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剛回到家,奴仆就都出來告訴他,他親弟李師道聽說要奉還三州版籍的事,快馬加鞭從密州刺史的任上跑回來。
李師古走到中堂,就看到師道和妻子魏氏,還有幾位家奴,都跪在那里是嚎啕大哭,聲動梁柱,心中覺得晦氣,就坐在榻上,瞪著師道喊:“連你也反對我獻(xiàn)三州,是不是要把你為使君的密州給獻(xiàn)出去,你心中不快,跑了數(shù)百里路來沖著阿兄我發(fā)脾氣來著。”
“阿兄,弟豈敢為了區(qū)區(qū)密州刺史,反對阿兄的大計。”李師道大哭著說,“弟不過是害怕去京師,名為尊榮阿兄,實則是給長安那邊做人質(zhì)。想想那宣武的劉士寧,被征入朝后,過著比囚徒還不如的日子,當(dāng)然弟也不是不能過苦日子的,只是若朝廷變本加厲,以弟為質(zhì),要挾阿兄隨即割出更多的州郡,那平盧李氏的家業(yè)也就毀在我們兄弟手里了!”
這時李師道老婆魏氏,還有兩個一道從密州來的小妾,蒲氏和袁氏也都哭起來,絮絮叨叨說什么“節(jié)下就這個弟弟,生死都不該相離,假如未來一個在長安,一個在鄆州,這家可就破碎了。”
幾位家奴也裝模作樣地嚎啕,喊什么“淄青本有十五州,全是司空李正己一刀一槍拼下來的,不容易啊,可先是被朝廷割走徐州,而后又被王武俊占去德州、棣州,剩下這十二州絕不能再割了,我等寧愿死,下去繼續(xù)陪侍司空,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平盧軍大好局面,慘遭肢解啊!”
“戰(zhàn),又無必勝把握。和,又不遂你們的心意。一個兩個三個,個個都在侵逼我,不如讓我去長安當(dāng)質(zhì)好了。”李師古實在是被這群近親、奴才給吵得心煩意亂,惱怒地起身喊到。
隨即他扯開衣衫的折領(lǐng),喘著粗氣,激憤地對李師道說:“假如負(fù)約,朝廷發(fā)難征討,你以為靠劉悟、劉彥平那群貨色能和杜黃裳、高岳對抗?他們今日領(lǐng)到兵,明日就會以三五文錢的價目,把我兄弟倆給賣了。”
“阿兄不怕,他們都有妻兒人質(zhì)在軍府中,誰敢不死戰(zhàn)?”李師道抬起臉來,反過來勸慰師古。
李師古恨恨望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嘆口氣,然后罵道:“在這世道,妻兒算個屁!我都能對朝廷翻悔,誰能保證別人不對我翻悔?”
李師道哭得鼻涕都淌出來了,哀哀戚戚地說:“既然阿兄心意已決,那弟就去長安好了,要是朝廷翻臉,弟就學(xué)那吳少陽,先殺妻殺妾殺子殺女,再一把火自己把自己給燒嘍。”
“燒,燒個狗腳子。”李師古氣急敗壞,“你和你妻妾去長安,不過你兒子弘方和明安給我留下來,總得要給平盧軍留個血脈。”
結(jié)果魏氏聽到這話,頓時長號一聲,五體投地,如喪考妣。
關(guān)鍵時刻,司閽來報,說魏博有密使來。
半個時辰后,偏廳之中,李師古眼睛發(fā)亮,好像看到浮在水面的救命稻草,對魏博密使說:“善善善,回去告訴你家留后,此后我齊便是你魏生死不渝的好友,魏不負(fù)我,我誓死不賣魏。還有,趙、燕那邊都聯(lián)絡(luò)過了?”
密使回答道:“節(jié)下放心,成德王武俊和幽燕的劉濟(jì),都表示愿攜手,并肩對抗朝廷。”
“王武俊是我長輩,是整個燕南河朔間野戰(zhàn)無雙之人。劉濟(jì)的幽燕各軍,也是勇將如**般,有你們在,我淄青安然無憂啦!”李師古展開雙臂,喜不自勝。
然后他對密使保證:
打贏朝廷后,邢磁洺就是你魏博的,徐泗就是我淄青的,幽燕可得振武、天德鎮(zhèn),河?xùn)|是王武俊的,大伙兒并肩稱王,我為齊王,你家少主人田季安是魏王,王武俊是趙王,劉濟(jì)是燕王,那時朝廷江山分崩割裂,高岳是個識時務(wù)的俊杰,大不了吳王是他的,韋皋可為蜀帝,杜佑能為南越王,到時再讓那個什么牟迪贊普當(dāng)個涼王,我唐天子只在長安城內(nèi),垂拱而治,各諸侯義不相侵,危則互救,這不也符合春秋大義嗎?搞什么行中書省制,繞腦瓜子。
密使離去后,李師古頓覺腳步如飛,一夜好夢,次日就喜滋滋地扶住阿弟師道的肩膀,說你不用去長安當(dāng)人質(zhì)了。
“真的?”李師道覺得悲喜大起大落,眼睛珠子都快掉出來。
“魏博、恒冀、幽燕都同意和我們聯(lián)手,朝廷,我不懼!”李師古伸長脖子,幾乎貼在弟弟臉上。
接著兩兄弟笑著,激動到互相擁抱。
當(dāng)日李師古便在軍府內(nèi)坐衙,特意點出崔公度,對他說:“淄青十二州,都是先君遺留下來的,師古不才,忝掌平盧旌節(jié),肩負(fù)眾人之望,不敢輕易奉還沂海密三州此外,我弟師道突患重病,無法起身上路。請你為使,前去長安大明宮客省,替我向朝廷謝罪。”
崔公度失望透頂,心如死灰,但也只能領(lǐng)命。
剛準(zhǔn)備告辭,李師古喚轉(zhuǎn)他,還提醒說:“等等,我方才所說前一句不算,你去大明宮客省,就說魏博不獻(xiàn)相衛(wèi),我便不獻(xiàn)三州,魏博何日起獻(xiàn)相衛(wèi),我便獻(xiàn)三州。”
崔公度恨不得沖上去,抽這位個大嘴巴
但崔還不曉得,這還不算是最騷的。
李師古、李師道居然還找到令狐造,說你去徐州和揚州一趟,拉攏張建封和高岳,這兩位要是能順應(yīng)時局,張的話,夏王或宋王隨他挑,而高岳無可置疑便是吳王。
令狐造也目瞪口呆,不過接下來就是腳不點地,同樣領(lǐng)命而去。
半個月后,皇城宰堂內(nèi),諸位宰相怒不可遏,而前來告罪的崔公度則汗流浹背,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最先說要獻(xiàn)土的是你家節(jié)帥,可出爾反爾的還是你家節(jié)帥,依我等看,也無須爭論李師古祔廟的事,這平盧李氏的廟,馬上就可以平毀掉,可為你節(jié)帥兄弟營修墳塋之需。”杜黃裳冷冷地將李師古的文狀擲在腳下。
“諸位堂公贖罪,諸位堂公贖罪”崔公度先是求饒,而后就說:“我不愿再回淄青,愿為官軍指引平盧軍地理虛實。”
“好,崔將軍你總算是識時務(wù),可你獨不念在李師古軍府內(nèi)為質(zhì)的妻兒父母嗎?”
“平盧李氏兄弟背負(fù)忤逆朝廷,破家滅門在即,某為朝廷先驅(qū),已顧不及私情矣。”崔公度斷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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