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做管家裝扮,這支商隊名義上的領袖,是張守珪
張守珪跳下馬來,微微皺眉道:“敢問這位官爺是……”
“哎呦呵,您就是這支商隊的主事之人吧?真是一臉的福相!實不相瞞,官乃瓜州的團練副使,姓王,您叫我王就成。”
“瓜州團練副使?王?”
張守珪滿面狐疑之色,怎么也無法把兩個詞兒聯系在一起,更沒辦法同眼前的大唐官員聯系起來。
瓜州團練副使怎么也是個八品官吧?怎么就那么毫無尊嚴,拍一個商人的馬屁呢?
恍惚間,張守珪直感覺,自己可能遇到了一個假的團練副使。
那人似乎看出了張守珪的所思所想,從袖兜中拿出來了一樣物事,道:“怎么?您不信?這是我的告身,蓋著兵部的大印,這還能做的了假?”
“那我看看。”
張守珪接過來一看,那告身還是真的。
他不愿意節外生枝,道:“不敢勞煩王副使,我們自己就有向導。如果沒別的事兒的話,咱們就此別過。”
“誒,莫走啊。”那人繼續勸道:“你們不需要向導,需不需要保鏢呢?從這兒到瓜州再到涼州,難免遇到些歹人,我這些兄弟們包打!”
然后,他一使眼色,身后那支騎兵就縱馬奔馳,呼喝聲聲,擺了幾個架勢。
我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張守珪乃用騎兵的行家,崔耕這么多年的戎馬生涯下來,也算知兵之人。
他們一搭眼兒就知道,這支三十來人的騎兵戰力甚強,就是比之自己帶來的精銳也絲毫不差。
一個的瓜州團練副使,麾下怎么會有如此精銳?
然而,更令大家驚奇地還在后面呢!
稍后那名充滿**絲氣的軍官,也擺了兩個架勢,甚至抽弓搭箭,表演了一番箭術,竟然不在張守珪之下。
這也太奇怪了。
是這樣,張守珪發不想和他過多接觸,抱拳拱手道:“多謝這位官爺的盛情,但是,我這些兄弟們手底下也有兩下子,就不勞煩您了。”
“別介啊!人多安不是?再者,我們要的錢也不多,絕對公道。”那**絲軍官繼續陪著笑,道。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們根就不需要什么保鏢。”張守珪干脆嚴詞拒絕。
“這樣啊……”那**絲軍官撓了撓腦袋,道:“你們不需要向導,不需要保鏢?牙人總需要吧?告訴您,在下不僅對瓜州甚是熟悉,就是對各部胡人也非常了解。無論你們是要買還是要賣,在下都絕對能勝任。而且,收費也絕對比其他牙人都低。”
“那也不需要。”張守珪面色冷峻,毫不松口。
“嘖,你怎么能不需要呢?你不需要,我這……我這……我就沒錢掙啊!”
那**絲軍官滿面地焦急之色,忽然,一扭頭,看到崔耕了。
崔耕盡量在隊伍中保持低調,站在張守珪后面,微微低頭,似乎頗為靦腆。
“噗通!”
忽地,那**絲軍官跪倒在了崔耕的面前,抱著他的大腿道:“這位大哥一看就面善,您就是那主事的管家吧?您給我王軍齪兩句話吧。”
“什么王君齪?呃……嗯?王君毚(并非此字,原字為生僻字,電腦無法顯示,讀“齪”音。)?”
忽然間,崔耕心中一動。
在歷史記載中,王君毚乃是開元年間數得著的名將之一,與郭知運并列,人稱“王郭”。
此人不僅是武藝高強,胸有韜略,而且用兵之法極有特點,那就是——猥瑣。
他的成名之戰,就是對陣吐蕃名將悉諾邏恭祿。
論正面作戰,王君毚當然比不過悉諾邏恭祿。于是乎,待吐蕃大軍攻來時,他堅守不出。
等吐蕃人劫掠夠了,退兵之時,他就在后面遠遠跟隨,并且偷偷派人,走到了吐蕃人的前面,把吐蕃人沿途的草場都燒了。
結果,吐蕃人走到半路,草料不繼,戰馬餓死甚多。然后,王君毚還是不與之作戰。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深得游擊戰的精髓。
直到等悉諾邏恭祿見勢不妙,拋下近一半人馬,帶精銳遠遁時,他才將剩下吐蕃軍隊一勺燴了。
雖然此戰有勝之不武之嫌,但人家王君毚自己的人沒損失多少,卻戰果頗大。單從結果來看,還真是用兵大家了。
當然了,現在的王君毚,還不是那個名震安西的大將,僅僅是一個團練副使而已。
崔耕稍一沉吟,就道:“王將軍很缺錢?”
“嗨,在您面前,我哪敢稱什么將軍啊,就是王而已。實不相瞞,我缺錢,不但缺而且很缺,非常非常地缺。”
“為什么?莫非王將軍要娶親?”
