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可不知道,一場針對他的大陰謀正在進(jìn)行。事實上,最近他的心情相當(dāng)不錯。
首先是甲香丟失案徹底解決,林知祥、張元昌專門寫了一封信來道謝。兩個老頭子的信崔耕當(dāng)然不稀罕,但隨信而來的,還有俞鈴的一封書信以及幾樣廣州食。尺短情長、禮輕意重,崔耕心中甜絲絲的。
其次是,經(jīng)過曹昊之事,曹天焦成了驚弓之鳥。老頭子一邊給曹昊廣納美妾,一邊親自登門,催逼崔耕和曹月嬋的婚事。
老頭子裝可憐,得聲淚俱下,崔耕也覺得,自己和曹月嬋都老大不了,還有幾年的青春可揮霍?三次幫助之約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于是乎,他主動向曹月嬋求婚。
曹月嬋也不再矯情,婚禮開始緊鑼密鼓地進(jìn)行。
原崔耕的打算是,曹月嬋和盧若蘭之間頗有些心結(jié),為免沖突,還是讓她算到李裹兒這邊。也就是,曹月嬋算盧雄的兒媳婦。李裹兒身份高貴,不會把曹月嬋視作威脅,曹月嬋也不會對李裹兒有什么爭競之心。
但是,崔耕和曹月嬋準(zhǔn)備成婚的消息一出,馬上就轟傳天下。崔耕的便宜老爹崔元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崔老頭兒膝下無子,是把崔耕當(dāng)親兒子看的。他仔細(xì)一琢磨,不成!在自己這一支里,崔耕只娶了番邦女子拉達(dá)米珠。而且,崔耕和突厥人有約定,長子姓阿史那氏,算突厥默啜可汗的孫子。
按,次子就該姓崔了吧?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拉達(dá)米珠只是又生了一個女兒而已。
眼瞅著自己這枝要絕后啊,那怎么成?
這回崔耕又要納妾了,很好,曹月嬋必須算自己這一枝的。自己還想好好享受一下含飴弄孫之樂哩。
于是乎,他趕緊命人快馬加鞭,給崔耕送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講明。并且明確提出,自己和老伴兒要以父母高堂的身份,參加崔耕和曹月嬋的婚禮。
崔耕和曹月嬋自然無可無不可。
但是,崔元綜現(xiàn)在任鄂州刺史,離著長安路途甚遠(yuǎn)。老頭兒年紀(jì)大了,又受不得舟車勞頓,只能慢慢前行。所以,這婚期一再后挪,最后是定在了三個月之后。
……
……
時光似箭,倏忽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一日,正是朔日大朝會,在京九品以上文武官員都要參加,崔耕自然也不例外。另外,經(jīng)常躲在幕后的太平公主李令月,也出現(xiàn)在了含元殿上。
按這種朝會就是走個形式,決定不了什么事情。不過今日不同,醞釀了許久的恢復(fù)斜封官之事,今日要做出最后的決定。
支持這件事的,一為皇帝李旦,二為太平公主。反對這件事的,則是太子李隆基。
倒不是李隆基就比李旦和太平公主高尚,關(guān)鍵在于,他根基太淺,那些斜封官有投靠李旦的,有投靠太平公主的,就是沒多少投靠他的。
崔耕則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當(dāng)然了,爭論起來,用不著這些大佬親自上場。
現(xiàn)在反對斜封官的旗手是宰相姚崇和宋璟,支持斜封官的旗手是宰相蕭至忠和御史大夫竇懷貞。
下面的官員各自站隊,爭了個不亦樂乎。
公允地講,李顯把朝廷弄得烏煙瘴氣,是指他封的斜封官太多,朝廷實在供養(yǎng)不起。但是,要斜封官就比不上朝廷通過正式途徑任命的官員,那也未必。
莫忘了,這年頭人們的入仕方式,主要還是門蔭入仕,其次才是科舉。而主持科舉考試的,不過是六品的吏部考功員外郎。
依靠祖先功勛入仕的人,就一定比依靠祖先錢財入仕的人來得強(qiáng)?那怎么可能?
一個顯著的例子可以證明:李隆基發(fā)動先天政變后,將斜封官盡數(shù)罷去,部通過正規(guī)途徑任命官員。
當(dāng)年,等到新任命的官員入朝拜謝的時候,李隆基召集所有的縣令到宣政殿殿庭上,以如何治民為題命他們各自作策文一篇。
其中只有鄄城縣令韋濟(jì)詞理最佳,玄宗特意將他提升為醴泉縣令。其他二百多人,雖然沒有達(dá)到要求,但李隆基捏著鼻子認(rèn)了,暫且讓他們上任。另外還有四五十個人實在不行,就把他被放回家中繼續(xù)學(xué)習(xí)。
主持這場銓選的人是誰?吏部侍郎盧從愿和李朝隱。
這二位都是著名的清官能吏,總不能是因為他們受賄才造成這種現(xiàn)象吧?事實上,大部分被舉薦為官的人,來就不咋樣,盧從愿和李朝隱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最后,李隆基為了面子,將盧從愿和李朝隱貶官出外,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今日朝臣分為兩派別,唇槍舌劍爭論不休,最終也沒爭出個結(jié)果來。
李旦輕咳一聲,道:“看來大家對于是否恢復(fù)斜封官一事,有很大的爭執(zhí)啊。俗話得好,謀不可決于眾,朕知之矣。”
“陛下此言差矣……”
姚崇脖子一梗,又要發(fā)表一篇長篇大論。
但李旦卻是微微一擺手,面色微沉,道:“朕意已決,姚愛卿退下。”
“呃……是。”
姚崇是名相不假,但他不是迂腐之人。此時見李旦這副表情,也就不敢再固執(zhí)己見了。
隨后,李旦看向李隆基道:“三郎,你怎么看?”
