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娑固所指之人非是旁人,正是高仙芝!
高仙芝似乎也頗為意外,道:“怎么可能是我?這……可汗,你沒搞錯吧?”
“汗當然沒搞錯!”李娑固正色道:“高將軍為高句麗王族之后,大唐名將,文武雙,你來執牛耳,不至于辱沒了汗。另外,你不會什么妖法,以至于壞了會盟,正合吾意。”
“合你的意,但不合雜家的意啊!高仙芝不過大唐普通一將,怎能居欽使和王之上?不行,欽使堅決不同意!”楊思勖當時就急了,跳著腳高聲爭辯。
大伙也都明白他的意思:崔耕也就罷了,經常和李隆基分庭抗禮。楊思勖只是李隆基的代表,干不過崔耕尊,合情合理。但是,高仙芝?別管他是崔耕之臣還是朝廷之臣,只要他在楊思勖之上,李隆基就絕不能饒了楊思勖。
李娑固撓了撓腦袋,道:“但是,汗就是覺得高將軍放心怎么辦?要不然,楊公公回去,讓大唐天子封高將軍個欽差啥的,就不至于辱沒了大唐天子了?”
“那也不行。這一來一回的得多長時間,再者,我……我……”
楊思勖突然卡殼了,但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么回去復命,那也表現得太無能了,李隆基以后哪還會重用他?
……
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崔耕則抱著肩膀,頗為玩味的二人,一言不發。
旁邊的可突于忽然輕咳了一聲,打圓場道:“依末將看,二位不如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這是爭論孰執牛耳啊,那怎么退?”
“如果是歃血為盟,肯定會涉及到“執牛耳”者,二位也肯定僵持不下。但是,不用歃血為盟呢?幾位會盟,也可用我契丹的“盟親之禮”嘛。”
崔耕插話道:“什么叫盟親之禮呢?”
“就是四位將血放入一碗酒中,分飲此酒,并且立誓曰:我血入汝血,汝血入我身。殺我即殺汝,殺汝是殺我。以后若攻殺,實乃自為戕。”
崔耕質疑道:“王怎么沒聽過契丹這個風俗?”
可突于振振有詞,道:“王縱是學究天人,又豈能盡知世事?有些契丹風俗你沒聽過,那也并不奇怪。不過,我可突于可以用性命擔保,這個風俗絕對是有的。”
“那好吧。”崔耕也無可無不可,道:“就用什么“盟親之禮吧”,不過,這盟親之禮,也得有個主持倒酒的人吧?”
“關于這點,王完不用擔心。”可突于笑瞇瞇地道:“在我契丹的盟親儀式中,一向是由地位最低的那個人主持倒酒。由高仙芝將軍給您倒酒,王沒什么意見吧?”
崔耕點頭道:“王當然沒意見。”
“楊欽使呢?
“雜家當然也沒任何意見。”
李娑固道:“好,那就由高仙芝將軍主持盟親之禮,汗樂意之至。”
雙方達成一致意見,當即實施。
可突于拿出了“盟親之誓”的專用器皿,酒卻是高仙芝自帶的,功夫不大,酒已斟好。
四人將中指用匕首割破,流出血來,落入一個巨大的酒碗中。
郭子儀將這酒分別置于四個酒盅中,道:“王、楊欽使、李可汗,請吧。只要咱們滿飲此杯,以后就不可互相攻殺了。”
然后,他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楊思勖也喝了一杯,道:“請!”
李娑固依樣照做,道:“請!”
這時,只剩下崔耕了。
他端起酒盅,看向可突于道:“沒想到,可突于將軍準備的這么齊。連盟親之禮的器皿,都提前備好了。難不成……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哪能呢?”可突于滿臉堆笑,道:“我契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一心要與大唐交好。心無大錯,末將考慮周,實在是題中應有之義。”
“哦?是嗎?但愿如此吧。”
著話,崔耕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繼續道:“蒙親之禮既成,那你們契丹軍,應該退出幽州、營州等城,讓王的兵馬換防了吧?”