“哪啊。”王君毚連連搖頭,道:“就我這情況,好人家的女兒,誰跟我啊?實不相瞞,是某家有老父,體弱多病,每月光看病就得花十貫錢左右。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可著勁兒的想法子賺錢。”
“這樣啊……難得王將軍一片孝心。”崔耕看向張守珪道:“要不,您就答應下來?反正咱們得跟回紇人打交道,不定就用得上王將軍。”
“好吧,那某就給崔……管家這個面子。”
崔老大開口,張守珪就算再不樂意,也得允了。
當下,王君毚等人加入了崔耕等人的隊伍,往瓜州方向繼續行進。
崔耕有意籠絡,王君毚深受感動,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表示若在瓜州遇到什么為難之事,就包在自己的身上。
沒辦法,王君毚平日為了賺錢給老爹治病,干的沒品事兒相當多,除了自己的手下外,素來被旁人看不起。崔耕對他如此看重,他簡直是受寵若驚,馬上就引為知己,稱兄道弟。
當夜晚間,眾人在沙漠中扎營。第二日一早,繼續趕路。臨近中午,人們真是又渴又餓。
趕巧了,此時正好有一片綠洲,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崔大哥,累了吧?弟請你吃蜜瓜。”王君毚伸手指著一大片瓜田,對崔耕道。,
崔耕也甚為高興,道:“多謝,多謝。聽瓜州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此地的蜜瓜最佳,我今兒個可要好好地飽飽口福。”
張守珪卻是心中一動,道:“王將軍,您不是自個兒家里挺窮的嗎?怎么還有這么大片的瓜田?”
“呃……”王君毚老臉一紅,道:“這片瓜田不是我的,是夏家的。夏家是瓜州城的大土豪,咱們吃他幾個瓜算什么?”
“你這話可不對。”張守珪伸出兩根手指,道:“其一,咱們這么多人,這可不是吃幾個瓜,而是近百個,不少了。其二,你既然要請客,那得是自己的東西,拿別人的東西算怎么回事兒?要不……你掏錢,把這瓜買給我們吃?”
王君毚往四下里尋著,推脫道:“但這地界也沒人看瓜啊……我即使出錢,但錢給誰呢?”
“那邊不是有個看瓜草棚嗎?你就把錢給人家留下。到時人家會自己發現會取走的。”
“不合適吧,那里現在又沒人,而且又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如果被過路的客商發現,把咱們的錢拿走了怎么辦?”
張守珪為人嚴肅,來對王君毚看不過眼,怒道:“你怎么就那么多理由呢?我看你根就不想出錢!”
“我怎么就不想出錢了?張東主,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啊!”
“哼,你覺得我在亂嗎?”
“難道不是嗎?我沒想過不給錢,只是沒辦法給錢而已。你卻一口咬定我不會給錢,這不是亂還是什么?”
……
就這樣,雙方竟然因為這個吵了起來。
崔耕見不是事兒,勸道:“二位,二位,都少兩句吧。這有什么啊?不就是一百只蜜瓜嗎?能值什么?一貫錢,頂天了。這錢我出。”
張守珪道:“這根就不是錢的事兒,而是王將軍這人品實在……”
王君毚也道:“崔大哥您莫出錢,好了這頓我請的。弟就是再缺錢,難道一貫錢都拿不出來?”
崔耕轉移話題,道:“不這個了,不這個了,大家趕緊吃瓜。誒,對于瓜州的蜜瓜,我可是垂涎已久啊,哈哈!”
好不容易,把這篇兒揭過去,眾人各自紛紛取了個蜜瓜吃了起來,果然甜美多汁,名不虛傳。
趁著大家吃瓜的空檔兒,崔耕起身,將一貫錢放入了那個草棚里。
吃完了瓜,又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大家繼續趕路。
可剛走出這片綠洲沒多遠,王君毚就捂著肚子,面色痛苦,道:“哎呀,不好,我咋剛吃了這瓜就肚子疼呢?不行,我得拉屎。”
“不會吧……”崔耕道:“我怎么沒啥感覺?應該不是那蜜瓜的問題。”
張守珪輕吐了口吐沫,道:“哼,懶驢上磨屎尿多!”
但不管怎么吧,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大家還是眼睜睜地看著王君毚提著褲子進了綠洲,過了一刻鐘才出來。
商隊繼續前行,又走了半個時辰左右。
忽然——
嘩楞楞~~
眾人直聽到背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扭頭望去,但見一支十余人的隊伍,從遠方疾馳而來。
為首之人乃是一名女子,杏鼻春眼,腰細腿長,長得相當不錯,只是皮膚略黑,不太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觀。
她高聲喝喊道:“呔,偷瓜賊,你們給姑奶奶站住!今兒個不把瓜錢結了,誰也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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