔壁老李”,楊崇義的鄰居李晚是也。
李晚與劉氏私通,趁著楊崇義酒醉殺了他并拋尸。
就這樣,官府靠著一只鸚鵡破了一樁奇案。
唐玄宗知道這事兒后,對這只鸚鵡甚敢興趣,接入宮中,封其為“綠衣使者”。
到了后世,人們就常以“綠衣使者”,指代鸚鵡。
那么,是開元年間的事兒,怎么提前了呢?這應該是自己改變了歷史,引發(fā)的變化。
原來的王元寶不知通過何種際遇,最終成為了楊崇仁的女婿,富甲天下,和劉氏沒有利益上的沖突。
現(xiàn)在,王元寶的兒子要過繼給楊崇義。
眼瞅著這千萬貫家財和自己關系不大了,劉氏能不急眼嗎?于是乎提前發(fā)動,
另外,這里面也應該有李隆基挑撥的因素在。
當然了,盡管知道王元寶是冤枉的,到底該如何解決,崔耕還是沒啥好主意。
道理很簡單,那只鸚鵡通了靈性了,能夠指認兇手,崔耕肯定是不信的。
鳥的腦容量就那么點,再通人性也通不到這種程度。
事情的真相應該是:崇義臨死之前,回光返照,拼死喊出了這么一句話。那鸚鵡的聰明程度遠超同類,馬上就學會了。
楊崇義之所以“殺家主者”,不“殺我者”,就是怕人誤會殺的是鸚鵡自身,“殺家主者”就完沒有歧義了。
但是現(xiàn)在,哪就那么巧,楊崇仁臨死前的話,也被綠鸚鵡聽見了呢?
這可咋辦?
正在崔耕為難之際,蘇安恒的聲音響起,道:“崔相,魏少尹問你話呢,到底準不準動刑啊?莫非……你真想枉法不成?”
崔耕看著蘇安恒,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后世一句經典的臺詞兒——這草包倒是堵?lián)躏L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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