李隆基道:“先前兒臣是反對盡復(fù)斜封官的,因為這些人很多是通過賄賂韋庶人(韋后)得官。不過現(xiàn)在……”
“怎樣?”
“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這里面也有些人,是受先帝的恩惠而得官。先帝賜福,陛下褫奪,此舉對先帝也太過不敬。”
太平公主輕笑一聲,道:“太子想要改弦更張就直嘛……繞什么圈子啊?”
“呃……我并非改弦更張。”李隆基道:“我以為,如果是要恢復(fù)斜封官,就要對天下人有個法,比如……斜封官是否可以成為定例?”
李旦搖頭道:“當(dāng)然不可能。先帝封了一萬多個斜封官,朝廷不堪勝負(fù)。怎能再予增加?朕宣布……下不為例。”
“那也不妥吧?萬一陛下有寵幸之人,愿意施加恩典,若是一點都口子都不開,又怎顯皇帝之尊?再了,宰相尚可舉薦某人為官,皇帝就不可以嗎?”
“三郎此言,似乎也有些道理。”李旦沉吟良久,道:“既如此,每年皇帝可以不經(jīng)有司,特旨加封三人為官。太子為儲君,可奏請皇帝,不經(jīng)有司加封一人為官,永為定例。呃……太平公主有大功于國,也可奏請一人為官,不為定例。”
李隆基道:“既如此,兒臣并無異議。”
太平公主也道:“陛下所言甚是。”
李旦又看向崔耕道:“冀王,你呢?”
“我?微臣當(dāng)然也無異議。”
至此,朝廷四大巨頭達(dá)成了妥協(xié),他們決定的事兒,姚崇宋璟縱是反對也沒用。
群臣齊齊跪倒在地,道:“陛下圣明”。
緊接著,李隆基一朝權(quán)在手便把令來行,道:“啟稟父皇,您既有此意,兒臣剛好要舉薦一人為官。”
“不知太子要舉薦何人?”
“兒臣要舉薦的是一波斯胡商,其名凱拉迪斯。近日有一宮人不知受了何人的指使,欲往兒臣每日所服的赤箭粉中下毒。幸得凱拉迪斯發(fā)現(xiàn),救了兒臣一命。所以,兒臣想給他個恩典。”
赤箭粉,就是后世的天麻,這年頭是作為*,給貴族服用的。
李旦道:“凱拉迪斯救了三郎一命,理應(yīng)重賞。不知你想讓他做什么職司啊?”
“兒臣想讓他為泉州刺史。”
“不可!”崔耕脫口而出。
開玩笑,泉州林家,,乃是崔耕最可靠的盟友之一。若李隆基的心腹凱拉迪斯為泉州刺史,那林家可就永無寧日了。所以,崔耕必須據(jù)以力爭。
李隆基卻是眉毛一挑,道:“敢問冀王,有何不可?”
崔耕道:“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嗎?就算是斜封官,也沒有一開始就為一州刺史的道理。而且,泉州已于前年升為上州,泉州刺史乃是正三品的職司。那胡商凱拉迪斯的升賞也太過迅速了。?”
李隆基卻不以為然地道:“剛才父皇下的旨意,可沒有對舉薦的官職進(jìn)行限制。冀王當(dāng)時同意,現(xiàn)在卻要出爾反爾,莫不是有什么私心不成?”
崔耕怒道:“話怎么能這么?雖然陛下的旨意沒有對官職進(jìn)行限制,但難道你能讓某人為飛騎大將軍?你能讓某人為兵部尚書?真是豈有此理?!”
李旦打圓場道:“起來,還是朕思慮不周之過。這樣吧,朕這條旨意再加一個補(bǔ)充,舉薦京官不得超過五品,外官不得為四大都督府長史以及六大都護(hù)府都護(hù)。”
崔耕聽了,一口老血好懸沒噴出來,道:“陛下這么,那凱拉迪斯為泉州刺史的事兒,就這么定了?”
李旦不悅道:“定了又如何?莫非朕的旨意,要三番四次的修改,冀王才高興?”
頓了頓,又緩和了一下語氣,道:“冀王回朝之后,沒什么具體職司。這樣吧,傳朕的旨意,再給冀王加一個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銜兒。”
中書門外平章事就是宰相,這就是李旦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了。
但是,現(xiàn)在大唐的宰相多了去了,多崔耕一個不多,少崔耕一個不少。如果可能的話,崔耕寧愿不要復(fù)相,也不愿意凱拉迪斯為泉州刺史。
但是,李旦做出如此姿態(tài),他再不依不饒的,那就確實不占理了。
到底,現(xiàn)在泉州是朝廷的地盤,崔耕有什么資格三道四的?
他只得跪倒在地,道:“謝陛下隆恩。”
李隆基現(xiàn)在心里邊高興極了——以一個虛職宰相,換泉州刺史之職的謀劃成功了!不容易啊,自己和崔耕斗了那么多次,終于取得了一次勝利。
然而,他這股高興勁來得快去得更快。
太平公主李令月笑吟吟地道:“啟稟陛下,臣妹也想推薦一人為官呢。”
“嗯?你想推薦何人?”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