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休進入大殿后,李隆基差點認不出他來。 幾個月不見,這老爺子瘦了起碼有三十斤,臉頰瘦削,顴骨高~聳,臉上溝壑縱橫。膚色更是黑了許多,要不是他穿了一身紫袍,任誰見了,都得認為他是一個鄉間老農,而不可能是什么大唐宰相。 李隆基問道:“你……你是韓相?” 韓休的精神還算不錯,跪倒在地,道:“不錯,正是微臣。微臣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愛卿快快請起,你怎么變成了這般模樣?” “唉,微臣為了將越王登基大典的詳細情況,及時告知陛下,八百里加急。連睡覺都盡可能的在馬上睡。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 “韓相真是辛苦了。呃……韓愛卿既然如此著急,肯定這消息非常重要了。” “確實如此”。韓休著急地問道:“敢問陛下,這多國會盟之典,還沒舉行吧?” “還沒來得及。” 韓休這才長松了一口氣,繼續道:“那微臣就放心了。這多國會盟之事,毫無必要,還是取消了吧。” “為什么要取消?”韓休話音剛落,扶桑使者就忍不住站出來,雙眼怒瞪著韓休道:“莫非你去了木鹿城一趟,收了他們的賄賂,要做崔耕的客不成?” 韓休脖子一梗,傲然回話道:“老夫當然不是什么客,我勸陛下取消會盟,當然有我的原因。是這么這么回事兒……” 然后,韓休將事情的經過詳細解了一遍。 “啊?怎么會這樣?”各國使者盡皆目瞪口呆。 沒辦法,崔耕的數道旨意一下,無人再懷疑他有一統下之志,既然如此,當前的形勢頓一轉。 首先安全的是大唐,崔耕之前占據優勢的時候都沒打大唐,想必這次更不會打了。 其次就得是黠戛斯人,黠戛斯人的王族乃是李陵之后,和崔耕有一份香火情,也比較安全。 但是,南詔呢? 閣羅鳳之前數次動作,崔耕都懶得計較。但再一再二,還能有再三再四? 最關鍵的是,南詔的實力最為弱。崔耕若想殺雞儆猴,最像猴子的就是南詔。 大食和吐蕃,不知跟崔耕打了多少大仗了。真露出了破綻,也很難和崔耕取得和平。 回紇和崔耕有仇,還主動搜捕過崔耕。 扶桑和拜占庭距離崔耕稍遠,但保不齊崔耕就出動水師遠征! 眾使者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盡皆起身,“撲通通”,跪倒在李隆基的面前。 “陛下,是您把我等召集來長安會盟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我南詔誠心侍候陛下,這會盟不能取消啊!” “咱們莫中了崔耕的緩兵之計,會盟要照常進行啊!” ……、 總耳之言一句話,各國使者強烈要求和大唐結盟,共同對付崔耕。 李隆基前面被逼得不知道怎么辦好,現在看著眾人的反應,心里面是別提多敞亮了。 待眾人的聲音漸低,他才慢條斯理地道:“朕原來的確是想著與各位會盟來著,但朕實在是舍不得幾個愛女和妹妹啊。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讓幾位見笑了哈。” 啪! 啪!啪! 啪!啪!啪! 李隆基話音剛落,就有一陣抽嘴巴的聲音響起。 抽了一下的是回紇使者藥羅西,現在這廝的漢語開始字正腔圓了,他滿臉愧疚地道:“外臣剛才酒喝多了,一切都是胡言亂語,當不得真的,當不得真的。什么求娶真公主啊?我們回紇人配嗎?陛下賜一個宗室女,我回紇就深沐恩,感激不盡了啊!” 抽了兩下的是閣羅鳳,緊張地道:“王哪敢求娶公主?就是宗室女我都不配。剛才我真是豬油蒙了心,該死,真是該死啊。” 抽了三下的是扶桑使者,他真賣力氣,這三下下去,后槽牙都掉了一顆,道道血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扶桑使者很是懊悔地道:“我剛才的那哪是人話啊,分明是在滿嘴噴糞。陛下是不會當真的,對吧?” 吐蕃使者是國相韋乞力徐尚,他沒那么無恥扇自己嘴巴,但也非常明確的表示,公主什么的完全不重要,自己剛才是鉆了牛角尖了。 大食畢竟是當世大國,其使者不敢太墮了大食威風,道:“英明睿智的大唐子啊,唇亡齒寒的道理,您比外臣要懂得多。就算現在崔耕的確不想與您為敵,若我大食國滅,他怎能按捺住自己的野心?” 拜占庭使者距離大唐最遠,語帶威脅道:“我們西方有個寓言,有個孩放羊的時候感到無聊,就大聲呼喊著狼來了。村民們拿著武器來趕狼,卻發現是虛驚一場。三番五次之后,孩的話再也不被信任了。