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太子和公主的老師,誰要是得了這個差事,那不定經(jīng)年之后,他自己也是帝師了。
眾人雖然心中對蘇羨魚的離去感到傷心,但聽到這種消息,卻也不免有些躍躍欲試。
蘇羨魚等眾人消化完了這些信息,又道:“我是豐嘉人,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家鄉(xiāng)住的舒服,我也希望能在這里找到他們的老師,陵武城中倒是有幾位文中圣手,只不過都不是很適合這兩個孩子,如果今天我找不到那個人的話,恐怕就只能將兩個孩子交到別人手里了。”
當(dāng)下蘇羨魚告訴眾人,他準(zhǔn)備了三道題,初題為七言的回文詩詞。
有人作詩道“西城楊柳弄春柔,柳弄春柔動離憂,動離憂時有落花,時有落花淚空流。”
這種回文詩的大致就是使用詞序回環(huán)往復(fù)的特點(diǎn),寫成讀起來回環(huán)往復(fù),綿延無盡,給人以蕩氣回腸,意興盎然的美感的詩。
回文詩白舒會倒是會,但他意不是來做什么太子和公主的老師的,也就沒有像眾人那樣,搶著去答題了,他此刻,反而是因?yàn)樽蛉账奶砹耍裉煊忠淮笤绫皇捰耆峤衅饋恚丝虝r近中午,有些犯困了。
白舒悄悄的倚著桌子睡著了,還沒睡多久,他就被楊孤城拍了起來。
白舒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看,楊孤城聲的提醒道:“蘇老點(diǎn)名叫你起來答第二題,你快醒醒吧。”
白舒站起身來,下意識的打了個哈欠,直看的眾人連連皺眉,在這種場合下,也就白舒能沒心沒肺的睡著了。
白舒不知道第二題是什么,便摸著鼻子,尷尬的道:“蘇老,您叫我?”
蘇羨魚臉上帶著笑意道:“是啊,這第二題是讓你們做一首詞來,隨便什么詞都可以,沒有什么要求。”
白舒微微一愣,想了片刻,笑道:“今日在場的人里面,有一男一女兩位,是我的朋友,我這兒正好有一首詞要送給他們。”
白舒看了楊孤城一眼,楊孤城心中一凜,已經(jīng)猜到了白舒的那兩位朋友是誰。
白舒輕咳了一聲道:“這詞牌兒,名喚一剪梅,序就寫作兮酉寒食,帝師苑贈孤城雨微。”
鐘雨微詫異的看了白舒一眼,沒想到白舒會為她和楊孤城寫詞。
白舒腳步輕移,低聲吟道:“同年同月又同窗,不似鸞鳳,誰似鸞鳳?”
這句話出口,楊孤城和鐘雨微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鐘雨微卻低下了頭去,一種微妙的情愫,在二人心間生起。
白舒繼續(xù)道:“石榴樹下事匆忙,驚散鴛鴦,拆散鴛鴦。”
鐘雨微此刻已經(jīng)抬起了頭來,她凝注著楊孤城,目中似有哀怨。
白舒一下子將下片念出道:“終日不到讀書堂,教不思量,怎不思量?朝朝暮暮只燒香,有分成雙,愿早成雙!”
楊孤城心中百味雜陳,再看那鐘雨微時,她目中似已有淚,鐘雨微在楊孤城的注視下,霍然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門去。
楊孤城看了白舒一眼,白舒連忙罵道:“還傻愣著干什么,快過去看看!”
楊孤城這才一拱手,告罪追了出去了。
眾人不知道二人的故事,但憑一首詞,也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青梅竹馬間的一些離怨。
這首詞寫的極為尋常,但勝在情深意切,眾人倒是聽的津津有味,只是苦了蕭雨柔了,她剛剛才和鐘雨微上話,鐘雨微卻跑了出去,蕭雨柔便也不顧眾人眼光,連那風(fēng)箏都丟在桌子上不要了,一溜煙的跑到楊孤城的座位上坐下,低著頭不話了。
“怎么了,是不是想回去了?”白舒低聲問道。
蕭雨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我好羨慕他們這種同年同月又同窗的人啊,偏的我就是從自己一個人。”
白舒笑道:“那是人家的緣分,羨慕不來的,你也會等到你自己的緣分的。”
蕭雨柔已經(jīng)失了興趣,白舒也不想久留了,當(dāng)下他便站起身來,對蘇羨魚道:“先生,今天能到帝師苑中,得見先生絕世風(fēng)采,我已經(jīng)算是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了。”
白舒拱手行禮道:“至此,我們就不再多做打擾了,祝先生一帆風(fēng)順。”
蕭雨柔也跟著白舒站起了身來,胡亂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白舒卻還是注視著蘇羨魚,等待著蘇羨魚點(diǎn)頭,自己才好離開。
卻不料蘇羨魚開口了一句話,話驚四座。
他對白舒道:“你若走了,那誰來做他們的老師呢?”
