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姨媽轉(zhuǎn)身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凡愣了一下，起身跟了上去。

    吳媽看看樓上，嘆口氣，跺了跺腳，也急忙跟著追到門外，回頭又看看，確定牛太太在樓上看不到她，這才低聲道：“錢家姨媽，請等一下。”

    錢家姨媽站住，轉(zhuǎn)身問：“你又要什么？幫你們家牛太太好話還是算了吧，等妹夫回來我一定要好好道道，對我都是這個態(tài)度，可見我這外甥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聽她這番話，凡低著頭一聲不吭。

    “錢家姨媽千萬不要和我家少爺這些。”

    吳媽看看周圍，確定沒有認(rèn)識人。

    “我要代表娘家要妹夫休了她！”

    錢姨媽義憤填膺。

    “千萬別不能。”

    錢家姨媽問：“為什么不能，難道我家妹夫平時不管凡？”

    “沒用的，這女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當(dāng)著我爸爸裝的可好了，我爸爸早都被她灌了**湯你什么她都不會信的。”凡雙手插在兜里，聲音冷漠至極。

    吳媽嘆口氣：“少爺，這些年你受苦了。”

    “你呢?你是牛家的老人了，在牛家這么多年，妹夫會不信你的？”錢姨媽指著吳媽問。

    “錢家姨媽，人家是夫妻，牛太太還是那么年輕的，身邊有嬌妻，怎么可能信我這個傭人的話，過去對凡不好，我偷著和先生過，可先生不信，還罵我是老糊涂了，學(xué)那些三姑六婆學(xué)長舌婦，不想再做就滾蛋，可憐我從老太太在世就在牛家做，這么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可是少爺被太太迷得，一句話就要趕我出去。錢家姨媽，我家還有兒子孫子要養(yǎng)，我不能丟了這份工的啊。”

    吳媽起來直掉眼淚：“求你千萬不要和少爺去，少爺只會更受氣，少爺不會相信的，你走了就走了，少爺還得活啊。”

    她幾乎近于哀求。

    錢家姨媽看向凡：“是這樣嗎?凡。”

    凡聳聳肩：“你們錢家這么多年不管我，現(xiàn)在怎么跑出來搞事了？嫌我還沒被我老子打死？”

    這語氣充滿了玩世不恭，和外表文弱的他格外的不相稱。

    錢家姨媽愣了一下，嘆口氣道：“是，這些年沒有看你是我們錢家不對，姨媽對不住你。”凡指著前面：“不是帶我去吃飯嗎？走啊。”

    錢家姨媽伸手又去拉凡，凡將手背在身后，皺著眉頭道：“我討厭女人碰我。”

    吳媽看了凡一眼，咬著嘴唇，什么都沒。

    錢家姨媽帶著凡來到一個外面看著不錯的飯店，進(jìn)去后揮手叫來侍者，輕車熟路著菜。

    凡忽然冷笑一聲：“我以為錢家人這么多年不來看我是因為都在鄉(xiāng)下，沒人往城里跑，想不到姨媽倒是個經(jīng)常出來逛的人。”

    錢姨媽心里一驚，看著自己手上的菜單，知道是這份行云流水露出了破綻，便笑道：“那個，你姨夫家的生意都要我打理的，你別看姨媽長成這樣，其實很能干的，那么大的生意都得關(guān)起來，將來去姨媽家轉(zhuǎn)轉(zhuǎn)，你就曉得了。”

    這時菜已經(jīng)陸續(xù)上來了，凡低頭吃飯不吭聲，錢家姨媽見場面有尷尬，繼續(xù)道：“凡，你想不想去外婆家。”

    凡眼睛都沒抬：“不想。”

    “為什么？其實外婆那邊還給你母親留著一份產(chǎn)業(yè)的，你過去了繼承你媽媽的財產(chǎn)，我們雖然是鄉(xiāng)下，可咱們不缺錢，你讀書啊出國讀書都沒問題。”

    凡抬起頭：“你我有錢，可以出國讀書？”

    “是啊是啊，你外公去世后，給你母親留了一份財產(chǎn)的，妹夫沒告訴你嗎？”

    凡茫然地?fù)u頭：“從沒有人告訴我，我以為……以為什么都要依靠他們。”

    錢姨媽心里暗嘆，看來凡在牛家過得非常不好，他甚至稱自己的父親為——他們。

    “和我回去吧，我們鄉(xiāng)下也很好的，總比在牛家受氣好，你有錢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錢姨媽繼續(xù)誘導(dǎo)。

    凡是很討厭漂亮女人的。

    在他心中，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貌如天仙心如蛇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統(tǒng)統(tǒng)該死！

    而眼前這個姨媽，長得不好看，甚至可以很丑，打扮的也土氣，凡當(dāng)然不知道，這些都是葉限、召南和武秘書研究的結(jié)果。

    他們認(rèn)為，凡對年輕貌美的女性有天生的敵意，甚至不允許這樣的女性碰他一下，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要是找人去接近牛家，接近凡只能越丑越不起眼才好。于是葉限“勇敢地”承擔(dān)了這個任務(wù)，把自己打扮的又丑又俗氣，來到牛家。

    現(xiàn)在，很明顯，這番樣子漸漸消除了凡的戒心，他對錢姨媽跑出的橄欖枝很感興趣。

    “凡，相信姨媽，我可以幫你的。”錢姨媽繼續(xù)誘導(dǎo)。

    “你大外婆，哦，就是我母親，在世的時候總和我們，這世間最香最美的都是毒，那些漂亮女人就是有毒的，你看看，你那后媽那德行，我聽還是什么大家閨秀，我的老天爺，這樣的大家閨秀，那樣子都不如我們鄉(xiāng)下的傻丫頭，也不曉得你爸爸是怎么想的，哪里比得上你媽媽一？”

    凡看著桌上的菜，好幾樣都是自己喜歡的，心里對這個丑姨媽更是相信了幾分，聽她語氣憤然，頭：“她是一個蛇蝎女人。”

    錢姨媽一愣：“蛇蝎？她打你了？”

    凡冷笑：“何止是打，那個吳媽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些年我受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一聲不敢吭，若是她早去吳江報信，我也不至于成這樣。”

    “你被打壞了？”錢姨媽急了，一把抓住凡的手，上下打量。

    凡這次沒有甩開手，任她牽著。

    這個姨媽很丑，很俗氣，可她的手真溫暖啊。

    多久沒有感受這樣的溫暖了？有十年了吧？

    那些女孩的身上也是這樣溫暖的，軟軟的，香香的，這樣想著，凡忽然打個激靈：我都在想什么。

    “沒有打壞，只是……只是我的心……”

    凡猶豫一下還是道：“姨媽，有時候一個人心壞了，外面是看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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