有一,狼真的來了……大唐子,您以為,這次大唐背盟之后,一旦真的有難,還能再次召集我等會盟嗎?” “這……” 眾國軟硬兼施,李隆基又是一陣猶豫。 現在崔耕的勢力如此龐大,如果可能的話,他是真不想與崔耕為敵。 但話又回來了,讓他直接宣布不參與會盟了,他還真有些張不開嘴。 咳咳~~ 正在這個關鍵時刻,韓休輕咳一聲,再次發言。 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了兩封信,道:“越王千歲料事如神,在老夫臨行之前,準備了兩封信,讓老夫交給給拜占庭和大食的使者。” “啊?” 拜占庭和大食使者看了這兩封信之后,當即臉色驟變。 尤其是拜占庭使者,腿肚子都哆嗦了,道:“韓……韓相爺,您到底有沒有看過這封信的內容?” “哼,老夫乃大唐宰相,豈能私拆別人的信件?” “那就好,那就好。” 拜占庭使者聞完了,連連點頭,滿臉的慶幸之色。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此事暫且告一段落的時候,忽然間,那拜占庭使者一張嘴,將整封信完全塞入了口中。嚼了幾下,就迅速咽了下去。 “這是干啥?你瘋啦?”韓休吃驚不已。 而大食使者卻馬上反應過來,他著急道:“海中火,崔耕的那封信里,寫的是海中火地秘密!” 當初崔耕用希臘火,將阿布的重裝騎兵和鐮刀戰車一打盡,阿布為了避免動搖軍心,倉促之間,將此物稱之為“地獄火”。 但時間久了,大食人總結戰敗的原因,已經有人提出,此物可能就是拜占庭的“海中火”。 所謂海中火,指的是,此物拜占庭只用在船上。而且此火用水完全無法撲滅,甚至可以在海面上燃燒,堪稱奇跡。 當初大食軍士被地獄火焚燒,同樣無法用水相救,簡直太相似了。 但是,沒有確實的證據,這也只是個猜測 今日見拜占庭使者如此緊張,大食使者一下子就猜到了,崔耕的信中提及了“海中火”。 拜占庭使者也不隱瞞,道:“不錯,就是海中火。吾雖不知海中火的秘密,但想來可汗是不會騙人的。可汗得明白,只要我不拜占庭不參與會盟,并且保持與嶺南道的貿易,他就既不會攻打我們,也不會泄露海中火的秘密。” 大食使者道:“崔耕的話能信?” 拜占庭使者白眼一翻,道:“至少……比你們大食人可信吧?” “呃……” 大食和拜占庭爾虞我詐,針鋒相對了幾十年了,大食使者被堵得毫無脾氣。 然后,拜占庭使者沖著李隆基微微一躬身,道:“不好意思,關于會盟抗崔之事,我拜占庭堅決退出。” 扶桑使者一陣失望,趕緊鼓舞士氣道:“拜占庭乃撮爾國,不必管他。大食是當世大國,只要大食和大唐決意抗崔,我扶桑愿附驥尾……” “等等!”大食使者擺了擺手,道:“我了我們大食要繼續抗崔了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了扶桑使者的心頭,道:“啊……你……你們……” 大食使者心情甚好,將那書信一擺,語氣輕佻地道:“越王已經寫了親筆書信保證,要與我們大食永世修好。我們吃飽了撐的了,與戰無不勝的越王為難?” “啥?”扶桑使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原來不是……越王不肯信嗎?怎么還?” “我原來是想騙拜占庭那傻子呢。沒想到那傻子沒騙著,倒是把你騙著了。” “你……你……” 撲! 扶桑使者狂噴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大食使者踢了他一腳,嘟囔道:“這扶桑人,真他娘的脆弱,跟你們聯合有個屁用啊!” 然后,又看向李隆基道:“越王既然愿意休兵,那這會盟的事兒……就算了吧?” 李隆基就坡下驢,道:“朕正有此意。” 黠戛斯人一直打醬油,使者聳了聳肩,無可無不可。 吐蕃仗著有數道險在,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唯有閣羅鳳面若死灰,冷笑道:“好一個大唐,好一個大食,雖然是當世大國,卻毫無信義,畏崔如虎!我們南詔跟你們不一樣,誓死與崔耕為敵,某這就回去,整軍備戰了。” 言畢,轉身就走。 李隆基和諸國使者對視了一眼,冷笑道:“將死之人,不必管他。” 大食使者更是道:“若越王開恩,這廝肯定比狗都要馴服,只是他如今欲為狗而不可得,只得做炸了毛的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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