蕭雨柔腳步一滯,站住了身,白舒也是面色微變道:“蘇老,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羨魚笑道:“要學(xué)識,我自然認(rèn)得很多文中圣手,但我更想找到的,是一位品性絕佳,又心細(xì)能照顧人的老師。”
蘇羨魚嘆氣道:“柔嘉公主自幼雙目失明,從就是個柔弱的性子,那些學(xué)識過人之士,多半都是耐不住性子教導(dǎo)柔嘉的。”
白舒苦笑連連,蘇羨魚卻繼續(xù)道:“所以我第一題以回文詩為題,是想考校你們的心思是否足夠細(xì)膩,詩能言志,詞可傳情,這第二題我讓你們做詞一首,是想看看你們的性格如何。”
白舒搖搖頭道:“回文詩那題,我又沒有參與其中,作詞那題,我詞中所寫,又只是我好友的事情,從這兩題看下來,我都不符合您的要求啊。”
蘇羨魚卻搖頭道:“你贈詞給好友,恰到好處的牽動了他二人的心事,已經(jīng)是極為心細(xì)了,更何況,你一句'花筏漸寫成無字,情到深時死',就讓我徒弟醉的不省人事,能出這樣的句子,還有誰能比你心細(xì)呢?”
蘇羨魚沉吟片刻又道:“行酒令那一節(jié),你極少喝酒,就算是喝酒,也是溫柔飲盡,我有位朋友曾經(jīng)和我過,倘若一個人喝酒時的樣子極為溫柔,那他多半就是一個溫柔的人,我看你,正像是如此,公主一定喜歡做你的學(xué)生。”
白舒剛要話,蘇羨魚又道:“別人聽了這種事情,擠破了頭也要往前湊,你倒好,居然在這種場合睡了過去,醒過來就要走,這明你對名利之事并不看重,如此這般,我便選中你了。”
“您不是還有第三題么,怎么不考過了,再做打算?”白舒問道。
蘇羨魚笑道:“你都要走了,我哪里還來得及考你第三題,更何況,我心里已經(jīng)選定你了,這第三題,又有什么考的必要呢?”
白舒正想著怎么拒絕,措辭間,蘇羨魚又問道:“你可以愿意做這兩個孩子的老師,和他們一起回陵武城生活呢?”
眾人一片嘩然,他們絲毫沒有想到,白舒竟然就是蘇羨魚心目中的人選。
白舒還沒話,蕭雨柔卻先不樂意了,她大聲道:“我不同意,憑什么你們幾句話,就要讓他去陵武城?”
蕭雨柔話的急了,一句話觸動了眾人的逆鱗,當(dāng)下就有人喊道:“哪里來的無禮的女娃兒,竟然敢這樣和蘇先生話?”
白舒走到蕭雨柔身邊,安撫她道:“放心吧,我不會去的。”
得到白舒的保證后,蕭雨柔這才平靜了下來。
蘇羨魚卻絲毫不惱的道:“這位姑娘是?”
白舒畢恭畢敬的回答道:“蘇老,這是我?guī)熋茫饺绽矧溈v慣了,我代我?guī)熋媒o您道歉了。”
聽到師妹二字,蘇羨魚眉毛一挑,一下子想到了太虛觀,豐嘉城中以師兄妹相稱的地方,倒是不多。
白舒解釋道:“多謝蘇老您的一番好意,但我是太虛觀中的弟子,一入天道,紅塵盡拋,怕是沒有這個福分,做太子和公主的老師了,山中還有事情,我們要回觀里去了,再次祝您的海外之游,一帆風(fēng)順。”
白舒這番話,的得體大方,不卑不亢,蘇羨魚嘆了口氣道:“這是大好的機(jī)緣,但我卻沒有想到,你會是太虛觀的人,你可是天權(quán)宮文曲一脈的弟子?”
白舒搖頭道:“子是開陽武曲一脈的弟子。”
蘇羨魚拿得起放得下,他擺手道:“原來是開陽一脈,難怪了,你走吧。”
白舒不知道蘇羨魚這句“難怪了”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多問,當(dāng)下白舒抱拳行禮,帶著蕭雨柔,轉(zhuǎn)身離開了。
白舒初次告別時,行拱手禮,那代表他是讀書中人,而他第二次真的要走的時候,行的卻是抱拳禮,這代表著,他是江湖中人。
山下幾日,不僅絲毫沒有消磨白舒修煉的心思,反而讓他更加明白了,什么才是他所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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