“換防?換什么防啊?”李娑固忽然面色一沉,道:“我契丹投降大唐,這么大的面子給大唐了,里子總該給我們吧?告訴你,姓崔的,這幽州我們契丹要定了!”
楊思勖也在一旁附和,道:“契丹可汗所言有理。我大唐富有四海,既然契丹立下如此大功,把幽、營、云、薊四州賞給你們,也沒什么不妥。”
嗯?
李娑固和楊思勖所言,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跟剛才紅口白牙的誓言,完不一樣啊!
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前來觀禮的奚族、渤海、突厥使者,齊齊面色一變。
崔耕更是退后一步,凝神戒備,道:“二位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朝廷和契丹,私下里達成了什么協議?”
高仙芝哈哈笑道:“非止是契丹和朝廷,還有末將!崔耕啊,崔耕,你還不知道吧,今日之事,就是一個局,一個引你入彀的驚天騙局!”
楊思勖惡狠狠地道:“正是如此,姓崔的,你以為高將軍真的重新投奔你了嗎?簡直是癡心妄想!告訴你,他之所以向你請罪,為的就是讓你放松警惕,不讓人檢查就飲下那杯酒!”
崔耕訝然道:“啊?那杯酒怎么了?難道這酒有毒?你不是也喝了嗎?”
“沒錯,我們是喝了。但是……事先我們都飲了解藥啊。另外,不怕告訴你,此乃大唐朝廷秘制的紅線牽機毒,只有事前服下解藥才有效,事后就算找找了解藥,也必死無疑。”
“好狗膽!敢害我義父,我跟你拼了。”
崔耕還沒什么動作呢,安祿山已經勃然大怒,抽出腰刀,沖著楊思勖砍了過去。
鏘!
雙刃交接,安祿山只感一股大力傳來,立足不穩,接連退后三步,才穩住了身形。
卻原來,高仙芝早有準備,擋了他這一刀。一個臨時起意,一個蓄勢以待,竟是高仙芝略占上風!
“好子,再來!”安祿山不服氣,蹂身而上。
高仙芝一邊抵擋,一邊冷笑道:“安祿山,省省吧,你奈何不了某的,更奈何不了楊欽使!最關鍵的是,你現在就把王當成一個死人了嗎?”
“啊?什么意思?”
安祿山偷眼望去,卻見大唐朝廷、契丹人乃至高仙芝帶的人,都在向己方慢慢圍攏!
一個不好,別崔耕中毒而死了,恐怕當場被斬都有可能!
他趕緊虛晃一刀,脫離了和高仙芝的接觸。
高仙芝也不糾纏,抱拳拱手,道:“王千歲待某不薄,某也不想做的太過分。中了紅線牽機毒后,還有五日可活。王盡管回去,安排后事吧。”
“你……”崔耕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么……王還得感謝你高仙芝高抬貴手了?”
“不敢!只是稍報您以往的恩德而已。”
崔耕冷笑,道:“真難得啊,像你高仙芝這種人,還能懂什么恩德!”
然后,一擺手,道:“咱們走!”
“王心!”
盡管得硬氣無比,但崔耕上馬之時,還是一個趔趄,險些跌下馬來,安祿山見狀,趕緊扶住。
望著崔耕一行遠去的背影,渤海國使者大門藝長嘆一聲,道:“這就是英雄末路啊!可憐王崔耕一代豪杰,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奚王李運(蘇運)也喃喃道:“古語有云,“自古未有權臣在內,而大將能立功于外者。”王與大唐天子不和,豈不更勝于權臣在內?以王的聰明,他豈能看不穿這一點?所以,他有此下場,并不奇怪。錯就錯在他的心不夠狠,非要趟這灘渾水啊!”
李娑固卻志得意滿,道:“二位什么呢?崔耕死了,是咱們這些國的福氣啊!來來來,幾位都別走,咱們今晚在幽州城內,好好慶賀此事!待崔耕死了,還要大舉慶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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